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芳芳。”嚴冰恒溫柔地伸手拂去她臉上的淚水,“作為一個有責任心的男人,我不該讓你遭遇這樣的痛苦,不該讓你有絲毫的疑慮——原諒我好嗎?”
秦芳冷漠的微笑不語。
“來這里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感情這么珍貴,不知道你的內心這樣敏感脆弱,它甚至經不起針尖的輕輕一戳……但是現在我終于知道了,以后我會小心翼翼的呵護它,不再讓它受一點點傷,相信我好嗎?”
不無感動的笑了笑,秦芳固執冷淡地說:“這段時間我想了很久,我覺得你未必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恰恰相反,有一種強烈的可怕的直覺占據著我的心靈,不管我怎么努力也擺脫不了它,只能到佛祖面前尋求幫助,這才來到這里。”
“哦!是什么直覺呢?”嚴冰恒輕聲嘆息。
秦芳抬起眼簾來凝視著他,鄭重的一字一句的說:“愛上你,是我人生的不幸!”
嚴冰恒陡然變色。就像被宣判死刑的罪犯,他英俊的臉孔突然變得灰白,呈現出從未有過的絕望僵冷的神色。
有點同情的瞅了瞅他異樣的臉色,秦芳含淚從一直跪坐著的榻榻米上站起來,勉強微笑著說:“你已經完全了解我的心意了吧!那么明天,你就可以安心上路了,也算不虛此行吧!”
怔怔的望著精密編制的榻榻米,嚴冰恒聲音低沉地回答:“我不會離開這里的,除非你跟我一起離開!”他的語氣雖然平和,卻透著斬釘截鐵的力量。
秦芳愣了愣,溫婉地笑道:“隨你吧!我想你和佛祖一樣,都需要我以時間來證明我的決心。”
當晚嚴冰恒被安排在緊鄰的空閑禪房就寢,寺廟的僧侶們不得不重新布置客房,著實忙活了一陣。
此后的將近一個月里,他們同吃同行如影隨形,真是拋開俗事外出游玩的一對神仙眷侶,讓人艷羨不已。
住持長老估摸著愛情修復了秦芳心里的憂傷,她再不會提及皈依佛門之事,偶爾在庭院里邂逅,望著他們只是淡漠悠遠的微笑。
中國的農歷新年將至,嚴冰恒終于扛不住了,深夜偷偷打電話向家鄉的親朋好友求助:
“你能借點錢給我嗎?下月發工資就還你。”
躺在被窩里的于波驚訝地說:“你怎么會向我借錢呢?你不知道我剛結婚,所有的積蓄都花光了嗎?再說,現在我的工資卡都在老婆手里攥著,再不能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了……唉,結婚男人的苦衷,你是不能體會的。——對了,你借錢干嘛?你不是一向不缺錢的嗎?總是我手頭緊向你借錢,現在你是怎么了?”
嚴冰恒羞愧地囁嚅說:“我不是好久沒上班了嗎?錢都花光了。”
“是啊!你干嘛總不上班?上周我到住院部的辦公室找你,索小軍和我說起這事,我們還納悶呢!這種休假方式,在我們醫院算是史無前例的吧!院方領導對你真是青睞有加啊!好在你們神內科不太忙,若在我們骨科,連續休假超過四天,你想都別想!……”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嚴冰恒有點失望冷淡地打斷他說:“你不方便借錢就算了,早點休息吧!”
于波忽然說:“沒關系,回頭我和葛葛說說吧,向她申請一下借款,看能拿多少給你。你知道她的,她并非那種愛錢如命,不通情理的女人,這事應該問題不大。”
“那我先謝了。”嚴冰恒感激的低聲說。
感覺電話那頭的環境異常靜謐祥和,于波疑惑道:“你在家里嗎?”
“沒有,我在峨眉山呢!”嚴冰恒淡定的回答。
于波幾乎驚叫道:“你跑那么遠干嘛?有事嗎?——大冬天的,又要過年了,即便外出旅游散心,也不該跑那里去吧!”
“我在這里陪一個朋友。”
于波更驚訝了:“是嗎?男的女的?”
“當然是女的,是個美女呢!男人哪有這樣的吸引力呀!我的工作都不要了,在這冰天雪地里陪她待著。”
“我想也是。”于波暗自笑了笑,忽然計上心來:“葛葛說你在追求她們廣告公司的老板,追的很辛苦,說的就是她吧!”
嚴冰恒臉紅道:“對。”
“聽說她拋下公司的一切事務,跑去云游四海,原來是躲進峨眉山修仙成佛去了,這樣的女人真是曠世少有啊!你倆堪稱絕配,你也夠豁得出去的,竟然拋開一切陪她去修煉。”
“在你們的眼里,我們就是一對神經病吧!”嚴冰恒自嘲的笑道。
“恰恰相反,我覺得你們真是志同道合!”于波調侃,又正色感慨道:“或許這就是愛情最初的模樣吧!原始,質樸而又超脫世間的一切。”
嚴冰恒有點感動的說:“謝謝你!沒想到你懂我們。”
“呵呵!我不像看起來那么俗不可耐。”于波爽朗的笑道,“這事我理解,也完全支持!放心吧,你要的錢一準到賬。”
擱下電話想了想,為保周全,嚴冰恒又不得不向遠在美國的父母提錢。好在地球時差所致,他們那里正是陽光明媚的大白天,他突如其來的問候電話算不上打擾。
這是自力更生的兒子就業后第一次向他們開口要錢,雖說是借,他們也壓根沒打算他還。
但是聽說兒子因為追求愛情才長期不上班,導致經濟困頓,生活捉襟見肘時,嚴父就有點不樂意了。
“你怎么能不工作,借錢過日子呢?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業,是工作,否則他的愛情也得不到保障!萬一失業了,你敢保證她不會拋棄你嗎?”
嚴冰恒很冷靜地說:“工作丟了可以再找,但是她丟了,我這輩子就再也找不到了!爸,這回我若不追著她來到這深山老林,保不準她就出家為尼了,連寺廟的住持都被她嚇了一大跳呢!”
嚴父震驚道:“竟有這種事!”感慨萬千地良久無語。
“當然這都怪我,是我讓她的心理受到傷害,心灰意冷之際,她才想遁入空門。”嚴冰恒愧疚的低聲說。
“是嗎?”嚴父感嘆,“認識到自身的錯誤,你就要改正,以后認真對人家好。不過另一方面,我覺得這菇涼的個性也有點怪異,天底下受挫折受傷害的人多了,也不是人人都想著出家吧!產生這種消極思想的,畢竟是極少數。”
“我覺得她幾乎是個完美的女人,真的!”嚴冰恒真誠的說。“人生在世,總該有點信仰,總該去追求崇高至上的精神境界吧!總不能除了金錢,啥都不信吧!那種人才是最可怕的!”
嚴父憂慮的眉頭微蹙說:“你好自為之吧!我們也希望你得到幸福,希望你們在一起是幸福的。”
后來嚴母接過電話叮囑兒子說:“你不要太順著她,也要顧惜自己。女人就像孩子,不能慣的。這菇涼的性格也太要強了!動不動拿出家相要挾,誰受得了?”
嚴冰恒含笑解釋說:“她本來就信奉佛教,并不是要挾我。”
“好吧!碰到她這樣的女人,或許就是你的命吧!”嚴母無奈的嘆息。
“我想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年春節帶她去美國看望你們,可以嗎?”
“你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