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便利店里面并沒有他想要的涼爽，反而更加悶熱，如同桑拿房一樣，溫度至少有五十度。

不過兩分鐘，蔣生的額頭上就布滿了燥熱的細汗。

他趕緊從柜子上取下一盒創口貼，急步走到柜臺結賬。

柜臺小哥很年輕，戴著眼鏡，像個大學生。

奇怪的是，在這么熱的環境下，他居然沒出一點汗，臉上很干燥，甚至還有一絲慘白。

蔣生把錢遞給他，在他找錢的空檔里問了他一句：“你不熱嗎？”

柜臺小哥沒有回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就像壓根沒聽見他說的一樣。

蔣生以為他是不想搭理自己，所以不愿意開口。

他也沒有再問，安靜的等他找錢給自己。

柜臺小哥從抽屜里揪出一沓零錢給他，蔣生數了數，然后驚訝的瞪大了眼，這數目比他給的錢還要多。

錢找少了的他見過，多找錢的他還真是第一次碰到。

蔣生把多的錢放在柜臺上：“小兄弟，你家是銀行嗎？！多上點心，別把老婆本也賠掉了。”

柜臺小哥依舊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蔣生這才注意到，從他一進來，這個柜臺小哥就一直保持著微笑，到現在都沒換過表情。

人笑久了臉部肌肉會自然發酸抽搐，但是他好像完全沒感覺，嘴角依舊向上彎成一個幅度。

似乎，只是為了笑而笑。

看著他臉上僵硬的笑容，蔣生有些發怵，怕是碰到腦子不好的了。

他趕緊放下多余的錢走人。

“有病！”，出了便利店后蔣生忍不住吐槽一句。

公寓的保安坐在大門右側的保安亭里例行登記。

蔣生走過去，在本子上記下自己的姓名，一抬頭就望見這臉色蠟黃的保安也帶著笑容，和柜臺小哥同樣的微笑幅度。

就連眼神都是一樣的木納呆滯，好像是面頰的兩片肌肉強硬拉出的一個表情。

“搞什么。”，他放下登記本快速離開，腦袋里反復重放著他們臉上詭異的笑。

進了電梯后他才緩過神。

肖磊家的防盜門半敞著，文彪已經先進去。

蔣生挎著工具包走進屋子，看到肖磊五歲的小女兒正坐在客廳的地板上玩橡膠泥。

他走到她身邊蹲下，看著她手里的橡膠泥被她捏成一個兔子模樣。

“小可愛，你喜歡兔子嗎？”，蔣生親切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

她抬起頭看著蔣生，眨巴了兩下大眼睛，一臉童真的說：“這不是兔子。”

“哦？”，蔣生故作疑惑的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橡膠泥，說道：“那是什么，叔叔怎么看都像一只大兔子。”

肖磊的女兒粉嘟嘟的小嘴翹了翹，濃密的睫毛撲下，小聲說：“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哦，你不許和別人說。”

蔣生笑著點點頭。

“這是人頭。”，小女孩說的很認真，水靈靈的大眼眨個不停。

蔣生聽到后愣了一下，但反過來想，可能她是想捏出一個完整的人，可現在還只捏出一個頭，所以才會告訴他手里的是人頭。

但是這樣一個血腥的詞在純潔的孩子口中說出時，蔣生多少會覺得詭異。

然而女孩的下一句話卻讓他頭皮突然發麻。

“我要捏好多好多的人頭給琪琪吃。”

就在這時肖磊和文彪從廚房走了出來。

肖磊先是吼了他女兒一句：“小莉，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許再說這些話了嘛。”，接著他又對蔣生難為情的解釋道：“這個琪琪是動畫里的角色，她給幻想成是自己的朋友，醫生說她這是典型的缺愛癥狀，我和她母親離婚后，一直忙于工作，沒太顧得上她，說起來也是我的錯。”

蔣生站起來對他微微一笑：“沒事，小孩子難免喜歡胡思亂想，我小時候還把我爸當成野人，拿著棍子要趕他上山。”

肖磊感激的對他一笑，畢竟很少會有人理解他的這種尷尬。

在這個不和諧的小插曲之后，蔣生開始在房里尋找老鼠，

他在房子里走了一圈，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放過。

客廳，廚房，洗浴室，臥室，陽臺，就連洗衣機，冰箱后那些黑暗里的旮旯角，他也沒放過。

肖磊家很干凈，空氣中還飄著茉莉香味道的清新劑，身為一個單身男士能把屋里保持這么潔凈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同樣，這么干凈的地方不應該會招來老鼠，除非這間屋子里有什么東西吸引著它，讓它寧愿冒著被抓的風險也要跑出自己的安全地界。

蔣生嗅了嗅空氣里是否有鼠便的味道，接著背著工具包離開臥室，來到廚房。

老鼠的視力很差，它們只能走同樣的路線，才會行動迅速的逃離現場。

他從工具包里取出捕鼠手套戴上，小心翼翼的走到墻角，在半瓶花生油的后面找到了這個'罪犯'。

這只灰鼠不小，加上尾巴至少三十厘米。它在他的兩指間奮力掙扎嘶叫，露出細長的門牙企圖咬他的手指。

蔣生將它扔進裝有老鼠藥的塑料袋，舉起在自己眼前晃了晃，看著這只老鼠慢慢停下來，然后死亡。

他做捕鼠這一行除了能掙錢，其次是他喜歡那種追捕獵物的感覺。

將不該存在的害蟲盡數消滅的快感能讓他找到活著的意義。

蔣生提著塑料袋走出去，肖磊看到袋子里的老鼠后驚呼一聲：“就是這個玩意咬斷我的電腦線，害得我白廢一天。”

文彪湊上來豎起大拇指說：“老大，要說除鼠哪家強，數你第一。”

蔣生對他的馬屁不感興趣，反倒是他身后的小女孩讓他心神不寧。

蔣生在屋子又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老鼠后，這才收拾工具準備離開。

出門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地板上的小女孩，發現她也正看向他，目光短暫的交集，她的眼神里透著冷漠和不屑。

和蔣生看著老鼠瀕臨死亡的目光一摸一樣。

這樣的眼神不應該出自一個五歲的孩童身上，更準確的說，一個五歲的孩子怎么會流露出捕捉獵物的欲望。

蔣生驚訝之余，在防盜門關上的一瞬，他似乎看到她也露出那個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