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在你肚子里動的很歡呢!”婦產科楊主任目不轉睛的凝視著電腦屏幕微笑說,一邊輕輕的操作著手里的儀器。“很健康很活潑的一個寶寶,你就放心吧!”
“哦,謝謝!”秦芳動作沉穩的緩慢起身,感激的微笑著意欲下床來。楊主任見狀,不得不好心的攙扶著她說:
“嚴主任怎么放心你一個人來做檢查呢?他們科室就忙成那樣嗎?”
“是我不要他陪同的,何必每次都勞師動眾呢?”
“你也真是獨立自強的性格!上次他倒帶兩個女人來找我哩,可巧我忙著,就讓他們在門外多等了一會兒,我瞧他全程陪護,半分鐘都沒離開過,對女人殷勤負責的很呢!”
“哦,是嗎?”秦芳驚訝的訕笑,“可能是他家親戚吧!所以才這樣。”
“可能吧!我也看不出他們之間的關系,也不方便問。我想說的是,男人不能慣,該他負責的時候就要他負責,體諒他干嘛?”
“其實嚴主任平常對我挺好的,無微不至,他又要上班又要照顧我,挺辛苦的!所以我——對了,那兩個女人長什么樣?多大年紀?”
婦產科主任似乎意識到自己言語的冒失,遮掩閃躲的說:“時間長了,我記不大清了,好像其中一個剪著一頭男士短發,模樣挺清爽的。”
“那么,是她的身體不舒服嗎?”秦芳遲疑的追問。
“不,是和她一起來的那個女人懷孕了。”
“哦!這事嚴主任都沒跟我說過。”秦芳不知為何羞愧的漲紅了臉。
“原本就是小事,他那么忙,怎么可能事無巨細都向你匯報呢?”
秦芳尷尬的勉強笑了笑,手握著檢查報告單慢悠悠的走出產科診室來。
長長的過道兩邊是排隊候診的病人,頭戴船形帽的護士們在各科室門口維持著秩序,秦芳從人們的身旁從容不迫的緩慢走過,順著平緩寬闊的樓梯一直走到樓下的大廳來。
穿過熙熙攘攘的門診大廳,她拐進后面灑滿陽光的寬闊院落,一直走進靜謐的住院部大樓來。
她來過幾次嚴冰恒的辦公室,科室的醫護人員似乎對她記憶猶新,遠遠的似有若無的沖她微笑點頭。
秦芳回應的落落大方的微笑著從他們的面前經過,徑直走進神內科的辦公室里去。
索小軍意外瞅見她的一瞬間,立刻拘謹殷勤的從辦公桌前站起身來說:
“秦總,你好!”
在場的其他醫生波瀾不驚,若無其事的依舊埋頭辦公,唯有嚴冰恒受驚的連忙起身給她讓座,激動不安的漲紅著臉向她噓寒問暖。
鎮定自若的瞥了瞥他的同事們,秦芳含著淡淡的微笑回答說:
“楊主任說一切正常,平常多注意營養和休息就可以了,下周再去復查。”
“那就好,找她檢查我總歸是放心的。”他篤定的連連點頭,若有所思。
“你帶莫菲找她看過一次病,是嗎?”秦芳毫無城府的直奔主題。
嚴冰恒愣了愣,有點不安的吶吶說:“她都告訴你啦?”
“這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她告訴我也挺正常啊!”
“是啊,那時候莫菲的遠房表姐懷孕了,先前到別家醫院檢查,醫生說她有先兆流產的跡象,她不放心就拜托我找人復查,就是這么回事。”
“哦,沒事,我隨便問問的。大家都是熟人和朋友,相互幫忙是應該的。你忙吧!我該去公司了。”
“你慢點開車。”
心頭的疑慮似迷霧漸漸消散,秦芳竟有撥云見日豁然開朗的心情,她輕松愉快的驅車直奔廣告公司,在推開辦公室的一瞬間,遠程公司的趙總及時的打電話來問好:
“我進城來辦點事,順便請你喝茶,不知能否賞光呢?”
