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的地方在附近的一個公園里。
我在穆小婷身上裝了一個微型竊聽器,然后讓她一個人坐在石椅上等候神秘人的出現,而我和馬騮、關靈三人則找了個有利的位置躲起來觀察。雖然大家都知道這是個局,但還是感到有點緊張。
馬騮笑嘻嘻地對我說道:“斗爺,咱們這樣像不像特工?感覺太刺激了……”
我說道:“刺激個屁,等下要是套不住狼,咱們就偷雞不成蝕把米,連這竊聽器的錢都給虧了。”
馬騮說道:“這錢是大小姐出的,又不是你的,心疼什么呢?”
我敲了一下馬騮的腦袋,說道:“咋不心疼?她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關靈聽我這樣說,一下子就揪住我的耳朵,陰笑道:“呵,金北斗,行啊,長能耐了呀?想回去跪鍵盤呢,還是頂榴梿呢?”
我連忙求饒道:“輕點輕點,我一時嘴快說錯了,我的是你的,你的還是你的……”
關靈松開手,得意地說道:“哼,這還差不多。”
馬騮捂著嘴巴笑道:“哈哈,斗爺,這還沒結婚就這樣了,要是結了婚,我敢說你肯定會發達,因為——‘怕老婆會發達’,哈哈哈哈。”
我立即辯解道:“馬騮,你別笑,你遲早也有這一天。再說了,怕老婆是我國的優良傳統,古書上也有記載:‘初娶之時,寶相莊嚴如菩薩,夫菩薩者,焉能不怕!及生子后,潑辣剽悍如夜叉,夫夜叉者,焉能不怕!漸為老婦,鳩皮鶴發如鬼母,夫鬼母者,焉能不怕!’”
馬騮一臉驚訝地看著我,豎起大拇指稱贊道:“斗爺不愧是斗爺,才高八斗,可惜我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我只聽見什么潑辣夜叉、什么老婦鬼母……你不會是說大小姐吧?”
我被馬騮氣得一時不知道怎么辯駁,心想又要被關靈揪耳朵了,但沒想到關靈似乎沒有聽見馬騮說的話,眼睛一直注視著穆小婷那邊,突然說道:“有人來了,別鬧了。”
我和馬騮立即看過去,果然,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中年男子走進了公園。此人約莫五十出頭,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鼻低面闊,頭發向后梳,露出高高的發際線,被陽光一照,锃亮锃亮的。除此之外,他的手里還提著一個黑色皮包。
男子掃視了一下周圍,然后好像發現了穆小婷,便徑直朝她那邊走了過去。
馬騮緊張道:“斗爺,來了來了……”
我壓低聲音道:“別說話!”
那人還沒走近,我看見穆小婷已經站起了身,從她的表情來看,似乎認識此人。果然,耳機里傳來了穆小婷的聲音:“怎么又是你?”
男子笑了笑,直接問道:“那資料呢?”
穆小婷按照事先編好的話說道:“這次我要見你們老板。”
男子再次笑了笑,說道:“我們老板沒空,這是你要的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說著,他把皮包遞給穆小婷。
穆小婷說道:“如果想拿到資料,除非讓我見到你們老板,否則沒戲。”
男子問道:“你為什么那么想見我們老板?”
穆小婷說道:“我有問題要問他,如果得不到答案,我會一直追查下去,讓他永無安寧之日。”
男子搖了搖頭,苦笑一下道:“小丫頭,沒想到你會是這么執著的人,那你現在查到什么了?”
穆小婷“哼”了一聲道:“你別管,反正我會查到的。”
男子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好吧,既然都露面了,我也不隱瞞你了,其實沒有什么老板,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
穆小婷驚訝道:“什么?你……一直都是你一個人?那你到底是誰?”
男子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突然反問道:“對了,為什么選擇在這個地方見面?我知道你在哪里工作,也知道你的家在哪里,你大老遠來到這里,是不是要見什么人?”
穆小婷不明白對方這樣問的意圖,一時語塞。不僅她不明白,連我們三人也感到男子這話有點莫名其妙。從他的話來看,他似乎并非對自己的身份避而不答,而像是另有目的。
果然,男子接著說道:“在做自我介紹之前,我想先見見你的朋友。”
穆小婷一臉疑惑道:“我的朋友?這事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男子說道:“這么說吧,我認為你一個人是不可能從鬼嶺里面走出來的。別人也許沒有過多猜疑,但是我知道,你隱瞞了事實的同時,也隱瞞了他們的存在。”
穆小婷大驚失色,忍不住朝我們這邊看了過來。我心里也被這男子的話嚇了一跳,雖然我們三個沒有干什么犯法的事,但是一旦被揪出來,麻煩事肯定會有一大堆。
男子繼續說道:“你別害怕,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知道他們是誰。”
穆小婷支支吾吾道:“這個……那個……”
男子看了看周圍,說道:“我想,他們應該也在附近吧?畢竟你一個女孩子,他們不可能單獨讓你一個人交易的。而且,你所說的資料,我想有可能是騙我的,目的只是想引我出來,對吧?”
