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人又敲了一下,楚之鴻喊了一聲,有人推開病房大門走了進來,是莫藍天。他穿著一件潔白的大卦,帶著一副金絲框眼鏡,胸前的口袋里插著兩只筆,手里拿著一個記錄本,身后還跟著兩名隨行護士,其中一名護士推著一個小推車,上面擺放著各種藥劑和紗布還有工具。
他大概沒料到楚之鴻還在這里,眼神閃過一絲錯愕,隨后歸于平靜,先是向楚之鴻低首示好,之后才向屋內走來,“蕭小姐您醒了。”
蕭若秋只覺得這醫生很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誰,望向他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疑惑和戒備。
“不要廢話,給她檢查一下。”楚之鴻冷聲命令,起身將位置讓出來。
莫藍天領著護士進來,“蕭小姐,我得檢查一下您身上的傷口,可能有些疼,您忍著點。”
說完仔細檢查她每一道傷口,臉上和腿上的外傷最多。除了固定肋骨的那些石膏沒有換,其它嚴重的外傷紗布全部換掉,濃烈的藥水味在空氣中彌漫。
蕭若秋從剛才起冷汗就流個不停,這么一折騰,她的頭發都給汗浸濕了,倒也不見她哼一聲。
莫藍天放下工具,鬼使神差的拿方巾擦掉她額頭的汗,蹙眉問:“你剛才是動了嗎?”
“我得重新給你拍片掃描一下,骨頭好像有點錯位。”莫藍天說著,招呼護士們準備擔架。
蕭若秋疼得說不出話來,只是躺著不敢動,五官都因疼痛而發生扭曲。天啊,剛才她心虛抽回手的那一個小動作,居然惹了這么嚴重的結果,真的疼死她了。
她扭過頭,想看一眼站在窗邊的男人,他背著陽光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軀擋住一大半光線,整個人像幽靈一樣散發著莫測的氣息,令人不敢直視。這男人好像在生氣?
她來不及細想,身體內部的痛楚令她沒多余的心思去猜測,連伸手握床沿的力氣都沒有。
莫藍天見狀,轉身望向楚之鴻,“先生,她的骨頭錯位,要重新固定,我需要給她注射一針止痛劑。”
“好……你……打……”蕭若秋吃力的說著,冷汗一串一串的流,枕頭濕了一大片。該死的,她快疼死了,打止痛針難道不該問她嗎,為什么要問楚之鴻。
莫藍天并沒有應聲,目光依舊停留在楚之鴻身上,得到后者首肯,他才迅速將提前預備的止痛針打進蕭若秋手臂上的血管里。由于她身上到處是烏青的傷痕,找血管都費了好一會的功夫。
有了藥物的幫助,那鉆心刺骨的痛終于平緩下來,讓蕭若秋能呼吸到幾口新鮮空氣。
活著,真好。
她像生了一場大病一般,躺在床上氣喘吁吁,全身無力,任由莫藍天和醫護人員把她抬到移動擔架上,閉上眼睛又要陷入睡夢中。
“楚……之鴻!”她驚恐的喊了一聲,幾乎是帶著乞求的語調,“你……可不可以陪著我?”
大概是怕他拒絕,她屏住呼吸等待著,后面沒有回應。她忍不住有些失落和自嘲,她在妄想什么呢。楚之鴻是救了她,但不代表他心里有她,更不代表她就可以得寸進尺。
可是在她絕望無助的時候,她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她只想在這個時候有人陪著她,和她說說話,她不想睡覺,睡覺總會有數不盡的噩夢折磨著她的心身。她想知道他是怎么知曉她在那個庫房里的,也想知道她出事以后,蕭萬櫟是誰在照顧……
“走吧。”
頭頂上傳來的熟悉聲音打斷蕭若秋的胡思亂想,還沒等她抬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率先朝外面走去,雖然沒有當眾牽她的手或者做出其它親密的舉動,但這一聲‘走吧’確實給了她莫大的安慰。她放松下來,不再說話,目光一直望著這個偉岸的背影,直到徹底支撐不住眼皮的重量,慢慢睡去。
等到蕭若秋醒來時,自己已經回到剛才的病房,身上的膠帶應該是換了新的,不知是不是之前的止痛劑的藥效還在,那鉆心的痛暫時還沒出現。不過因為早上的事讓她再不敢輕舉妄動,只小心翼翼的轉動脖子,發現病房里除了她自己并無他人。
楚之鴻呢?
她心頭莫名一慌,剛要喊,就瞟見楚之鴻的身影正在門外和常青說著什么,神色微怒,透著幾分不耐煩。似乎覺察到她的目光,他回過頭透過窗戶看了她一眼,揮手讓常青離開,轉身回了病房。
“你醒了。”又重復了一遍早上的流程。
蕭若秋像個幼兒園的學生,乖乖的嗯了一聲,氣氛有些尷尬。
“我讓人熬了點粥,你吃點。”楚之鴻指指茶幾上擺好的食物。
她漲紅著臉,搖搖頭,“我不餓。”
平時高貴得像王子的楚之鴻從小就是養尊處優,何時照顧過別人,更沒有這方面的心思,他只當她行動不便,需要人喂食,他礙于身份和顏面,只得另尋幫助,還沒走出去,蕭若秋已經喚住他。
“我真的不餓!”蕭若秋難為情的望向他,臉頰通紅,“呃……那個……我現在是在哪里?小櫟呢?我的手機呢?”
“你在醫院,小櫟在我爺爺那里,你的手機?我不知道。”
“我、我沒有。”蕭若秋不敢動,躲避不開他的手,只得任由他修長細嫩如女人般的手掌貼在她額頭,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我沒生病。”
“那你臉紅干什么,想要我喂你。”楚之鴻反應過來,收回手,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有幾分不悅,他還沒伺候過別人。
她輕輕搖頭,難為情的低語,“我……我想上廁所。”
“藍天說過你要靜躺三天,才可以下床走動。”他掃視著屋內,最后在床底找到一個綠色的尿壺,放在她面前,“用這個。”
望著她快紅透的臉頰,他狹長的眼里有了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