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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夢里終有時

經過莫雨精心的醫治,夏顏的眼睛漸漸恢復,只是視力再也回不到手術后的那般清晰與明亮,不過,這并不影響生活的自理能力。

看著夏顏的身體情況與精神狀態漸漸好轉,慕林川建議搬回都城勁州,只是他的每每提議,夏顏屢屢拒絕,無奈之下,他也只好留下來,留在陸州的逸王府,就在她的身邊陪著她。

只是再次回到慕林川身邊的夏顏,再也沒機會逃脫他給予的禁錮——逸王府的“牢籠”。

還好每天還有莫雨等人的暖心伺候與陪伴,日子也算勉強能過,唯獨讓她煩心的也就是難以應付慕林川每日的關心與“探視”,尤其是當他選擇留宿時,夏顏所有的借口與阻止皆已無效。

某日旁晚,慕林川前來探望夏顏,順便與其一起用膳,可餐桌上夏顏以沒胃口為由,離開了餐桌,“我不餓,你慢慢吃吧!”

“若是飯菜不和你的胃口,你想吃什么,我讓廚房重新給你做。”

“不用。”

“不然,我派人去把蘇大仁給你請過來吧?”

“別,他若是來了,酒樓怎么辦?”

“也是……可你老是這么不吃東西,這么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

“我沒事。”

其實,眼下對于慕林川投來的關心與照顧,夏顏總是這般冷言冷語回應,他所有的好意與熱情也全都不領情,反而只想慵懶的坐在他為她特意打制的搖椅之上發呆,又或是半躺到床上,閉目養神。

待慕林川用膳結束,莫雨帶著嫣兒把桌上所有的餐盤端出,留下翠兒收拾餐桌并伺候其用茶。

“王妃并不是不吃東西,只是不想和您一起用膳,若您是真心為她著想,請您……”

老實的翠兒還真是口不遮攔的道出夏顏的心聲,只是話還沒說完,慕林川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來到夏顏的床邊,滿眼哀傷的小聲問道:

“一輩子這么長,你當真想好了要躲我一輩子?”

“……”

“你為何要這樣為難你自己?”

夏顏又是一陣沉默應之,慕林川有些氣不打一處來般大聲喊道:“你說話啊?”

面對這般令人心煩的無力嘶吼,夏顏無言以對,屋內的氣氛一度壓抑到令人難受,還好此時屋外徑直而來的嫣兒及時出現。

“王爺,芩將軍來訪。”

說到這芩中明,自從上次他與慕林川還有順王府“合謀”之事成功之后,他又被他們的皇帝慕林煥派往邊關做回他的陸州守將。

此次,之所以對夏顏等人趕盡殺絕,完全是失去愛女心痛的直觀表現,可又礙于慕林川與順王府的這層關系,他又不好對其痛下殺手,所以,也只好對她身邊最為親近之人下手,因此,才會制造了這一場夏府的“滅門慘案”,目的就是要讓夏顏體會一下失去“至親之人”的感受。

當初,夏顏與傅云帆在勁州城西郊別苑的山谷拋棄荒野之事跡被發現并查實之時,為了安撫芩中明的痛失愛女的心情,順王妃也只好替慕林川做主,讓他把養在陸州的義女嫁入逸王府做側妃,這事才得以解決。

如今,芩中明也就帶著他的寶貝“女兒”上門認主來了。

屋內如此微妙的氛圍之下,突然被人打擾,慕林川沒好氣的大聲質問道:“這么晚了,他來干嘛?”

只是從未對下人們如此說話的他,還真差點把嫣兒給嚇到了,“嫣兒不知,只是俞侍衛派人過來傳話,這才上前通報一聲。”

見到剛剛入門的嫣兒與自己身旁站立的翠兒,兩人皆是一副戰戰兢兢低頭的樣子,慕林川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了,隨即轉變自己說話的語氣,平心靜氣道:

“好,知道了,好好照顧王妃,去廚房給她做點吃的。”

“是,不過,俞侍衛的原話是讓您帶王妃一同前往。”

“趕緊給王妃梳妝。”

半躺在床上沉思的夏顏,突然爬起來拒絕道:“等一下……我可以不去嗎?”

“舅舅如今登門拜訪,估計也想見你一面,等會兒別怕,一切有我。”

“怕,我還會怕他?”夏顏稍顯沒底氣的反駁道,若是她知道“夏府”之人全都死于芩中明手中,估計今夜的晚宴終將熱鬧了。

“是,你不怕,你誰都不怕,是我怕行了吧?”

