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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發

周武王,名發,文王姬昌子。武是他死后的謚號。周文王有十個兒子,武王排行老二。長子伯邑考早亡。武王同母弟八人,有管叔鮮、周公旦、蔡叔度、叔振鐸、成叔武、霍叔處、康叔封、丹季載。兄弟十人中,武王和周公旦最有才干,經常幫助父親處理政事。周文王死后,武王即位。據《禮記·文王世子》說,武王只比父親小十四歲。武王即位時,年已八十四。

周文王生前的最后七年中,一年斷虞、芮之訟,二年伐犬戎,三年伐密須,四年敗耆國,五年伐邘,六年伐崇侯虎。七年干了六件大事,造成了“三分天下有其二”的大好形勢。周武王繼承父志,采取正確的政策和策略,穩扎穩打,終于完成了滅殷的大業,開創了有周一代七百余年的江山。《史記·周本紀》說:“武王克商,成王定之,康王息民。”這就是說,周人奪取全國政權是武王一手實現的,從而把中國歷史推向一個新的階段。周武王功不可沒,往往同文王相提并論,成為歷史上的名王之一,而被后人所稱頌。

周武王即位后,商紂王愈加荒淫殘暴,日甚一日,階級矛盾日趨激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這時,伐紂的條件已基本成熟。雖然如此,周武王并沒有頭腦發熱,輕舉妄動,而是對面臨的形勢做了冷靜、客觀的分析,以便制定正確的政策和策略,出師必勝,絕不打無把握之仗。事實也是如此。商已經營了數百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對它的實力不可低估。低估了,就肯定要犯錯誤。后來的情況也恰好說明了這一點。牧野大戰時,商紂王發兵十七萬(《史記·殷本紀》作七十萬,誤)以拒敵。《詩經·大雅·大明》形容商紂王的軍隊之多,像樹林一樣,密密麻麻。這未免是夸大、渲染之辭,但也說明戰前雙方兵力相差懸殊,殷眾周寡。周原是偏處西陲的小國,其政治、軍事實力遠不能和殷商相比。如不顧實力硬拼,無疑是雞蛋碰石頭,肯定是要壞事的。周武王對此有比較清醒的認識,他分析了雙方力量的對比,采取對策縮短二者之間的距離。對內重賢用能,因才錄用。同母弟周公為太宰,康叔為司寇,丹季為司空。其他如召(音shào)公、太公、畢公等賢良各當其位。一時人才薈萃,政治蒸蒸日上。對外,則盡量爭取與國,聯合反殷力量,孤立敵人,壯大自己。

九年,周武王把都城由豐遷至鎬(音hào,今陜西西安西南、豐水東岸,謂之宗周,又稱西都)積極做滅商的準備。然后到畢邑祭掃文王墓,將文王的木主載在車中。自稱太子發,其意是奉文王之命伐紂,不敢自專,利用文王的威望來號召諸侯罷了。他親率大隊人馬,東觀兵于孟津(今河南孟州南)。所謂“觀兵”,實際上是一次軍事大演習、大檢閱。此舉是在用武力向敵人示威,給對方造成心理上的壓力,鍛煉自己的士兵,以取得實戰經驗。同時,這也是一次外交上的重大盟會,據說主動參加盟會的各路諸侯有八百之多。周武王贏得如此眾多的盟友,人心向背可想而知。事實表明,周在政治上、軍事上都取得了對殷的優勢。人心向周,商紂王陷于孤立無援的境地。有鑒于此,參加盟會的諸侯都勸武王說:“可以伐紂了!”但武王仍不為所動,心中自有主張,他說:“諸位不知天命,伐紂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深知,伐紂這一仗事關全局,不打則已,打則必勝。若稍有差錯,便一步失著,全盤皆輸。他考慮再三,決定班師暫回西土,靜觀時變。

又過了兩年,周武王得知商紂更加昏庸暴虐,殺王子比干,囚禁箕子,太師疵、少師彊(同強)也抱著樂器逃奔周。賢臣離位,商紂王成了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周武王認為時機已到,便向諸侯打招呼說:“殷的罪孽實在深重,為順天應人,不能不加討伐!”于是,周武王果斷決定發兵伐紂,進行滅殷的殊死決戰。

