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想到這事,蕭若秋都很反感自己,因為害怕被夏叔叔趕出S市,就可以無視蕭安梅對她的好、和自己許過的承諾,真的是又自私又膽小懦弱。
“他下周二回來,我媽的事,他還不知道。”夏長生神色黯淡。
“夏大哥,你能不能說實話,老是這樣,我真的很擔心蕭姨。”她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腕,“有什么事你明說不就好了。”
他低頭默默看著她白玉般的手指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腕,還是熟悉的微涼又柔軟的觸感,遲疑一下,開口,“她精神狀況不太好。”
他抬起頭,長眉緊擰,悲傷的氣息撲面而來,“你知道我媽為什么那么喜歡你嗎?”
他反手握住蕭若秋的手不放,“因為她一直渴望自己有一個女兒,她現在甚至臆想自己有一個走失多年的女兒。”
這一直是他最為悲傷無助的事情,也只有在蕭若秋面前,他才勉強敢卸下慣有的偽裝,害怕她抵觸反感,還不敢把所有的情緒都宣泄出來。
自從上次槍擊事件之后,父親為了母親的安危限制住了她的自由,事情也沒查到什么有效的線索,可母親的精神狀態卻越來越差。
天天說要去找女兒,說她有一個漂亮的女兒,還命令他去把那個莫須有的‘妹妹’找回來,否則就讓他滾。
沒人知道在聽到蕭安梅哭著讓他滾的那一瞬間,他的心碎成什么樣子。
蕭若秋感受到了他的顫抖,也能想到出蕭安梅的情況一定不太好,否則向來處事淡定的夏長生不會這副模樣,昨晚跑來她家中一聲不吭,就是因為這個嗎?
她心疼他,又忍不住埋怨他,“那也不能因為蕭阿姨精神狀態不好,你就棄她不管啊,你到我這里來,有和她說過嗎,她會不會擔心。”
夏長生無法把心中的悲傷復述出來,那句讓他滾的殺傷力太大了,比任何傷害都要強。
“我媽讓我滾,找不到妹妹,就讓我滾。”他神色黯淡,無助的像個迷路的孩子。
蕭若秋見他是真的難過,連忙安慰,“你想什么呢,你也知道阿姨現在精神狀況不好,她說的話你也信嗎?這只是她情緒失控說出來的話,你怎么能在意這個呢。”
“我知道。”夏長生松開她,扭頭望向車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建筑物飛速向流逝,他憂傷而惆悵的深呼了一口氣,“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是他無法釋懷。
從小和母親的關系就有種疏離感,他覺得母親對他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很平淡很隨意,也很客氣。即便他獲得無數靠實力才能爭取到的名譽和獎學金,她也從來不會表現出正常母親那種歡喜雀躍。
他極力去賺取她的注意力,可她的視線很少在他身上。
這種‘母子’關系的存在,說出那句讓他滾,對他來說是真正的利器。
“長生哥,別這樣……”蕭若秋無法忽視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負面情緒,擔心的輕輕拍拍他的肩,“下午你有事嗎?沒事的話,陪我和小櫟一起回家看看蕭阿姨,好嗎?”
夏長生回過頭來,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明亮深邃的大眼睛里有真誠,“小秋,你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女孩,難怪我媽那么喜歡你。”
誰會不喜歡長得漂亮、又溫柔又善良又體貼的女孩呢。
蕭若秋又追問,“你有時間嘛。”
夏長生看了看手表的時間,又詢問了司機還有多久到醫院,確定好時間的銜接之后,他道:“嗯,差不多,你先在醫院里等我一下,我去趟公司,就馬上過來接你。”
“那好,到時候我和小櫟在醫院等你。”她下了決定,就不再拖拉,想盡快見到蕭安梅。
夏長生帶給她的感覺很不好,越這樣,她就越自責,自責自己不多去看看蕭阿姨多陪陪她。
抵達醫院以后,蕭若秋領著三個大小孩下了車,夏長生則直接坐車離開,去公司處理一些事情。
蕭若秋左右各牽著蕭萬櫟、鄒文文,沉默寡言的鄒朋朋則默默跟在后面,他們在住院部外面買了一些牛奶和水果,來到徐葉凌所在的病房。
保險公司的人還有肇事司機已經離開,只有徐葉凌和另外一個病人在病房里休息,她正靠在床上看電視,見蕭若秋帶著一對兒女過來,欣喜若狂:“文文,朋朋。”
“媽咪!”鄒文文撲進她懷里,抱著不放,“媽咪你怎么了。”
“媽。”鄒朋朋小聲喊了一句,沒有多話,不過看得出來他還是很關心自己的老媽,上下打量她,見她除了腿打著石膏,其它都沒什么傷,才暗暗松了一口氣。
“你怎么把他們帶過來了。”徐葉凌抱著女兒不放,望向蕭若秋。
“徐阿姨,我媽咪說怕文文和朋朋哥哥擔心你,就帶他們過來看看。”蕭萬櫟上前禮貌的向徐葉凌打了個招呼,也順便解釋了一下來這里的原車。
徐葉凌一臉感動,“謝謝你啊小蕭。”
“沒事,反正今天周末,我也沒其它事。”蕭若秋給她剝了一個蘋果,又順便切成幾片,給了兩個孩子一些,目光望向站在窗邊不怎么合群的鄒朋朋,上前靠近她一些,小聲說,“我說,你家男人打孩子,這事你知道嗎?”
徐葉凌松開鄒文文,示意蕭萬櫟帶她到一邊去吃蘋果,隨后蹙眉道:“你今天見到老鄒了?”
她簡單講述了今天去鄒家接文文時發生的不愉快,她無法接受一個打孩子的男人,蘇德對她造成的陰影太強了。
“他就是喝了酒以后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其它還好的。”徐葉凌忍不住給自己丈夫開脫,她是鄒朋朋的母親,怎么會不知道老公打孩子呢,他不光打孩子,還打女人呢。
可是那又怎樣,她又不敢離婚。
“控制不住自己?這是家暴,徐姐,他這是犯法。”蕭若秋很生氣,聽到徐葉凌這樣說,她就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那個女人是世界上唯一一個疼愛她的,可是光疼愛有什么用,懦弱至極,從小蘇德一言不合打她打得半死,母親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事后心疼得落眼淚,也不敢和蘇德提離婚。
對女人而言,一個不幸福的婚姻,為什么不能拋棄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