“呃……”對于慕林川措不及防的服軟語態,夏顏楞出了一身尷尬的雞皮疙瘩,現如今,她可沒什么心情與之玩笑打趣。

在兩個小丫頭一番裝扮之下,夏顏如同換了一副面孔那般盛氣凌人,盛裝出行的她,在兩個小丫頭的攙扶之下,緊緊跟隨著慕林川的腳步前往大廳而去。

這是她自入住以來第一次走出院門,平時都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內,活動范圍極度受限。

此行她早就想好了,不管待會兒的“見面會”上慕林川有何要求,她盡量乖乖配合,只為了今后有機會能夠走出這個封閉的院門。

……

前廳空曠的大堂之內,眾人見到慕林川與夏顏前來,皆恭敬起身行禮問安:

“見過王爺王妃。”

隨著這兩位主人姍姍入座之后,眾人這才整整齊齊落座。

此次芩中明的突然來訪,并非偶然,而是之前就與慕林川打過招呼,有過相商,只因剛才被夏顏給刺激了一下,處于“盛怒”之下的他,估計啥都忘了。

然而這一行來訪之人中除了芩中明與他的“女兒”,還有當地的各級官員及其軍中要屬,現下這大廳內坐得滿滿當當。

俞劍聲早就安排好了晚宴,只待慕林川與夏顏出席。

坐在上座的夏顏,距離眾人太遠,又由于眼睛又不好使,壓根看不清在座之人,更看不清芩中明那長相標志的養女。

夏顏之所以知道這名少女的存在,其實在剛剛前往大堂的途中,慕林川就已經把即將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她,隨之還怕擔心她會吃醋,于是順口問了句:

“顏兒可會生氣?”

這話對于此刻的夏顏來說,就差沒笑出口了,心想她怎會生氣,巴不得有人天天纏著他,這樣他也就沒時間來打擾自己了,一想到此處,唯有偷著樂的份兒。

不過,她也只是輕輕搖頭,淡淡的回了句:“不會,一切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宴席之上,眾人吃喝正歡之時,一位衣著不凡的女子朝著夏顏走來,“婉兒拜見王妃”,隨后又接過丫頭們遞過來的酒杯,恭恭敬敬的向夏顏敬酒:

“今后還得仰仗王妃多多關照,這杯酒,婉兒先干為敬。”

在芩婉兒舉起酒杯的瞬間,近身伺候的莫雨立即向前俯在夏顏身旁小聲嘀咕道:“這是芩家二小姐,芩婉兒。”

經過莫雨的介紹,夏顏這才反應過來,心里忍不住暗自竊喜“好戲來了”。

“不必客氣,芩小姐請坐。”

夏顏展露一副和顏悅色的面色,淡淡的盯著她那張漂亮、干凈、且飽滿的臉蛋看去,養于富貴人家的姑娘,自然不一般,只是與芩蔓完全不是一類人。

她這一舉動算是正式拜見了逸王府的“當家主母”,還倒是有點見地,估計是早就聽過了夏顏的“傳奇”事跡,唯有乖乖服軟即可。

“芩小姐如此容貌,正合逸王之審美,今后準有你享不完的福。”

“多謝王妃盛贊。”

隨后,夏顏又與之隨意寒暄幾句之后,趕緊找機會把她推給了慕林川,估計人家姑娘心里準該樂出了花,正好也讓她自己落得個清靜,而且還可以細細品著俞劍聲準備的美酒。

只是才剛剛開始喝的幾杯還沒喝爽,卻抵不住身旁之人語重心長的勸阻:“身子才剛好,不宜多飲。”

“你管我,陪你的美人去。”

只是夏顏隨口敷衍的一句話語,居然被慕林川誤以為她這是在吃醋,趕緊朝身邊的婉兒揮手,令其退下。

“唉,別呀……婉兒回來,趕緊把王爺給伺候好了,免得他煩我。”

夏顏故意把這后邊的“免得他煩我”壓得很低,可還是被慕林川聽到了,話音剛落就被慕林川奪去了手中的酒杯,“哎,你還給我,干嘛要搶我酒杯?”

“來人,王妃醉了,扶她到后院休息。”慕林川稍顯霸道的一聲令下,莫雨等人趕緊前來,待她們準備扶著夏顏起身之時,卻被她一把給推開了。

“怎么,又想囚禁我嗎?”