周武王雖已高齡,但他意氣風發,老當益壯,親率大軍向紂都朝歌進發。據《荀子·儒效》說,是在“兵忌”日出發,行軍時又迎太歲星,在汜水遇到洪水泛濫,到懷城遇到城壞,到共頭山遇到山崩,都是兵家認為不吉利的事。但周武王不迷信鬼神,他認為自己的事業是正義的,而正義的事業是戰無不勝的。他們充滿著朝氣,抱著必勝的信念,餐風飲露,曉行夜宿,長驅直入,一往無前。那時候,只在國都設防,一般的城邑很少布兵。從西土鎬京到商都朝歌九百余里,行軍一個月,一路上沒有遇到什么抵抗。他親自率領的戎車三百乘,勇猛的武士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再加上由各地來會的諸侯軍旅和庸、蜀、羌、髳(音máo)、微、盧、彭、濮等眾多部落的軍隊,從孟津渡過黃河。然后,沿河向東挺進,于周武王十一年正月甲子日清晨天將亮未亮之時開到商都郊外七十里處的牧野(今河南衛輝南)。據1983年第9期出版的《青年文摘》,武王伐紂的時間是公元前1057年3月7日。這個結論是由南京紫金山天文臺的科研人員根據哈雷彗星繞太陽運轉的規律進行科學推算得出的。

牧野之戰形勢圖

到了牧野前線,周武王沒有急于進攻。他左手持著黃鉞,右手握著白旄,左右揮舞著,威嚴不可侵犯。他向全軍將士發表誓詞,做戰前動員,勉勵他們奮勇殺敵,義無反顧。緊接著,列舉了商紂王的主要罪狀。大意是說:“商紂王寵幸妲己,唯婦人之言是聽。把妲己比作母雞,說母雞不能早晨打鳴,母雞打鳴,家境就要破敗。婦人干政,商朝必定完蛋。商紂王不祭祀祖先神明,祖先神明就不保佑他。商紂王遺棄自己的同母兄弟,而重用那些逃亡的罪犯,并放縱他們作踐百姓,在商邑施兇肆虐。今天,我姬發,替天行道,代表上天來懲罰他!”這樣做,無非是在正式交戰前把商紂王搞臭,瓦解敵軍的士氣。同時說明自己出師有名,周代商是勢所必然。周武王的戰前動員令,極大地鼓舞了早已高漲起來的周軍士氣,使戰士更加痛恨殷紂的罪惡,更加懂得了這次遠征作戰的意義和每個人肩負的歷史使命,使他們萬眾一心,同仇敵愾,勇敢地投入滅殷的戰斗中。

戰斗的場面是極其壯觀的。廣闊的牧野戰場上,極目望去,周軍兵強馬壯,到處是輝煌明亮的戰車(《詩·大雅·大明》:“牧野洋洋,檀車煌煌”)。決戰一開始,周武王便命令師尚父(姜太公、姜子牙)率勇士數人前去挑戰。一方面是為了探測敵陣的虛實,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長自己的志氣,滅敵人的威風。只見大將師尚父如老鷹奮擊長空,大有一口將商紂吞下去的氣勢,似乎在一個早晨就可結束戰斗,扭轉乾坤,使天下政治變得清明。接著,就以精銳部隊“虎賁三千人,戎車三百輛”為先導,如疾風暴雨般向紂軍掩殺過去。商紂王早已聽說周武王率軍打來,并做了相應的準備,但紂兵面對周人凌厲的攻勢,不堪一擊。那些被迫從軍的奴隸,不愿為商紂王賣命。他們一到陣前,便倒轉矛頭殺了個回馬槍,把周武王當作救星,引導周軍攻入朝歌。商紂王見大勢已去,絕望地登上鹿臺,投火自焚而死。商都朝歌內的百姓歡天喜地迎接周武王的到來。武王好言好語安撫一番,然后來到鹿臺之下,對紂的尸體射了三箭,再用黃鉞斬下紂的頭顱,高挑在太白旗的頂端,以示商紂作惡多端,罪有應得。新興的周人及其友軍贏得了戰爭的勝利,殷朝宣告滅亡,周人終于奪取了全國政權。

