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周邊的氣息似乎都凝固起來，她低下頭不敢看他，硬著頭皮道：“小櫟不是你兒子，你不要再搞笑了。”

她的話破壞了楚之鴻的好心情，他很想質問如果小櫟不是他的兒子，怎么會在她家收納盒里找出那條已經銹了的手鏈，那種不值錢的東西唯一存在的價值就是具有某種意義。

他甚至想將他和小櫟DNA檢測結果扔給她，好讓這個事實擺到臺面上來，可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冷然而又自信一笑，“是不是我兒子的真相，還重要嗎？”

她被他嗆在那里，是啊，這個真相根本不重要，不管小櫟是不是他‘兒子’，他認準了她這只獵物，就不會輕易讓她逃脫。

她再次認清自己是他玩具的事實，神色黯淡下去，沒有接話。

一道強勁的拉力讓她回過神，人已經被拉著撞進一個結實的胸膛，還沒等她抬頭就聽到一個陰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下次別再我面前說這句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哪句話，小櫟不是他兒子那句話？

蕭若秋直覺更加強烈，總覺得這男人真的已經知道這個真相，她腦子轉的飛快，隨后臉色變得慘白——那條手鏈！

這個男人之前曾說過要把她家的東西搬過來，而且在此之前他就曾多次擅闖她家，說明他本來就有鑰匙。說不定，他早就發現她藏在化妝柜最下方那個抽屜里的東西了！

她神色復雜至極，推開他，卻不敢抬眼與他對峙，她怕得到事實真相后只會更難過。就裝著不知道他已經知道蕭萬櫟是他兒子的事實好了，那樣的話，至少他隨時拋棄他們母子倆的時候，她不會那么心痛難過。

可她還是忍不住在心底質問，既然已經知道了，為什么還要裝作不知道，是怕葉星荷知道難過嗎？

“別愣著了，走吧，再不走遲到了，你不想去接就算了，我和小櫟兩個去也可以。”

楚之鴻說完徑直走向轎車，蕭若秋這才壓下雜亂的心思，拿上自己的東西跟著他上了車。

一個半小時以后，車抵達國際機場。

蕭若秋一直獨自站在一旁，手里舉著一張她提前做好的接機牌，緊張得滿頭是汗，不時朝出口方向張望，當看到兩個熟悉的背影出現在人群中時，她眼眶一熱，揮舞著手里的牌子，高喊：“媽！朱阿姨，我在這！”

可是喧嚷的出口盡是等待親人歸來的人們，個個激動得滿臉通紅，時不時的高呼聲比她的聲音要大得多。

“啊，是外婆和朱奶奶！”一直和楚之鴻說話的蕭萬櫟也加入這一行列，他坐在父親的肩上，可以輕易的看到人群里的朱月芬推著一輛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人，他興奮的舉起小牌子大喊，“朱奶奶！我們在這！”

“你外婆在哪呢。”楚之鴻在人群里尋視一番，最后在兒子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個中年老婦人推著一架輪椅向他們這這走來，滿臉都是歸來的興奮喜悅的笑。

他認得這個阿姨，她就是一直守護在謝艷芳身旁的那個護工。他有時都覺得不可思議，人心還可以這樣，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可以為一個外人付出到這一步。

不管是朱月芬主動代替蕭若秋去德國照顧治療中的謝艷芳，還是為了不讓朱月芬擔心而想盡一切辦法給付飛脫身的蕭若秋，都是他無法理解的對象。

這種關系，似乎比他經歷過的親情還要可靠、緊密，充滿信任。

在某一刻，他其實是極度嫉妒蕭若秋的，這個女人雖然童年不幸，可永遠都有一個愛或被愛的對象，不像他，空有一個大家族，靈魂卻像孤魂野鬼。

“爸爸快把我放下來。”

聽到蕭萬櫟的呼喊聲，楚之鴻回過神，雙手輕松一舉，就將他舉過頭頂放在地上，小家伙立刻像脫了繩的野馬飛速的向出口跑去：“外婆！”

蕭若秋的速度要比蕭萬櫟快得多，等他沖過來的時候，母親已經撲進外婆懷里，雙膝跪在地上，頭緊緊埋在外婆腿里，雙肩止不住的抖動，他心疼的輕喚一聲，“媽咪……”

沒有人打擾蕭若秋這一刻的私人空間，也只有在自己的母親面前，她才可以暫時放下自己的堅強，將隱藏起來的脆弱暴露出來。

她極力隱忍著巨大的喜悅和悲傷，牙齒死死咬著自己的唇，不讓哭泣溢出來，可是最終還是徒勞。

慢慢的，輕泣聲逐漸轉變成嚎啕大哭，仿佛要將她這半年來所受的一切委屈都哭出來才罷休。

“媽……媽……我好想你……媽……”她悲嚎的低語著，眼淚濕了謝艷芳的被子。

“曉……曉……”

一聲模糊不清的呼喊聲在蕭若秋頭頂喊聲，她緩緩抬起頭，淚眼朦朧中，她看到母親像小時候那樣微笑著向她伸出雙手，她眼眶一熱，更多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垂落，“媽！”

“曉、曉……”

輪椅上的老婦人張嘴艱難的喊出兩個字，她面部肌肉正發生強烈的扭曲，身體努力向前傾，似乎想抬起手臂，可普通一個動作對她來說卻是格外困難。大概感受到自己無法伸手觸碰面前這個哭得可憐的寶貝女兒，她著急的張嘴，“曉……曉……”

“媽，我在，曉曉在這里呢。”蕭若秋伸手抓住她的手，拉著她的手撫摸上自己的臉頰，笑得燦爛又心酸，“媽，曉曉在這里呢。”

感受到她臉頰的溫度，老婦人終于露出一個很僵硬的笑容，“曉、曉！”

看得出來，她臉部肌肉因為長期的癱瘓而變得失控，所以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她眼底的欣喜，則是真真切切的向外流露出來，讓人清楚的感受到她此時的心情。

眼看著機場接機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蕭若秋還跪在地上抱著謝艷芳不放，想著她之前受的傷還沒愈合，他默默上前將她拉了起來，示意隨從拿好行禮，向停車場走去。

“你干嘛？放開我！”蕭若秋紅著眼睛瞪著他，臉上還有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