“你說什么呢?”慕林川盡力壓低聲音,不想讓旁人看熱鬧,可圍觀之人反倒不嫌事大。

“難道不是嗎?我好不容易才出來溜達一圈,你現在又命人把我給帶回去,難道是怕我酒后胡言亂語,壞了你的好事不成?”

“……”面對貌似發酒瘋的夏顏,慕林川還真拿她沒辦法,只好任其暢所欲言好了。

“呵呵……看吧,無話可說了?沒事,我這人心胸開闊得很,你想娶多少個側妃,我通通不管,只要你樂意就好。”

面對稍顯荒謬之舉,慕林川并未立即反駁,夏顏也就趁此機會借題發揮了,轉而看向座上的各位貴賓,公開宣布道:

“在座的各位,家里若有適婚女子,皆可帶到王府來,我幫王爺掌掌眼,若是深得王爺的喜愛,也是姑娘家的福氣。

此言一出,眾人心里估計都樂開了花,免不了暗自盤算一番,隨之齊聲向夏顏道謝:

“多謝王妃……”

如今遇到有此等好事,在場之人心里皆暗自盤算自己的小算盤,又豈會錯過機會,即使家里沒有適齡的姑娘,也得從家族親戚中挑選而出。

一番簡單的安排過后,現場的氛圍全都被夏顏給點熱了,難得見到夏顏面露喜色的樣子,慕林川直接放任不管,只要她高興就好。

然而一家歡喜一家愁,有人高興有人憂,久坐于貴賓席上之人早就安奈不住內心深處的憤怒。

“如今的王妃倒是大氣,居然忙著幫王爺選側妃,當初又為何不肯放過我家蔓兒,非得要了她的性命?”

隨著芩中明揚聲怒吼的這一句質問,場面一下變得鴉雀無聲,眾人一臉茫然且目瞪口呆,好奇的盯著芩中明指向夏顏的方向看去,不約而同的發出一句疑問的話語,“什么……原來還有這等事?”

面對所有的質疑,夏顏氣不打一處來,此時此刻,滿腔怒火的她巴不得一刀了了芩中明的性命,隨即砸下手中的酒杯,“砰”的一聲巨響,撕心裂肺的對其嘶吼道:

“你問我為何,那你怎么不去問問你死去的姑娘,這一切到底為何?冤有頭債有主,她的報應到了。”

“你,你……人都死了你還在這詛咒她,若不是你善妒,又豈會毒害蔓兒的性命?”

當場聽到有人質疑夏顏的人品,慕林川自然不讓,不管對方是誰,隨即大聲向其吼道:“放肆!”

“……”面對慕林川的盛怒,芩中明也只好稍稍收斂一下,在場之人也只好暫且禁言。

深知內情的莫雨實在不忍夏顏被眾人誤會,更不愿讓她背負這些流言風語,這才不得不把夏顏令其隱瞞的實情公布于眾。

“芩將軍此話差矣,若不是芩小姐囚禁我們家王妃,而且還給她灌下打胎藥,我們王妃又豈會痛失腹中之子。若要論罪,請問芩將軍,謀害逸王世子之罪又當如何?”

莫雨此話說得義憤填膺般壯烈,只是此話一出,在場之人又是一片嘩然之聲溢出,議論聲此起彼伏。

突然被人戳中自己的軟肋——揭開那一層不可示人的痛楚,夏顏整個人一下子就不行了,之前強撐著的憤怒與堅強頃刻間土崩瓦解,不堪一擊,最后直接癱坐在桌前,臉色即變蒼白如紙,急促的喘著大氣。

“什么,什么孩子……”慕林川語無倫次的重復著孩子二字,腦子這才反應過來莫雨口中所說的逸王世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腦海中不斷浮現他與夏顏曾經甜蜜的過往……

此時此刻,他完全顧不上向芩中明問罪之事,唯一的目的就只想搞清楚莫雨口中所說的真相到底為何,所以趕緊命俞劍聲屏退左右,清空大堂,因為他不想讓所謂的真相成為眾人茶言飯后的談資。

首先被問罪的自然是身為逸王府醫師的莫雨,然而在問責的過程中令慕林川沒想到的是,在夏顏昏迷不醒之時,那一群專程過來給她問診的一眾御醫,也已被莫雨給收買了,唯獨瞞著他一人。

可是以夏顏目前的狀態,他既不忍心逼問也不忍心責怪,只好強忍著自己的憤怒,專門針對莫雨而來,“發生這么大的事情,你為何不告訴我?”

