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落河,即是當初浩蕩洪水,被大河劍宗無量真仙斬退后,
所遺留劍痕便化作了寬闊河道,勾連起周圍四通八達的水系,因劍從天上落,水從天上降,而名喚天落河。
仙人乘浪逐舟而來,說得是大河劍宗的幾位外門長老,立于潮頭之上順流而下,
而在他們面前,是幾個年長弟子駕駛著一架靈舟,御水開道,
為首的一人洪景竟然也認識,為爺爺洪澤的弟子裴青,靈舟離洪城極近后,便對著后頭的幾位長老遙遙稽首一禮,縱身飛出。
在空中三五個騰挪,便落在天落河岸邊,隨后抬手放出一門一橋兩件法器。
“橋為求仙,門為尋道,凡人踏尋仙,仙友入尋道,此乃本門規矩?!?
“從此時開始,至午時三刻,過時不入求仙橋、尋道門者,則與此次登仙無緣。”
靈舟停在天落河中央,并不靠岸???,幾個外門長老虛立潮頭,默默守護著此次登仙之日,卻并不作聲。
而在靈舟之上,剩余的幾個年長弟子,在舟上擺設香案,布下一座金鐘,一枚玉磬,
一人在旁侍立,一人手持金鐘,一人手持玉磬,輕輕敲擊,
聲若驚鴻,直入九霄之中,而在遙遠的天穹中,一道金光遙遙而起,即便在洪城之中,也看得清楚分明,
金光升起的方向,是大河劍宗所在,
一座金橋自河岸邊起,橫渡虛空,落入冥冥之地,
一道仙門高立云端,好似天門臨凡,普渡世人。
“這便是玉虛一脈最為普遍的入門考核,以靈陣煉心為題?!?
“一旦出陣,便可入仙門,于大河劍宗天瀑仙山,瓊池臺上拜入山門,凡人出陣敲玉磬入門,修行者出陣,敲金鐘入門。”
洪景聽著父親洪城的描述,對于頓時對那金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藍星相傳,玉虛十二金仙之首廣成子,
拜入元始天尊座下后,為諸金仙之首,更有昆侖山執鐘仙人的雅稱,
“去吧,僅守本性本心,入門自然無礙!”
楊雪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是親手撕開了一張御風符篆,
化出一道清風,送洪景飄然登仙,入了尋道門。
一入道門深似海,從此親故是路人。
空中悠悠一聲長嘆,似從不知名的地方,乍然響起,
洪景來到了一個古色古香的封建王朝,而他的身份,是王朝中京都的一位游蕩獵妖師,以斬妖除魔為己任,很俗套的開局。
但用一個似乎完整的小世界,來測驗準入門弟子,
這就不得不說一聲大河劍宗牛批了,
四處打量了一下,洪景感覺挺真實的,并沒有幻術的感覺。
雖然即使是假的,以他的修為估計也看不出來。
一張紙條從空中飄落,順著一股微風來到了他的手心,
“妖物亂國,汝當秉天道之意而除之!”
洪景挑了挑眉頭,他這是拿到了劇本?感情大河劍宗的新生入學考試,就是一場大型的劇本殺實景體驗?
就是不知是多少人一起,還是他一個單刷?
好在這里凡人用的錢幣,與大河劍宗所屬,凡人地域內的銅幣類似,倒也能拿來通用。
洪景此番離家,儲物袋中除了各種的符篆、丹藥、陣盤,就是凡間、仙家會用到的銅幣、靈石,可以說是物資充沛至極。
初來乍到一個新地方,洪景扭臉就去了一個街角最熱鬧的酒館,
倒不是嘴饞了,而是家族長輩教導,這里三教九流最多,找個隔音差的包間,能夠收獲很多的信息,其中沒準就有有用的。
洪家的洪福茶館,就是基于這個目的所建立的。
茶館中有仙有凡,往來無忌,可以說是信息量極大,
同理,酒館也是,
至少剛剛在里面待了一會兒,他就聽到了不止一個妖異之事的消息,
奇怪的是,這里的人,似乎對這種事情十分習以為常,只是當個笑料來聽,
“這個京都里面,莫不是有什么厲害的人坐鎮,不然怎會如此?”
洪景頓時皺了眉頭,萬一是要他和什么大佬對陣,這不就有點麻煩了?
“嗨,說一千道一萬,再厲害的妖物,有宮里那一位厲害……”
“就是,十六歲做了太后,十八歲又假死做了貴妃,還為她建了一座天香樓,嘖嘖嘖,還是他們皇家會玩!”
“哎哎哎!皇室私密,是我們能閑扯的嗎?”
“禍國妖姬,人人得而誅之,更何況乎閑談?”
有人頓時對此嗤之以鼻,高談闊論道,
“當今圣上還算賢明,只可惜有了這么一個紅顏禍水,若能除之,自然國朝大興!”
“是極,是極!”
