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啟沒覺得賀儀珺這樣有什么不好,像二房和三房互相像是你追我趕,看著每頓飯誰吃一半扔一半,揮霍的還是公中的銀錢,遲早有揮霍盡的時候。
以前他沒繼承侯府,兩人算是長輩,自己也管不了他們頭上。
如今秦恒啟的身份變得不一樣了,只有他自己一個無所謂,兩房人要欺負到賀儀珺頭上,他就不痛快了。
“說起來二嬸還沒送賬目來給夫人,她也就只能管管廚房,免得后門扔的吃食太多,滿京城的乞丐都快聚過來了,叫人看見不也嘀嘀咕咕的?”
秦三老爺一愣,他還真沒注意到后門居然會有乞丐聚集。
而且他們吃剩的東西都賞賜下去了,竟然沒吃完而是扔掉嗎?
似乎察覺到秦三老爺的吃驚,秦恒啟似笑非笑道:“一大桌菜下人能吃得了多少,吃不完的除了扔掉還能怎么辦,總不能堆在后院發臭。”
秦三老爺不高興了,秦恒啟就差沒指著鼻子罵他們敗家了,憑什么?
以為自己剛當上侯爺,就能當侯府的主了?
他連忙反駁道:“吃食扔了也浪費,救濟一下那些無處為家的人也沒什么,就算是給侯府積福了。”
秦恒啟聽得好笑,他們要不浪費那么多吃的,哪里需要到處送人?
“三叔這話叫我不明白了,乞丐就差沒直接住到侯府的后門,要不是夫人偶爾聽見婆子提起,怕是要外人告訴我們才知道了。”
下人未必不清楚,卻一直瞞著,秦二夫人之前管家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見,卻放任著,回頭不是叫府外的人看他們的笑話嗎?
秦恒啟話音一轉:“二嬸一直沒提,我又看不見便不清楚,卻瞞著三叔和三嬸,實在不應該。我一個當晚輩的不好直接去問,就有勞三叔了,總讓人在后門聚集,人越來越多,臭味飄進來就不好了。”
秦三老爺的臉色很難看,直接掉頭去了二房。
秦二老爺也在,不由詫異道:“后門那些乞丐是聚集一段時日了,你二嫂也是看他們可憐,就把剩下的吃食送給他們。你二嫂也不可能親自去盯著,或許是下人瞞著她,才叫乞丐越來越多。”
他也明白乞丐太多聚集在侯府后門實在太難看了,眼珠子一轉就笑著安撫秦三老爺:“我這就跟你二嫂說說,趕緊把賬目送去給侄媳婦,讓她管著后門這點糟心事。”
秦三老爺回去,被秦三夫人小聲埋怨:“你怎么還幫著侄媳婦管起家來了?真讓她管家,以后我們去公中拿什么都不方便了。”
聞言,秦三老爺笑道:“夫人沒聽出二哥的意思,后門的乞丐不好收拾。要是直接趕走,回頭被人知道,只會說侄媳婦心不慈,繼續留下卻也不好。別人問起,這事沒處理好就是侄媳婦的干系了。”
秦三夫人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反正好處又不是我們這房人的,反倒叫你得罪侄子了。你剛去二房,賬目就送去給侄媳婦,真出事的話,侄子不就怪到你頭上了?”
她是恨鐵不成鋼,秦三老爺被慫恿當出頭鳥也不是第一回了,卻從來就沒得到教訓一樣。
“二哥總不會虧待我們,畢竟侯府只有我們跟他是一條心才能一起對付侄子,單打獨斗很難贏得過我那侄子。”秦三老爺笑笑,他知道秦二老爺未必真的好心,自己卻也不吃虧,這才會幫忙。
不然他又不傻,沒好處的事自然是不會做的。
賀儀珺還奇怪,怎么半天功夫,秦二夫人就忽然改變主意把賬目送過來。
足足有兩大箱子,她打開隨意翻看了一下,還真是最近兩年的賬目,寫得清清楚楚的,不像是用來敷衍自己。
賀儀珺沒打算這么快查賬,讓金銀和珠寶把賬目按照年份和月份拿出來擺好,回頭好找,就扶著秦恒啟去院子散步:“日頭正好,這會兒不熱,走一走對身子骨也有好處。侯爺右手邊的海棠開花了,聞著是不是特別香?左邊一丈遠是湖邊,里頭養著錦鯉,瞧著特別肥美。”
最后兩個字的時候,她還偷偷咽了咽唾沫,秦恒啟忍不住被逗笑了。
他閉上眼睛,光是聽著賀儀珺的話就覺得視野里全是黑暗,也并非什么都沒有。
在侯府住了這么多年,秦恒啟還沒注意過海棠開花了,會帶著淡淡的香味。
也不知道湖里養著錦鯉,還特別肥美。
賀儀珺總是會把平凡得幾乎沒什么特別的東西重新提起,就變得有趣起來。
秦恒啟忽然覺得有她在身邊之后,日子變得有意思多了。
“夫人要是想吃魚,讓廚房等會做一條,應該有新鮮的活魚送來。”
賀儀珺吩咐小丫鬟去廚房跑腿,沒多久小丫鬟卻哭喪著臉回來道:“夫人,廚房說早上送來的魚都做完了,給其他兩房人送去了。”
她好奇地問:“早上送來多少魚,這就吃完了?”
