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聿跟隨宮人上了城樓時，洪武帝還沒到，不過太子和六皇子沈瑜一行人已經(jīng)在了，到場的文武百官全都簇擁在他倆身側(cè)，或官場寒暄，或見面行禮，鐘聿本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可既然來了，依照規(guī)矩他是要去給太子行禮的，他雖與沈瑜稍有嫌隙，但禮節(jié)不可廢，何況他是代表靖王府前來觀賽的，禮節(jié)更得做足。

“鐘聿見過太子殿下……”走進人群，鐘聿拜過太子之后又轉(zhuǎn)向沈瑜：“六殿下。”

太子點頭回禮，可沈瑜卻沒給鐘聿什么好臉色，哼了一聲后又轉(zhuǎn)去跟其他官員熱絡(luò)了。

鐘聿本不習(xí)慣官場寒暄，正好這里也沒人歡迎他，索性他就離了人群，找個安靜的角落待著。

“薛義見過世子。”驀地，有個武官過來跟鐘聿打招呼。

鐘聿回禮：“薛將軍。”

薛義是炎陽軍出身，武將跟文人不同，文人忠的是皇位上坐著的那個人，是大靖，而武將忠的則是帶領(lǐng)他們出生入死的頭領(lǐng)，是主帥，之后才輪到在位君主……薛義的主帥是老靖王，又是兩代都在炎陽軍中效力，從貧苦出身到如今的功勛顯赫，他所認定的忠義都是鐘家給的，有鐘家才有大靖。

如今，在位君主并未善待鐘家。

世世代代的鐘家人都為大靖出生入死，倒頭來鐘家兵權(quán)被繳，權(quán)勢被奪，沒落地連個京師府尹府都不如，朝堂之中人人都可踩鐘家人一腳，更甚者堂堂并肩王府世子竟然進宮去給一個皇子當(dāng)伴讀……當(dāng)就當(dāng)了，還被當(dāng)眾責(zé)打辱罵，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抬出皇宮修養(yǎng)了一月才得意康復(fù)——

反觀那些坐享其成的太子皇子們……

卻是風(fēng)光無限得很。

薛義心里豈能不氣，豈能不痛。

見薛義盯著太子一黨神色不對，鐘聿不動聲色道：“鐘聿聽聞薛將軍前陣子出兵時在戰(zhàn)場上受了箭傷，如今可有好些了？”

聽見鐘聿關(guān)心，薛義才轉(zhuǎn)過臉來，堅毅剛強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無礙，倒是世子……不說這個了，老王爺近日可安好，還有王妃，都還好罷？”

“很好，多謝薛將軍關(guān)心。”

“那就好，只可惜朝中閑言碎語太多，末將怕擾了王爺與王妃清凈，所以沒敢登門拜訪。”

鐘聿點頭表示理解。

薛義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世子，如今炎陽軍軍心不穩(wěn)，只有老王爺……”

“薛將軍。”鐘聿打斷薛義接下去要說的話，道：“父王已將兵權(quán)交出，炎陽軍便與我鐘家再無瓜葛，還望薛將軍慎言，以免損了我父王與陛下的君臣之誼。”

薛義欲言又止，最終將想說的話全部咽下，點點頭，沒再多說半句。

“喲，這不是薛將軍么？”

挑釁又囂張的聲音自身后傳來，鐘聿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

沈瑜領(lǐng)著一眾皇子和官員們走近，招搖地像只花孔雀，見到鐘聿時立即不屑地撇開眼去，目光不懷好意地落在了薛義身上，道：“薛將軍跟世子嘮嗑呢？”

薛義本就看不慣皇子驕縱，再加上沈瑜又打過鐘聿，如今一撞上，薛義對沈瑜更是沒什么好臉色，冷聲冷氣道：“薛義見過六殿下。”

“薛將軍不必客氣。”沈瑜輕輕挑了鐘聿一眼，道：“薛將軍乃國之棟梁，如今的炎陽軍之首，何必跟個只會吟詩弄詞的熱絡(luò)，更何況……你們都不避嫌的么？”

薛義氣得面色漲紅：“六殿下這話是什么意思？不過是熟人見面聊上幾句，何來避嫌一說？六殿下就只有這添油加醋挑弄是非的本事？”

沈瑜氣結(jié)：“薛義，你！”

“喲呵，這里好熱鬧啊！”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鐘聿聞言呼吸微滯，轉(zhuǎn)過臉果然瞧見那抹嬌小活潑的身影。

“我打擾到你們了嘛？”

臺階口，蘇輕晚正笑著跟眾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