想不到這個局這么快就被拆穿了,穆小婷一臉尷尬,低下頭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她露出這樣的表情,無疑是間接證明男子猜對了。
這時候,馬騮實在忍不住了,一下子沖了出去,跑到穆小婷身邊,把穆小婷擋在身后,然后指著男子罵道:“喂喂喂,你想干什么?在這里裝什么神探,有種給猴爺我報上名來,欺負一個女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漢……”
男子明顯被馬騮的舉動嚇了一跳,往后連退了幾步。他扶了扶眼鏡,似乎想看清楚馬騮的模樣,然后笑道:“這位兄弟,別沖動,我沒有惡意,我也沒有欺負小婷。”
馬騮瞪大他那雙小眼睛,裝出一副兇狠的模樣,突然一個箭步沖上前去,揪著男子的衣領說道:“什么什么?沒有欺負?就是因為你,害得她沒日沒夜地追查那事,都憔悴成這樣了,你還說沒有欺負她?還有,小婷是你叫的嗎?給我滾,不然我把你打得連眼鏡都找不著……”說著,他把男子往地上一推,男子毫無招架之力,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
我和關靈見勢不對,連忙跑過來阻止。我對馬騮說道:“馬騮,有事好好說,別動手動腳的,你以為是地痞打架啊?”
馬騮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叫道:“跟這種人有什么好說的?”
我過去扶起那男子,對他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這兄弟魯莽了,希望沒傷到你。”
男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生氣的表情,只是仔細打量起我和關靈來,最后對穆小婷問道:“小婷,你來這里找的就是他們三個吧?”
馬騮立即嚷道:“喂,小婷是你叫的嗎?”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叫道:“不對,你怎么知道她叫小婷?”
男子咳嗽了一聲,對馬騮笑了笑,然后說道:“我是黎教授的學生,他的外孫女就是穆小婷,我在她小的時候曾經見過她,我不叫她小婷,那該叫什么?”
我們四人一聽男子這樣說,都不禁吃了一驚,穆小婷連忙問道:“你說你是我外公的學生?”
男子點點頭道:“沒錯,我叫秦仲義,是搞生物化學研究的,你外公不僅是一名考古專家,還是一名生物學專家。”說完,他從衣服口袋里拿出幾張名片,分別遞給我們。
我看了一下那張名片,上面寫有秦仲義的名字,頭銜是博士,工作單位是國家的一家生化研究所。從這張名片上來看,此人并沒有說謊。當然,名片也可以偽造,所以對于此人的身份,我們幾個還是抱有懷疑的態度。
穆小婷一臉懷疑,問道:“哼,我憑什么相信你?這名片說不定是你為了騙我們偽造出來的呢!”
秦仲義搖頭笑了笑,然后從身上拿出一個錢包,接著從錢包里拿出一張相片,遞給穆小婷,說道:“我料到你會質疑我的身份,這張相片是我和你外公的合影,你看了就明白了。”
穆小婷接過相片,我們三人也湊過去看。這張相片已經有點泛黃了,屬于那種老照片,一看就知道是真的。只見相片上有三個人,中間的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左眉上有顆大黑痣,跟錄像里面的人一樣,應該就是穆小婷的外公黎炳有。左邊的人二十來歲,戴著黑框眼鏡,發際線很高,跟眼前這個自稱秦仲義的男子一模一樣。而右邊是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女子,留著過肩的長發,五官精致,看起來很有氣質。
這時候,秦仲義說道:“我和那女孩當年都是你外公的學生,如果你還不相信,可以找她問問。她現在跟我在一個地方工作,如果有需要,我還可以帶你去見她。還有,你外公的許多事情我都知道,你要是還不相信,可以找你的親人問問,在你外公沒出事之前,我去他家做過幾次客。”
穆小婷把相片還給秦仲義,說道:“好吧,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為什么不直接跟我說?還有,那段錄像是從哪里拍的?那塊石頭又藏有什么秘密?還有,我外公到底遭遇了什么……”
穆小婷一連問出幾個問題,似乎令秦仲義有點招架不住。他揚起手,制止穆小婷再問下去,笑笑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但有些事……”說到這里,他掃了一眼我和馬騮、關靈三人,“有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解釋。”
我見狀便對秦仲義說道:“秦先生,啊不,秦博士,您那么遠跑過來,無非也是另有目的的,既然在這里聊不方便,要不到寒舍坐坐?”
