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幅畫還沒完成?！背袢A坐在書桌旁邊的一張?zhí)珟熞紊?，用拐杖指了指書桌上的半成品，“畫完?！?

蕭若秋懼于他的身份和某種壓迫力，默默回到桌前，提筆重新描畫。

書房里的氣氛很凝重，幾乎壓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不用回頭，她都能感覺到老者那雙眼睛無時無刻盯著她，令她頭皮發(fā)麻。

“你命很大?！?

楚振華突然開口，低沉微沙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像幽靈，讓她猛的一激靈，筆尖都差點打滑。

她一直不敢回憶的畫面像潮水般瞬間向她涌來，由內(nèi)至外讓她置身冰窖，她忍不住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楚老爺子，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你能毫發(fā)無傷的回來，命很硬?！?

她笑容斂去，垂下頭專注于筆尖，沒有接話。

什么叫毫發(fā)無傷？她差點死掉！在醫(yī)院里躺了整整三天，現(xiàn)在好不容易下了床，身上還纏著固定肋骨的膠帶，就這還叫毫發(fā)無傷？她簡直不想和這老頭說話了。

“你的生死其實與楚家無關(guān)，你雖然是小櫟的親生母親，但是你自愿放棄了之鴻的婚姻?！背袢A面無表情、語氣平淡的訴說著這一事實。

她輕嘲一笑，“楚老先生，您不用時刻提醒我這一點，我沒想高攀您們楚家。”

“之鴻放棄了小櫟的撫養(yǎng)權(quán)，我希望你明白這不代表我沒權(quán)力收回小櫟的撫養(yǎng)權(quán)?！背袢A又說。

她臉色開始冷下去，飛舞筆尖，最后放下毛筆，“畫好了，老先生，我可以走了吧?！?

說完準(zhǔn)備離開。

楚振華也不挽留她，看著她清瘦的背影，淡淡道：“想必你也不希望我們最后因為小櫟的撫養(yǎng)權(quán)爭個你死我活，更何況你很清楚你沒資本和我爭?！?

她不由停下腳步，回頭望向老者，“我不懂您到底什么意思?！?

背處陽光下的楚振華整個人都處于陰影中，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許久，他緩緩道，“你是個好姑娘，我希望你認(rèn)真考慮我的提議?！?

“什么提議？”你到是說啊。蕭若秋開始有些煩躁。

“放棄并歸還小櫟的撫養(yǎng)權(quán)，或者重新和之鴻結(jié)婚?！?

楚振華的話讓蕭若秋驚愕不已，這兩條都是她不能接受的?！俺舷壬谝粭l您是強我所難，第二條您是強他所難。您知道我和他沒可能，葉星荷才是他的真愛。”

“我不管他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私事，小櫟說過，只有你們復(fù)合，他才會認(rèn)祖歸宗。更何況，我并不喜歡那丫頭?！?

她苦笑連連，“萬櫟認(rèn)不認(rèn)祖歸不歸宗，他都是您楚家的血脈，一個儀式而已，有那么重要嗎？”

“很重要?！背袢A一字一句說，“如果這兩條你都不能答應(yīng)或者做到，我認(rèn)為還有一條可以供你選擇。”

“什么？”蕭若秋感覺到有些不對，但還是本能的問出口。

“死?！?

她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愣愣的望著陽光下那個陰影，嘴唇都有些發(fā)顫，“你……那個……該不會是……”

“不用多想，這種小把戲我是不屑去做的?！背袢A慢慢站了起來，向她靠近，“我一直與你好言相商，不過是為了萬櫟，他該接受的是高等優(yōu)質(zhì)的教育和楚家二十四小時貼身服務(wù)，而不是跟著你成為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

“高等教育？什么叫高等教育？”蕭若秋忽然嘲諷的笑了起來，為他剛才那句話感到生氣，這個老人家，竟然希望她死，好奪取萬櫟的撫養(yǎng)權(quán)。她憤怒的瞪著他，暫時忘記他帶給她的壓迫力，輕嘲道：“受過高等教育的就像您這樣的人物，或像楚之鴻這樣的人？凡事不講理、蠻橫霸道，這就是受高等教育培養(yǎng)出來的？”

她停頓一下，眼看著楚振華停在她面前，卻還是壯著膽子一句一話道：“你們這種家族教育出來的孩子，根本就沒有感情，如果是這樣的高等教育，我寧可小櫟跟著我過苦日子，也不會讓他變成你們家族的繼承機器，毫無感情和親情?！?

大概是沒預(yù)料到她會這樣說，楚振華停在她面前，面色陰沉難看，布有老年斑的下眼瞼皮微微抖了抖，看得出他在克制心中的憤怒，他干癟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冷冷的說：“之前的婚禮如期準(zhǔn)備著，年底便會舉行，你不想到時候真的看著小三子娶了葉丫頭，讓她當(dāng)了你兒子的后媽吧。”

他停頓一下又說，“不想的話，就想想辦法成為婚禮的主角，這也是小櫟期望的?！?

“我和楚之鴻沒什么可能性，這件事我辦不到。”蕭若秋神色暗淡。

“辦不到？那五年前你是怎么辦到的？”他指的是懷上楚之鴻孩子的事。

她面色先是一紅，隨后一僵，抿著唇半響才道：“那是個意外?！?

“哼，你們這些年輕人。”楚振華冷哼一聲，顯然不相信她的話，“給你榮華富貴你不要，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只想我的兒子跟在我身邊，健康快樂的長大?！笔捜羟飯远ú灰频恼f。

“缺少父愛是不會健康快樂的?！背袢A揮手，示意她走。

她不再停留，可剛走幾步，楚振華又喊住她，“你在國外的母親還有幾天要回來了吧，五號小櫟的生日宴，把她也請過來。”

她覺得有點煩，感覺自己家什么隱私都沒有了，連她還未歸來的母親都不能避開楚振華強勢的安排。

想反抗和拒絕，又覺得毫無用處，只是向他微微鞠了個禮，轉(zhuǎn)身離開。

來到大堂外面，楚之鴻正和蕭萬櫟在草坪上奔跑，不知從哪弄了一個足球過來，踢得不亦樂乎。

小家伙玩得很開心，卯足了勁兒在草地上跑著，想超過楚之鴻，將足球運到對面一個兒童球框里。后者明顯在讓他，但又不讓他真的脫離腳步范圍。他有些著急，在奔跑的時候突然一個踉蹌，整個小身板往前撲，只是下一秒就被楚之鴻抱著滾在草地上，護著他沒受傷。

蕭萬櫟趴在父親的懷里，撐起頭與父親相互對視一眼，下一秒兩人立刻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