利簋,有銘文32字,載武王克商事件

江山易姓,政權到手,但能否取得普天下人的承認則是另一碼事。武王意識到這一點,在滅殷的第二天就命人掃除道路,修繕社稷,立即舉行即位儀式。其場面隆重而又熱烈:勇士們肩扛名為“九流云罕”的大旗為前導,武王弟弟叔振鐸、周公旦手持大鉞(古兵器,用于斫殺,狀如大斧),畢公手持小鉞,夾輔在武王的左右。散宜生、太顛、閎夭執劍護衛武王……先是卜官尹佚宣讀策書祝文以祭社,再次批判商紂的罪行。讀畢,武王再拜稽首,當眾宣布道:“按照上天的旨意,周革殷命,政權更迭,當今是周家天下啦!”這個儀式為新生的周政權大造了革命輿論,使天下人一體周知:周家從此為天下共主。這在心理上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周原是殷屬下西方的一個小國,要想對新占領的廣大地區實行直接有效的統治,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是很難辦到的。特別是在殷的老巢——殷王畿建立新的政權,安撫殷的遺民,更使人感到棘手。面對新的問題,周武王有點茫然無措。于是和周公商量,采納殷遺老(殷的守舊派,首先降周的人)“復盤庚之政”的意見。周武王用以殷治殷、分而治之的辦法,把殷王畿內地劃分為三個區域。在北的叫作邶(也寫作鄁、北),在東的叫作東(也寫作鄘、庸),在西的叫作殷(亦稱衛)。邶封給紂子武庚(祿父),讓他祭祀殷的祖先,保證香火不斷。但周武王不放心,同時派自己的弟弟管叔治鄘,蔡叔治衛。令他二人監視武庚,號稱“三監”(關于“三監”,歷來說法不同。一說武庚、管叔、蔡叔為三監,一說管叔、蔡叔、霍叔為三監。其實,三監的“三”并非確指)。很顯然,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這只是一種權宜之計。在《尚書》里,周人自稱“小邦周”,而稱殷為“大邦殷”。周的勝利是小國對大國的勝利,這固然已屬不易,而以小國統治大國,其難度更可想而知。周武王不但未殺死武庚,放他一條生路,而且還封他地盤,讓他繼續統治衛畿內的殷遺民,這并不是史書上所說的周武王有什么仁慈之心,而是一種不得已而求其次的辦法。由武庚出面治殷比周人直接行使統治權更容易被接受。這正是周武王在政治上的高明之處。盡管如此,周武王死后不久,武庚就急不可耐地聯合周政權內部的管叔、蔡叔,還有東方的奄(今山東曲阜)、蒲姑(今山東博興)、徐、淮、熊盈等起兵反周。周公旦花了三年時間把叛亂平定下去,周的統治才轉危為安。

接下來,周武王又釋放囚犯,賑濟貧民。據《史記·周本紀》記載:命令召公去監獄給箕子松綁,命令畢公把百姓(這里的“百姓”指的是國人,即生活在商都里的自由民)從大牢里放出來,并到殷賢臣商容的故宅進行表彰。命令南宮括散放鹿臺的財物和鉅橋的糧食,救濟那些無衣無食的人們。周武王采取的這一系列措施,確確實實使紂王統治下的殷人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解放。兩相比較,生活在新政權下要比在舊政權的禁錮下好得多,他們自然樂于接受了。

周武王還對在滅殷的大業中做出貢獻的姬姓親族和有功之臣論功行賞,這實際上是勝利了的統治階級在上層進行的權力再分配。最高統治者在政治上、經濟上給予貴族們一些好處,來換取他們對政權的支持。《尚書》有《分器》篇,《書序》說:“武王勝殷以后,分封諸侯,頒發宗彝,作《分器》。”可惜《分器》篇今已不傳,武王論功行賞的細節——到底封了哪些諸侯,分給什么彝器,就不得而知了。但推想大概同后來周成王時封邦建國的大分封內容差不多,只是數量、規模有所不同罷了。

周武王還曾設想營建洛邑(今河南洛陽市內王城)。在當時,洛邑被認為是天下之中,東、南、西、北都夠得上,一旦有事,很快就可以開到。其意圖是要以洛邑為東都,加強對東方的控制。《史記·周本紀》明確提到周武王出于鞏固政權的考慮,和周公討論過在洛邑建都的問題,以至于心事重重睡不著覺。周由老根據地歧下經文王遷豐、武王遷鎬,重心步步東移,在當時顯然是為了奪取政權的需要。而在奪取政權以后,又進一步計劃遷都洛邑,無疑是為了便于對新占有的東部廣大地區實行有效統治。可惜,周武王沒來得及做就去世了。后來,在鎮壓了武庚的叛亂以后,周公實現了武王營建洛邑的愿望。

西周形勢圖

周人滅殷奪取全國政權,周文王做了奠基的工作,而最后是由周武王親手實現的。他確是一位嚴謹、穩重的政治家,具有卓越的政治、軍事才能,沒有辜負先人的厚望。這就使他繼周文王之后,成為在周的歷史上占有特殊地位的人物。雖然當今的史學家在歷史分期上有著不同的認識,但周武王推動歷史前進的功績還是值得后人尊敬和紀念的。

陳維禮

吉林大學古籍研究所教授,著有《山海經》《韓非子》等書,編寫《歷代名臣奇謀妙計全書》《蒙學全書》等多部普及中國古代歷史文化知識的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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