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上次爺爺搶走蕭萬櫟的時候,他看到過她失控的樣子。
他心中對外面那個叫囂的老人越發好奇了。
“楚……之鴻,我們走吧。”蕭若秋纖弱的手掌死死拽著他不放,幾乎是用乞求的語氣說出這句話,“我們走吧。”
楚之鴻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問“你在怕什么。”
蕭若秋頭垂得很低,消瘦的肩膀身軀顫抖著,沒有回答楚之鴻的話。她能聽到車外那個熟悉的、沙啞、尖銳、帶給她整個惡夢童年的聲音,像有魔力一樣穿透一切直擊心臟。
她無法不恐懼,那是深入骨髓和心靈的惡夢,她憎恨著這個聲音的同時,也害怕著。
“走吧。”她緩緩抬頭,將自己的脆弱和無助毫無掩飾的展現在楚之鴻面前,千言萬語只變作了兩個字,“求你……”
外面的老頭依舊在耍著酒瘋,嘴里粗話連篇,“滾開,放開我,他媽的放開我,老子要找個人,滾開!”
楚之鴻想下車,后面的女人就拽得更緊一些,他回頭看著一臉恐慌的蕭若秋,默默坐回座位,向常青使了眼色,后者將車門關上。
車里的氣氛很凝重,寂靜無聲,只有蕭若秋紊亂的呼吸聲。
兩人都沒有說話,外面很快恢復平靜,那老者不知去向。常青回了副座,示意司機開車,趕往機場。
楚之鴻動用楚家小少爺的權限,乘坐一輛私人飛機返回S市,時間距離蕭萬櫟放學還有一會。
“我自己的車在江邊,我打車去取。你那邊把協議準備好,我隨時簽字。”蕭若秋想快點離開,多留一會她都覺得難過,她已經無法以原來的心態去面對楚之鴻了。
楚之鴻以為她迫不及待想離開,不過是因為想逃離他關于那位老者的質問,根本沒有往其它方面想。
他心中的猜測已經有了幾分結果,對蕭若秋的身世越發好奇起來。他沒有多問什么,他想知道的一切,完全可以從那老頭身上獲知。但他并不想蕭若秋就這樣離去,可又實在不好意思開口說送她過去。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和她之間原本不公平的天秤,居然無形中形成了平等狀態。
“楚之鴻。”蕭若秋抬頭深深的看著他,清澈眼眸閃爍著復雜的光芒,猶豫良久,她向他伸出右手,“謝謝你,一直以來,真的謝謝你。”
她說的莫名其妙,楚之鴻聽得一頭霧水,沒有給予回應。她訕訕笑著收回手,“祝你幸福,楚之鴻。那,我先走了。”
她背著包,轉身向出租車區域走去。
心失落到極點,可她還得佯裝什么事都沒有。五年的期盼,最終等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結果,如果說不怨恨,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虛偽。
可是又能怎樣,她和蕭萬櫟的存在也不會改變什么。而且目前,她不該為這事感到難過和分神,那個男人在找她,她得開始考慮退路了。
委屈、不甘、不舍、難過、還有煩躁,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蕭若秋眼眶發紅。她步伐走得很快,像逃一樣,只因不想在楚之鴻面前流露出她的情緒。
楚之鴻望著她的身影漸漸遠去,招來常青,道:“查到什么了?”
常青恭敬的低頭回道:“已經查到了,那人名叫蘇德,N市本地人,住在五環外的同心小區,有過兩個女兒。大女兒五年前跳進西江自殺身亡,遺體至今沒找到。蘇德年輕時代就好賭、好色、好酒,他老婆好像也是在兩人吵架的時候突發腦溢血過世了,現在就只剩下蘇德和小女兒相依為命。”
他停頓一下,手機上剛好傳來一條信息,他閱讀一下,又向楚之鴻匯報,“蘇德的小女兒名叫蘇謹言……”
他話沒說完楚之鴻已經抬手打斷他的話,若有所思的復述了一遍,“五年前跳江自殺?”
常青知道老板對那老者感興趣,早就已經將一切來龍去脈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肯定的回答道:“是的,大女兒叫蘇曉曉,幾年前的新聞報道過這件事,據說跳江的時候還懷有身孕,這件事并不是促使她跳江的主要原因,學校那時在勸她退學,再加上那時間她母親腦溢血病危。”
蘇曉曉……曉曉……
楚之鴻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在哪里聽到過。
不過他知道,無意之間,他探知到了蕭若秋的秘密。
在S市五年時間的新戶口,在此之前的信息一無所有,如今他終于明白過來,夏長生不單救了這個女人,還給予了她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和新的人生。難怪這女人和夏家關系親密。
雖然還沒有切實的證據證明蕭若秋就是那個自殺的大女兒,但癱瘓在床的母親、剛好五歲的蕭萬櫟、新的身份信息,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她的身份。
他像玩游戲遇到一個大關卡,花盡心思都沒過關,結果突然獲得了游戲的解密書。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本來興致昂然的他突然斂去笑意,變得煩躁起來。
他知道這一切,又有個屁用!拿去威脅她嗎?可他圖什么?
他想到葉星荷提出的要求,心中隱隱感到不安和痛苦。傷害一個女人去獲得另一個女人的成全,值得嗎?
“少總,需要我去調查一下孩子的身世嗎?”常青在一旁小聲問。
楚之鴻煩悶至極,懶得理他,轉身鉆進私家車。
常青跟在他身后幾年,多少了解他的脾氣,雖然沒有得到肯定的答復,但他還是擅自作主讓下面的人去調查蕭萬櫟的身世,然后隨著老板去了公司……
而另一邊打車到江邊的蕭若秋,還得開著自己的小車返回市區,馬不停蹄的趕往蕭萬櫟的幼兒園。
心中煩悶,速度太慢,好幾次都差點闖到紅燈,等她趕到幼兒園的時候,學生已經放完學了。
她停好車急忙跑進蕭萬櫟所在的班級,看到小家伙在和還沒離開的同學講著什么,臉上還掛著得意的笑容,她雜亂的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蘇德能找上門來,全是她自己造成的,事情已經這樣了,她要做的是補救。
安穩了五年的日子,根本就不夠。她需要二十年、四十年,一輩子!她無法想象安寧的日子被蘇德賴上會是怎樣的惡夢,她以‘死’的方式換回了一個新的人生,她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回到那種恐怖的家庭。
“媽咪!”蕭萬櫟看到母親,拋下同學,興奮的向她奔來,小手舉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