“哦,難得您有這份閑情雅致,原本沒問題的,不過我剛到公司,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不知您能耐心的等我一會兒嗎?”
趙剛有些為難的嘆息道:“實話實說吧!一會兒是多久呢?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還是半天功夫?”
“這個……不好說,我也不知道今天公司有哪些事等著我呢!”
趙剛聽出了她話里的弦外之音,無奈的打退堂鼓道:“那你忙吧!公司要緊,我們有空再約。”
“謝謝您的體諒,趙總,實在對不起!掃您的興了。”
“沒關系的。你忙工作的同時,也要注意身體。”
“嗯,謝謝!”秦芳再三再四的殷勤致謝,客氣禮讓的掛斷了電話。
蹙眉凝思著趙剛對她的端倪微露的曖昧心意,她在辦公桌前坐定,輕巧敏捷的打開筆記本電腦來。
一位老客戶推薦來的酒店民宿設計圖紙才做到一半,就被她拖拖拉拉的延擱至今,好在對方并不急用,她便閑來琢磨著反復修改。
近來久坐會感覺腰身沉重,秦芳放松自我的起身踱步到碩大明亮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巍峨雄壯的建筑物風景,她的助理水牧兒輕輕敲門進來。
“中午您在公司用餐嗎?員工們馬上要定盒飯了,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幫您一起預定。”
秦芳驚訝的掏出手機來看看時間,溫和的回答說:“好吧!你看著安排,不要太油膩的就好。”
時間如水從指間淌過,安靜從容的一天結束,秦芳照例在佛堂里灑掃浮塵,然后盤腿端坐在父親的靈位前虔誠的誦讀經書。
許久不曾抄寫《金剛經》了,她那金色墨汁的字跡還艱澀的停留在數月前的那張書頁。
秦芳回到僅高大的書柜相隔的書房里,把一直攤開來的佛經上那串細密修長的佛珠挽在手里,握起金筆來接續著上次的字句一筆一劃,一絲不茍的抄寫。
她發現抄經比讀經更能檢驗一個人內心的平穩程度,心浮氣躁的人是無法專心致志的抄寫下去的,曾有一次她忍不住煩躁的丟下了筆轉身離開。
但是今晚的抄寫她竟然感到愉快而滿足,嘴角含著欣然的微笑不慌不忙的臨摹著佛經上的字跡。
這時揣在她兜里的手機鳴響起來,秦芳以為是丈夫催她回家吃飯的電話,掏出來一看卻是客戶的。
“您好!王總,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對方的聲音在遙遠深沉的夜色里顯得十分沉靜:“哦,我那朋友要我幫忙問一問,度假山莊的設計圖紙畫好了嗎?”
秦芳略微一蹙眉頭道:“巧的很,今天剛好完成,不好意思給他拖延了那么許久!”
“沒事沒事,”王總殷勤的連聲應答,“反正他也一直閑著,只是暗中籌謀著這件事,要等你的圖紙定稿才能付諸實施呢!”
“那么,明天上午我專程給您送過去吧!”
“不敢當,還是我到你公司取吧!我知道你如今行動不便,肯接這個單都是給了我莫大的臉面,怎敢再勞動你呢?”
“王總,您太客氣了!”秦芳感激而略覺不安的說。
“另外,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王總躊躇的開口道,“你們做設計的,接觸工程施工的人應該很多,可以介紹一個熟悉靠譜的人給我那朋友嗎?”
秦芳爽朗的笑道:“我認識裝修公司的人倒不多,因為室內裝修設計和景觀園林設計在我們廣告公司的業務里不過是冰山一角,但真是天緣湊巧,我老公的大學同學恰恰是一家裝修公司的老板,生意做的還不錯,改天我介紹你們認識吧!”
“好,那就麻煩你約請他吧!”王總痛快的點頭答應著,啪的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