“我,我……”夾在這兩人的中間,莫雨實屬無奈,在她吞吞吐吐的瞬間,還好夏顏替她回答了慕林川的問題。

“與她無關,是我不讓她說的。”

“為什么?……”

慕林川滿眼期待地看著夏顏,希望她能解開自己心中的疑惑,可得到的卻只是夏顏的一個垂頭沉思的嘆氣聲。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面對慕林川再次發出歇斯底里的質問聲,夏顏終于還是爆發了。

“你問我為什么,呵呵……那我告訴你,你可聽好了。”

夏顏極力撐起自己的身體,借助桌子的支撐,神情自若且似笑非笑的回擊道:

“因為我不想做你的王妃,更不想被你天天困在家里,就像現在這樣,我不要……對于我來說,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你只在乎你所謂的大事是否能成,定不會考慮到我是否愿意,是否需要……就擅作主張給我按了這么一個可笑的頭銜——王妃,呵呵~我并不稀罕,可你非得塞給我,我能怎么辦?”

長舒一口氣過后,夏顏稍稍收起那副譏笑的面容,轉而情緒變得有些低落,極為冷靜且理智的繼續訴說:

“只是等我醒來后,一切都晚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連同如今的你,真的讓我很絕望。”

夏顏猶如困獸掙扎那般猛烈回擊,字字誅心,她的這些話語好似高濃度的鹽水那般潑在慕林川鮮血淋漓的傷口上,令其痛不欲生。

“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想四處周游,不想受約束,這些我全都記在心里,我可以為你去做,可你為何不愿相信?”

“相信你,呵呵……笑話,你讓我如何信你,當初問你要如何處理芩蔓,你猶豫不決,行,既然你不愿動手,我自己來。我要讓她為我腹中孩兒償命,若是她不死,我活著必定寢食難安。”

“我……若是我知道這些事情,我定會……”

“你不會,請別再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辯解,已經沒用了。”

“曾經發生的事情,我們不再計較,今后,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繼續照顧你。”

“晚了……多謝王爺的好意,只是我已經不再需要你的庇護。”

話音剛落,夏顏緩慢起身,離開了空蕩蕩的大堂,不管身后之人如何挽留與叫喚,她的表現全都無動于衷。

可是,待她剛剛踏出前廳的大堂,卻被芩中明堵在了門口,“王妃請留步。”

夏顏挑著眉斜著眼漫不經心的朝著芩中明看去,夾雜著蔑視的語氣問道:“敢問芩將軍有何指教?”

“不敢,在下只想問一句,之前住在您府上的乞丐們,他們的去處,您可安排妥當?”

“此事就不勞芩將軍掛心了,慕林川自會安排。”

“當真如此?恐怕您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實情吧,其實這些人已經……”

芩中明話還沒說完,卻被身后前來之人故意給打斷了,俞劍聲故意放大聲音邀請道:“芩將軍,王爺有請!”

夏顏心里一驚,氣急敗壞的阻攔著芩中明的轉身,“慢著,把話說清楚了再走,什么叫我不知道實情,難道……?是不是你把他們怎么了,說?”

“王妃,王爺還等著芩將軍……”俞劍聲準備上前阻止夏顏的提問,反倒被其怒氣沖沖的呵斥道:

“怎么,還想替慕林川繼續隱瞞真相?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做主,滾!”

對于俞劍聲來說,夏顏從未對他如此大聲的說過話,更沒有說過如此傷人的話語,這次卻被她吼得瞬間啞口無言的愣在原地,舉足無措。

見到夏顏如此瘋狂的舉動,芩中明露出了一絲看熱鬧的表情譏笑道:

“嚇~看來,王爺并沒有告訴您實情,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再說一次,您口中提及的所謂的‘家人們’,全都……沒了。”

芩中明的言語中有些幸災樂禍的故意拖長“沒了”這兩個字,一臉詭異的表情惹得夏顏疑惑不解?

“什么叫沒了,沒了是什么意思?”夏顏猛然揪著對方的衣領處發瘋似的拼命質問,不依不饒的纏著芩中明。

“你說不說?”

