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婆子被老乞丐帶走了,直至離開,老乞丐都沒留下自己的姓名。
只丟給洪景一道靈符,上有漫天火云,卻是歷代人教行走的標識。
此符內有乾坤,暗藏一道人族火云之氣,凡是人族皆有感召,千真萬確是無法偽造。
洪景帶著它回到了大河劍宗,為了此事,外門特地開了一次天刑堂。
這是位于瓊池臺上的一座宏偉肅穆的大殿,平常由洪景的爺爺,外門戒律長老掌管。
如今之事,重點在裴家擅自沖撞人教行走,
只因那人教行走,因千年僅他一人,身負點選八仙之責,所以地位尊崇,
從理論上來說,是可以和玉虛六宗的掌教,平輩論交的。
至于洪家和柳婆子的事兒,在這面前就完全不是事兒了,總歸就是宗門和附屬家族之間的一場不見硝煙的較量。
勝負都不影響什么,只有被夾在中間的洪家,十分難受而已。
像他們這種成立不久的家族,和宗門硬杠,沒那份底氣,拋棄附屬宗族,旗幟鮮明的站在宗門這邊,又容易被圍攻。
當真是難做人。
但現在再難受也好受了,洪澤看著下方咬牙切齒站著的裴有恒,臉上掛著可惜的笑意。
“呦,這不是裴家二哥嗎,你說說這事兒搞的,這可咋整吶!”
“哎呦呦,快去瓊池上殿,請裴大長老過來!”
“不必了,二叔他讓你看著辦。”裴有恒冷聲喝道,眼中滿滿的都是憤憤不平。
此番之事,在他看來,都是他們洪家洪景從中作梗,
不然看到他來了,出面說一下有那么困難嗎?
別說他不知道此人是人教行走,就算洪景說得一本正經,就差賭咒發誓,
但他還是不信!
對待給洪景撐腰的洪澤,就更沒有好臉色看了。
“按門規,廢去洪城鎮守府府長之位,削修為至筑基,裴家削宗門貢獻百萬,以儆效尤!”
“另外,內門親傳師兄赫連棠親自下令,裴家搬回大河劍宗外門瓊池臺,不得在外惹是生非,以免再惹事端!”
洪澤一番話說得無悲無喜,面色略帶憐憫。
裴有恒亦是如此,只恨恨的看了一眼洪澤,忽得大笑道。
“此番事了,你以為你們洪家就能安穩了嗎?”
“狡兔死,走狗烹,你們不過也是下一個裴家罷了!”
天刑堂內,充斥著他肆意至極的笑聲,附近的執事弟子看著眼前的一幕,只想將自己的耳朵塞起來,半點不想摻和到這件事兒里。
洪澤的臉色霎時間變得漆黑無比,他如何不知道裴有恒所言,句句是實。
大河劍宗雖然樂于培養附屬家族,但也只是用他們占住廣袤的勢力范圍,同時培養出根骨優秀的門人后備。
像裴家這樣,鼎盛一時,卻被打落凡塵的,不知幾何。
原因自是他們勢力漸大,所以被大河劍宗內門盯上,一把下手,敲斷了骨頭。
說是世家仙族,但和被他們視為牛馬的凡人比起來,
他們這些家族,何嘗不是大河劍宗眼中的牛馬?
命人將裴有恒帶去受刑,洪澤一臉陰沉的回到了天玉道宮,奶奶李金桂住在這兒,他平日里自然也住的都是這里。
“老二傳信來說,二媳婦已經懷了,是阿景生子丹的功勞,”
“另外還留了一枚在老大那,說是先預備給老三,說是老三不要,便就讓他們自己決定。”
李金桂見他來了,卻是一臉不快,于是便拉他坐下,細細的說起洪家的好消息來。
她一人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才見洪澤悶悶的道,
“人丁興旺有什么用,還不是給大河劍宗做嫁衣,老三自入了內門,也回來的少了。”
“胡說!”
李金桂頓時狠拍了他一記,也心情再勸他,只由得他去瞎想。
“要不,讓阿景回去洪家吧,咱倆早早的退了得了,有老三在內門,已經足夠保證我們洪家不會倒了。”
“若不想給人做牛馬,那便要遠遠的避開才是呀。”
“糊涂,洪家是有多少底蘊,夠撐得起一個仙族?”
李金桂越發沒好氣,直接卷了鋪蓋讓洪澤滾去睡書房,但她的臉上明顯也是陰沉了下來。
明明洪家開始擺脫人丁稀薄的局面,開始開枝散葉,
可為什么反而煩心事兒越來越多了。
二老的這頓爭吵,洪景是不知道的,
他正看著面前叩首不起的柳白常,有些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邢兵和他,引來了裴有恒攻擊人教行走,裴家自然不好過,但他們倆也沒什么好果子吃。
即便宗門不罰,元氣大傷的裴家也不會放過他們。
如今卻是破釜沉舟,跑到了他的面前,求一份生機。
“不得不說,你很聰明。”
洪景皺眉看著他,他欣賞對方的機變,但卻并沒有搭救他的想法。
雖然他的功德修士,但卻沒有一顆所謂的圣母心。
“只是有一點小聰明罷了,換不得他的命。”
墨妃冷笑著看著柳白常,眼中是滿滿的不屑,一個照面就被自己放倒的家伙,有什么值得他們花力氣保下來的?
“宗門不會讓我出事,我的背后是河東國,未來的大河劍宗仙城之一。”
“大河劍宗正在向瀾朝方向靠近,準備擴大勢力面積,河東國是最重要的戰略所在。”
柳白常忽然抬頭,死死的盯住洪景,口中吐出了一個大秘密。
洪景依舊不作聲,只由著一旁的墨妃繼續冷嘲熱諷。
“但裴家會要你死,他們現在就是一族困獸,隨時能拖人下水,更何況你的父親應該不會只有你一個兒子,你的死活,無關緊要。”
“可我能給你們一處仙脈福地的訊息,不是洪城這種用陣法營建出來的后天靈脈,而是一處無主的先天仙脈,是仙族真正的立身之本!”
柳白常咬牙切齒,但他也看出來了,洪景雖然不開口,但和墨妃一樣,
不見兔子不撒鷹,只是他不屑和自己說話而已。
沒奈何,他只能拿出此行最大的誠意。
“仙脈福地,若是有這個,你們河東國早就如你所愿,晉升仙城了。”
“甚至……你想直接成為內門弟子,也不是不可以。”
洪景挑了挑眉頭,卻是半點不信。
世間修行之人,皆講地法財侶,而地位于最重要之前列,講的就是仙脈福地,
大河劍宗的天瀑仙山就是仙脈福地,還是其中靈氣最鼎盛的幾座之一,堪稱天下靈穴,足夠支撐人修行至飛升之時。
至于洪城等仙城,不過是后天借陣法之力營造,據爺爺洪澤所言,用的不過是四品陣法,堪堪足夠凝液期之人修煉。
洪家自身,卻是沒有這般靈陣的,此類底蘊,甚為難得。
更何況乎一處新的仙脈福地,天生天養,更是珍貴至極!
“那是處小靈脈,最多供給三名結丹期修士,但確實是福地無疑,”
“我父王發現了那處地界,想要舉族長生,才向大河劍宗靠攏的。”
洪景聞言卻是沉默了許久,忽得開口道。
“立誓吧,若是真的,洪家保你。”
柳白常頓時一喜,隨后忽得又僵住,咬牙良久,方才發下了誓言。
他幽幽一嘆,甚是悲涼。
“從此以后,河東國再沒有我容身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