小丫鬟比劃了一下:“廚子說足足有十來斤,五六條魚。”
兩房人吃掉五六條魚倒沒什么奇怪的,賀儀珺沒多想,秦恒啟卻忽然停下腳步:“我記得二嬸不喜歡吃魚,三叔更是討厭魚腥味。”
他揮揮手,又讓小丫鬟去廚房問魚到底去了哪里。
誰知道得來消息,魚給燉了都送后門給乞丐了。
賀儀珺不由咂舌:“二夫人真大方,老遠送來的活魚就這樣都送人了。”
秦恒啟無奈看了她一眼,哪里是大方,不過是把賬目送人,雖然是不得已為之,就是給賀儀珺挖坑的,秦二夫人依舊不痛快,寧愿魚都燉了送乞丐都不給賀儀珺吃一口。
簡直是惡心人,也就賀儀珺傻乎乎的沒察覺出秦二夫人的惡意來。
“既然廚房沒有魚,就去外頭訂一桌魚宴。”
他直接讓燕一去最好的酒樓訂了一桌回來,滿滿當當擺滿整個桌子,賀儀珺都震撼了:“這么多,我們能吃得完嗎?”
“去問問兩位叔叔嬸嬸有沒興趣,要的話送幾盤過去添菜。”
秦恒啟派人去問,秦二夫人笑著婉拒了,只說她不喜歡吃魚,要辜負侄子的好意。
等下人一走,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他是什么意思,明知道我把廚房的魚都弄去給后門那些乞丐吃了,如今是想要我跟乞丐吃的一樣嗎?”
秦二老爺笑道:“夫人想多了,只怕是那位侄媳婦想吃魚,聽說廚房沒有,侄子偏愛夫人就去酒樓訂了一桌回來。你也知道魚宴足足三十三道菜,兩夫妻哪里能吃得完,就算我們不吃,晚輩來問一句不是應該的嗎?”
秦二夫人依舊不高興:“侄媳婦才當家就如此奢侈,送來的幾條魚才幾個銀兩,外面一桌菜足足翻好幾倍,也就侄子舍得。”
“知道夫人因為管家權送出去心里有些過不去,別擔心,很快侄媳婦就會送回來了,夫人且安心等著便是了。”
秦二老爺安撫住她,底下人就來稟報,下人接著去三房問了,也被拒絕了。
聽說兩房人都不要,賀儀珺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要是大虎和小虎在,就不可能有吃剩的飯菜了。”
“那有什么不行,去接它們兩個下山來就好。”秦恒啟看著賀儀珺先夾了魚肚子上的肉,挑了魚刺后先放在他的碗里,放得滿滿當當,自己才開始吃起來。
魚肉鮮嫩,沒有一點腥味,尤為新鮮,賀儀珺吃得一本滿足。
她一邊吃著,一邊瞅見秦恒啟的碗空了又放魚肉進去,還一邊道:“這道蒸魚不錯,松鼠桂魚甜絲絲的,侯爺喜甜嗎?”
秦恒啟看賀儀珺熟練得照顧自己,仿佛兩人很早就在一起,她的動作自然而然得沒有一點刻意,不由好奇:“夫人不是喜歡吃魚,不必顧著我的。”
“這怎么行,兩人一起吃飯,總不能一個喜歡,強迫另外一個吃不喜歡的,不就掃興了嗎?就該兩人都喜歡,才能吃得愜意。”賀儀珺吃了一道菜,又酸又辣讓她皺起眉頭:“這個太辣了,侯爺就別試了,免得辣著嗓子。”
等吃完,一桌菜還剩下一半,她不由發愁,賀儀珺已經擺擺手讓燕一撤下去:“那些下人吃膩了廚房做的,這桌魚宴難得,他們不會浪費掉。”
賀儀珺點點頭,忽然想起之前的話:“大虎和小虎從山上接下來,住在府里不會嚇著其他人嗎?”
雖然她很想接兩頭大蟲下來,畢竟它們從小跟自己一起長大,幾乎就沒分開過這么久過。
也不知道它們在山上過得如何,賀儀珺想接又忍不住忐忑。
秦恒啟笑笑:“畢竟是兩位長輩,要是在侯府住不慣,就只能分家了。”
其實早就該分了,原本的武安侯不在,因為爵位沒定下來究竟誰才繼承,三房人才會繼續住在一起。
如今塵埃落定,兩房人早就該搬出去的。
這會兒賴著不走,也是篤定秦恒啟開不了這個口。
一個晚輩剛繼承爵位就把叔叔嬸嬸趕走,傳出去怕是不怎么好聽。
秦恒啟不在乎什么名聲,如今能有正當理由把那些礙眼的人知難而退,沒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