逼得她只能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俞劍聲送給她的那把匕首,抵在對方的脖子上,直到芩中明告訴他最終的結果。

“王妃犯不著對我動怒……難道那天晚上您不在場?”

“那天晚上?……你到底把他們怎樣了?”

“哎,您這話就不對了,這事可與我無關……好了,您想要的答案,在下已悉數告知,現在可以放開您……尊貴的雙手以及這把鋒利的水果刀了嗎?”

夏顏明明拿的是匕首,可對于芩中明這樣的邊城守將來說,也就猶如水果刀那般傷不了他分毫,因此話中這才帶有一絲挑釁的語氣,隨后用力推開此刻受刺激后變得虛弱無比的夏顏。

得知真相后的她,頓時感覺呼吸困難,甚至腦子一片空白,顫抖的雙手備受打擊般無奈的松開對方的衣襟,猶如被彈回來的皮筋那般傻楞于原地。

眼角的淚水忍不住奔涌而出,靜靜的看著芩中明不急不慢的整理自己的著裝,一副達成目的的表情經過她的身旁,跨門而入,徑直走向了大堂內。

整個人極為混亂的夏顏有種被逼于死角的壓迫感,滿腦子想的都是除夕之夜“夏府”院子里熱鬧的場面,一想到那些被她帶回來的“家人們”,內心甚是煎熬,其中之感旁人無法感同身受。

此時此刻,已然到了破罐子破摔的地步,她已無路可退,大腦瞬間冒出一個讓她驚恐的想法——殺人泄憤,不管對方身居高位還是普通臣民,她全然不顧,只想隨著身體里冒出的一股沖動行事。

既然選擇了接下來的路,決定了該做之事,夏顏也只好強撐著虛弱不堪的軀體,左手攥緊了拳頭,右手緊握匕首,隨之進入了大堂,緊跟在芩中明身后。

當他準備躬身向慕林川行禮之時,夏顏趁此機會朝他身后猛插一刀,直接捅進了對方的肋骨處。

然而對于一個久經沙場之人來說,這一刀要不了他的命,反而令其發出了進攻。

在她拔刀之時,芩中明轉身一腳直接踹在夏顏的胸口處,瞬間向后飛出三五米之遠,直至重砸在地,口吐鮮血。

手里仍舊緊握著她的匕首,想要起身,可已無力撐起沉重的身體。

眼前發生的一切,速度之快已經令端坐在桌前的慕林川難以接受。

“來人,拿下……”一聲令下之后,慕林川立即朝著夏顏飛奔而來,一把抱起躺在地上虛弱無比之人。

“顏兒,顏兒……”除了驚慌失措的呼喚她的名字,他不知自己該做什么,該對她說些什么,也不知該如何面對懷中之人。

關于陸州發生的這一切,他全然知曉,也都心知肚明,可他卻選擇了沉默,同時也形同默認了芩中明的做法。

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不在他的控制范圍之內,他也完全沒想到芩中明會對“夏府”展開“滅門”之舉,事后,也只能命所有人向夏顏隱瞞此事。

此時此刻,他真的是無言面對自己懷中之人,所有來源于內心深處的懊惱與懺悔,此刻皆已無用。

靠在慕林川的懷里稍稍養足了精神的夏顏,即使舉步維艱也要掙脫他的懷抱,并與之面對面的跪坐在地。

隨后,再次舉起手里的匕首帶著替所有死去之人報仇的決心與怨念,滿懷恨意的朝著慕林川刺去,而且之后還接二連三的刺向曾經深愛之人結實的胸膛。

慕林川一臉吃驚的看著夏顏“手起刀落”的每一個決絕瞬間,倍受打擊的接受著眼前于他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很是震驚為何夏顏會如此待自己。

“王爺,王妃……”陪伴在旁的俞劍聲準備上前拉開夏顏之時,卻被咬著牙強忍著疼痛的慕林川給呵斥,“退下。”

“第一刀,為了我那未出生的孩子,第二刀,是為了替我死去的老傅以及被我連累的‘家人們’,這第三刀……從此我倆恩斷義絕。”

在夏顏狠心話別的瞬間,從懷里掏出曾經她與傅云帆在街上逛街時,自己偷偷給那個未來得及見面的孩子買的麒麟鎖,放到慕林川的手里。

一聲嘆息過后,匕首的刀鋒反著對準自己的胸口,毫不猶豫深深刺下,表情猶如解脫那般松了一口,眼神空洞的望向慕林川,一句“此生不見”與之道別,這就輕松的結束了自己的性命,也結束了這一場跨越時空的遠途之旅。