馬騮接口道:“沒錯,今天如果你不給我們,不,如果你不給小婷解釋得一清二楚,恐怕你走不出我猴爺的地盤。”
秦仲義說道:“行行行,我一定會解釋清楚的。但在這之前,我想確認一件事。”
馬騮不耐煩地說道:“我告訴你,別想玩什么花樣,不然有你受的。”
秦仲義沒有見怪,他一本正經地問道:“我想確認,你們是不是也去過鬼嶺?”
秦仲義這個問題再次令我們三人吃了一驚,這家伙到底有什么意圖?馬騮剛想說話,我立即制止他,免得他亂說,然后我對秦仲義說道:“秦博士,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秦仲義笑了笑,道:“大家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確認是不是你們幾位。”
我說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秦仲義忽然一臉嚴肅地說道:“如果是的話,那么接下來的事就需要向你們解釋清楚;如果不是的話,那這個解釋就沒有必要了。”
我們三人對視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穆小婷,穆小婷露出哀求的眼神,但又不敢直接開口叫我們承認。馬騮見狀,突然一拍胸口叫道:“沒錯,是我干的!有什么事就沖我馬騮來,不關他們的事!”
秦仲義看著馬騮,扶了扶眼鏡,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是你?”
馬騮整理了一下衣領,一只腳踏上石椅,擺出一副老大的樣子,大義凜然道:“沒錯,就是猴爺我,不就是區區一個鬼嶺嗎?有何懼怕?猴爺我去的地方多著呢,你想怎樣,直接說吧。我就知道這事瞞不住的,你要報警,還是直接扣我回去,隨你的便。反正都是我一個人干的事,跟他們沒關系。”
我和關靈看見馬騮如此仗義,一個人頂了所有事情,心里都很感動。但從秦仲義剛才說的話和現在的表情來看,他似乎真的沒有惡意。
果然,秦仲義擺擺手,笑道:“這位兄弟,你言重了,我不是那些人,我說了,我的身份是一名生物化學家,是黎教授的學生,這是真的,請不要懷疑。至于你剛才說的話,我想再次確認一下,希望你別介意……”
馬騮聽見秦仲義這樣說,看了我和關靈一眼,暗中松了口氣,但很快又擺出一副惡相道:“確認確認,你到底想要確認什么?剛才不是跟你說了嗎?”
秦仲義說道:“你說你去過鬼嶺,那我想問一下,何謂白虎銜尸,青龍嫉主?何謂玄武拒尸,朱雀騰飛?”
馬騮被秦仲義這樣一問,立即啞口無言,束手無策,瞪著眼睛干著急。我和關靈都知道秦仲義這話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借此來了解一下馬騮是否懂風水,但馬騮就是一個粗人,根本不懂這些術語,也難怪他會出丑。
我剛想出聲,一旁的關靈看不過去了,“哼”了一聲,對秦仲義說道:“虎蹲謂之銜尸,龍踞謂之嫉主,玄武不垂者拒尸,朱雀不舞者騰去。想不到一個自稱生物化學家的人竟然會用這個來捉弄人,試問你居心何在?”
秦仲義聽關靈這樣一說,先是一驚,隨即面露驚喜,對關靈抱了抱拳,笑道:“在下班門弄斧,多有得罪。不過這樣看來,去過鬼嶺的還有這位美女了。”
關靈白了對方一眼,說道:“沒錯,我也去過,那又如何?”
秦仲義保持著笑容,目光從關靈身上慢慢移到我這邊,對我說道:“如果沒有意外,也肯定少不了這位兄弟吧?”
我笑道:“秦博士如此反復確認,甚至連風水術語都搬出了,恐怕早就有結果了吧?我如果再狡辯,豈不是自討沒趣?”
秦仲義哈哈一笑,道:“看來,我的功夫沒有白費,終于找到各位了。”
我問道:“你做了那么多,目的只是引我們出來?難道跟小婷外公被囚禁的那段錄像有關?”
秦仲義對我和馬騮、關靈三人抱了抱拳,說道:“沒錯,這是一件非常機密的事,我一定要確認對的人,否則對彼此都不利。”
穆小婷一頭霧水道:“為什么?我還是不明白……”
秦仲義突然收起笑容,一臉嚴肅地說道:“因為,把黎教授囚禁隔離起來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