…………
看著那烏泱泱的人閑扯完,洪景敏感的發覺到,周圍有不少人的眼光變了,那是一種殘忍而又高傲的眼神,
就像是云端的捕食者,俯視著下方的獵物。
毫無疑問,那些是與他一同參與考核的修行者,只有這樣的人,才會有這樣恐怖的眼神。
那是將周圍的人,都當成了芻狗。
光是這個酒館里,不有不下五個,而這只是這座京都中隨處可見的一角。
此番打算拜入大河劍宗門下,成為玉虛六宗弟子的人,絕對不會是少數,
據他父親所說,如洪城一般的仙城,大河劍宗門下不下百座,可謂生源充足,……
甚至別的城池修仙家族更多,反倒是他們洪城,建立時日短,所以有名有姓的修仙家族,也就不過是他們洪家,還有裴家、孫家之類。
加上各種慕名而來的散修、凡人,
如此算來,只怕有不下成千上萬人,爭奪這這次拜入仙門的機緣。
看著酒館中的幾個,有幾個立即氣勢洶洶的往皇宮的方向跑去。
那里有一座巍峨高樓,是古代罕見的高聳建筑,
“修仙不修心,到老一場空?!焙榫拔⑽⒁恍?,坐視那幾人離去。
若是直接將那啥貴妃殺了,就能通過這場試煉,那這考驗也太簡單了,
完全不像是玉虛一脈的作風。
這場考核應該才剛剛開始。
洪景打了一壺果酒,一包油紙裹的咸口蟹殼黃,
在夜幕降臨,燈火闌珊的京都街角閑逛,不一會兒就從酒館鋪子林立的長街上,來到了朱門大戶的聚居地。
朱雀大街,門禁森嚴,看著那些略帶鄙夷眼神看著自己的守門家丁。
洪景自從穿越來,還沒經受過這樣的待遇。
雖然他現在的行為,更值得稱得上一句……街溜子……
“麻溜走遠些,獵妖者命犯七煞,無故不準來此!”
一個守門家丁,遠遠的看見他,就高聲喝道。
洪景抬頭一看,好么,八百年前還是本家,宅院上書“洪府”。
“住口,誰讓你們這么沒規矩的?”
一旁的雙架馬車上,身穿一襲留仙裙的女子,飄然跳下了馬車,
正是青春韶好的年紀,肌膚雪白,皓腕微瑩,
只眼角中似微薄怒意,更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無奈之色,破去了那圓滿的美感。
果不其然,她見家丁放肆,頓時一聲厲喝。
“見過二小姐!”
才剛剛狐假虎威,就被主人家發現,家丁頓時瑟縮顫抖,對著女子叩首不止。
“好了景兒,你也注意些聲譽,想教訓家丁,何必在這大街上?!?
馬車上這才又下來一個貴婦人,見到那女子一臉怒氣,竟也是微微一顫,但顧忌到四周人的目光,才又咬牙勸阻道。
洪景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他們準備進入的府宅。
洪府?洪景兒?
一道閃電劃過洪景的腦海,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那兩人已經想邁步進入府宅之中。
“夫人、小姐且留步,府上近來可有怪事發生?”
他抬手放出一張清風符篆,隨手拿了個羅盤托在手上,
裝出一副好道士的賣相,在一陣清風之中,衣袂飄飄,邁步向前。
“最怪的就是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景二小姐瞪了他一眼,一張俏臉上煞氣四溢。
一旁的邢夫人卻是伸手攔住了她,
糾結一二后,終究是開口,請了洪景和她們一起進去。
洪夫人戰戰兢兢地品了一口香茶,和洪景描述著府中的種種怪異。
“我那庶出的二丫頭,近來很是怪異,脾氣一改往日的溫順不說,還將家里的家丁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家里的人,都挺怕她的。”
“最厲害的是,她近來料事如神,就連老爺都對她改了態度,甚至跟她談論起了朝政”
說到此處,洪夫人的眼中多了幾分嫉恨,不由得讓洪景感到可憐,
這便是古代后宅的女子,連自己名義上的女兒,都能吃醋,
但在明面上,她又分外的驚懼那個景二小姐。
“許是經歷了什么突然開慧,世間這樣的人,并不在少數?!?
洪景并不把話頭,往什么神神叨叨的方向去扯。
畢竟他確實無法確定,那個叫洪景兒的,是穿越來的,還是一個試煉時出現的幻影,又或者只是碰巧遇上,突逢大變的姑娘。
“那道長可有什么符篆,或是法器,能夠驗一驗她,也好安了我這顆心?!?
“法器符篆?”洪景微微一笑,頓時故作神秘道,“我傳你一句咒語,你且試一試那景二小姐,介時自然就明白了?!?
“是何咒語,這般靈驗!”洪夫人立時興奮起來。
“奇變偶不變?!?
洪景悠悠一嘆,吐出了一句名言警句,試魂靈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