……

夢里的那一劍深深的刺醒了夏顏,驚醒后仍舊心有余悸,久久不能平靜,腦海中一片空白,可眼角的淚水卻是那般真實的存在著。

拉來被角擦干余留的淚珠,微微合上眼睛回想,夢里的那個世界又回到了腦海,揮之不去……

所發生的一切全都變成了支離破碎的小碎片,漸漸浮現而出,似夢非夢,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長舒一口氣過后,夏顏也只好擯棄夢中的幻象,起身來到窗前,抬頭仰望窗外的夜空,繁星點點,月色明亮。

如此之景色,忍不住打開房門,隨意披了件衣服,順手拿了放在桌上的手機,走出房間。

可在她隨手關門轉身抬頭的那一瞬間,于門外的走廊上仿佛又看到睡夢中那個傷她最深之人的背影。

好奇的心思就是這般令人難以拒絕,而又揮之不去,非得前去一探究竟不可。

“你好,請問……”

話還沒說完,在男子聞聲轉身的而來,夏顏又被那雙迷離的眼睛給迷住了,她記得眼前的這雙眼睛,還是她睡夢中的那般透徹與明朗的模樣。

“你醒了?”

“……”一句熟悉的問候,又讓夏顏整個人瞬間僵化了,心想這人難道認識自己不成?

“身體好點了沒?”

對于身旁之人投來的所有關心與問候,處于迷迷糊糊中的夏顏沒來得及回答,此時此刻,她只是想搞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眼前之人究竟是誰。

“你,認識我?”

“之前不認識,至于現在……其實,我今天下午來時,民宿老板與員工都沒在,這才到處轉轉,沒想到看到你一個人坐在后院的椅子上休息,身邊還放著行李,猜想你應該同我一樣,原本還以為你久等睡著了,沒想到卻遇到了發燒的你。”

“下午……還發燒?!”

夏顏是想說,她怎么都不記得眼前之人口中所提到的這一切,難道真是昏迷過后斷片了?

然而自己昏睡的這一個下午,似乎已經在夢里過了短短的一生,還真是夢里終有時,只是這個時限已經讓她無法承受夢里的那一生。

“嗯,后來民宿老板及員工采買回來,這才給我們安排入住。由于不知道你的具體情況,所以我就擅作主張,先給你定了一間房,并讓這里的工作人員給你量了體溫,還喂你吃了降燒藥……”

“……”聽了這位“熟悉的陌生人”一番簡單的陳述過后,夏顏很是費解的望著他。

見夏顏神情有些呆滯的立于原地,男子再次問道:“你,還有什么疑問嗎?”

夏顏立即反應過來,神情有些恍惚且尷尬的向其感謝道:“呃,沒了,沒了……多謝幫助。”

“舉手之勞。”

“請問,如何稱呼?”

“想知道我的名字?”

夏顏微微點頭回應:“嗯。”

“其實,在你剛才昏迷之時,迷迷糊糊的睡夢中就已經喚過我的名字,只是當時還真把我給嚇到了。”

“夢中……莫非你也叫慕林川?”夏顏之所以如此猜想,依據來自于那一雙熟悉的眼睛。

身旁之人微微一笑,既沒否定也沒給出確定的答案,“請我喝一杯,我就告訴你。”

“這個……”

“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這還生著病……”

“一杯熱酒入喉,所有的病痛全都沒了。”

“好……吧,就當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好了。”

“呵呵,不敢當。”

隨后,兩人一前一后前往民宿的吧臺走去。

院內,那棵梧桐樹在春夜的一陣疾風之下肆意搖曳,直至把樹枝上的最后一片舊葉吹落,趁早長出嫩綠的新芽,換上屬于這個季節性新裝。

只是在這春夜里,人們既看不到樹的顏色,以及無暇顧及樹在更換、生長、以及繁茂的整個過程。

在經過這棵大樹之時,夏顏不禁自言自語道了一句,“春風落葉無顏色,林川入夢淺不知……”

……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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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江湖,而我的江湖來源于一個夢,一個簡單睡醒時分的無限遐想。

結局有些倉促,只因近期煩事纏身,已經沒有了續寫的能力,可無論如何,還是感謝僅有的“你們”的支持,雖然不知你們在看此書時有何感想……

就到這里結束吧,往后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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