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的床畔私語，嚴(yán)冰恒在半明半暗的燈影里猶豫不決的說：“我們要不要請個專職保姆？或者要我媽過來吧！”

秦芳沉默滯緩的搖頭。

“好多年輕夫妻沒有懷孕的時候，父母還過來照應(yīng)一二呢！就像于波和葛葛，他們婚后的生活多么輕松愜意呀！我們干嘛這么苦自己？”

“如果你累了，厭倦了這樣的家庭生活，盡管叫別人參與其中吧！你媽過來我也沒意見。”

“不，我不累！”嚴(yán)冰恒立刻堅決的否定。

“那就閉嘴，別再說這些廢話！”秦芳不禁嗔怒道。意識到自己的態(tài)度過于嚴(yán)厲，她轉(zhuǎn)而歉疚溫和的開導(dǎo)說：“其實天下夫妻，再沒有比我們更加自由幸福的了。兩個人有兩套房兩臺車，平時想怎么過就怎么過，誰也管不著，還不夠愜意嗎？”

“是的。不過我不喜歡在朗園的家里，干什么都如芒刺在背，總覺得父親的目光無時無刻不在盯著我們。”

秦芳淡定的微笑道：“呵呵，如果你的感覺是對的，那一定不是父親，是神明，是佛祖！”

“都一樣。父親不是早就化身成佛了嗎？他一直在你心里。”

嚴(yán)冰恒的善解人意令秦芳感動不已地?fù)Ьo他，眼眶濕潤地?zé)o語。

默默地激動了一陣，她思緒飄移地說：“莫菲承認(rèn)了她對你的感情。”

臺燈下專心看書的嚴(yán)冰恒渾身一震：“她怎么說？”

秦芳倔強支吾道：“反正她承認(rèn)了，我心里有數(shù)。”

“那她向你道歉了嗎？”

“沒有。”秦芳撇了撇嘴說，“好像也無需道歉吧！”

“她覬覦你的老公，對他有非分之想，難道不應(yīng)該道歉嗎？”嚴(yán)冰恒半開玩笑半認(rèn)真的說。

“她能夠表露心跡，不掖著藏著，我還應(yīng)該感謝她呢！這年頭，心機婊和綠茶婊最可怕了！”

“你還真想的開！”嚴(yán)冰恒嘆口氣。

“我老公有人喜歡是我的榮耀，說明他有魅力呀！我有什么想不開的？”秦芳不以為然的嘀咕道，“喜歡一個人，愛一個人又不是罪。只要她不將感情付諸行動，不傷害他人，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

嚴(yán)冰恒驚異欽佩的不禁丟下手里的書籍，贊嘆道：“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啊！”

她感慨萬千的深思著說：“當(dāng)初我不是也深愛著韋伯，將這段感情深埋心底數(shù)十年嗎？我有罪嗎？我傷害過誰嗎？”

沒料到她會說出這番話來，嚴(yán)冰恒內(nèi)心五味雜陳的攬住她纖弱的肩膀說：“芳芳，其實我個人并不贊成這樣的愛情，我也不會和任何女人產(chǎn)生這樣的愛情，相信我。”

這個話題讓他們感到沉重，無可避免的回憶起難堪的往事，于是他們默契的緘默不語。

半晌，嚴(yán)冰恒撫摸著她的肚子打岔說：“該去醫(yī)院做產(chǎn)檢了吧！本月還沒去呢！”

“嗯。”她溫順地將頭臉埋在他的身上說，“你忙你的工作吧！改天我一個人去醫(yī)院，還是找那個婦產(chǎn)科主任。”

“你到了打電話給我吧！我過去看看情況，反正科室在同一棟樓里，幾步的路程。這么近的距離還不陪著你，別人該說我的閑話了。”

“鬧了半天，你是顧惜自己的名譽呀！”

“也是顧惜你們母子啊！”嚴(yán)冰恒面露愧色道。

倚靠著他寬闊結(jié)實的胸膛，輕輕揉搓著他溫厚的大手掌，秦芳揣摩地沉吟著說：“莫菲喜歡你，相信你不會毫無察覺，因為你不是麻木的植物人。你只是習(xí)慣于自欺欺人罷了。”

嚴(yán)冰恒心悸不安地竭力保持著鎮(zhèn)定，默然不語。

“既然如此，你在內(nèi)心深處是否也有點喜歡她呢？我只想知道這一點。”

嚴(yán)冰恒不由厭煩的高聲抗議道：“咱們能不能換個話題？沒完沒了的有意思嗎？”

“逃避不是辦法，你必須直面問題。”

“坦白地說，我覺得她是個漂亮的女人，也是個柔弱可憐的女人，屬于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我想幫幫她，力所能及的時候拉扯她一把，我有錯嗎？你一定要軟硬兼施、威逼利誘地讓我言不由衷嗎？那樣你就心滿意足了？”

“算了，既然你毫無誠意，那就不說了，睡覺吧！”秦芳自顧自地在他身邊的被子里躺下來。

“芳芳，我覺得你什么都好，如果你不這么疑心太重，幾乎就是一個完美的女人！”

“我才不想做什么完美的女人呢！”她嘀咕著別過臉去。“你討厭我的多疑，未必不是因為我的懷疑太準(zhǔn)確了。”

嚴(yán)冰恒竭力隱忍地咬緊牙關(guān)不答言。

良久，陷入難堪沉默的秦芳思緒一轉(zhuǎn)，不由悲從中來地眼眶濕潤了，她頭也不回的自悲自憐地哽咽道：

“女人做到我這份上，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了吧！明明知道她喜歡你，對你心懷叵測，我還要想方設(shè)法哄著她，懷孕還在外四處奔波幫她辦事……嚴(yán)冰恒，自從我們相識，你何曾見過我如此卑微的做人？我身上的傲骨，你不是沒見識過吧！不知不覺間淪落成這樣，我到底是為了誰？……”

不待她說完，他早已愧疚心疼的眼含淚水，自背后摟住了她豐滿柔軟的腰身，聲音低沉顫栗地說：

“對不起！芳芳，都是我的錯！……”

感受到他的深切痛苦，秦芳激動地淚流滿面地轉(zhuǎn)過身來。夫妻二人涕淚交融的緊緊擁抱在一起。

“我只愛你，這輩子只要你和孩子，”他有些甕聲甕氣地呢喃，“請你相信我好嗎？如果你相信，對我們的感情有信心，就沒必要這樣委屈自己。”

秦芳淚眼模糊地凝望著他，眼神里透出些許的猶疑不定。

他分明看見，又止不住心痛的說：“咱們別再理會莫菲的任何破事吧！就當(dāng)從來不認(rèn)識她。幸福生活是屬于我們自己的，干嘛要讓別人來左右我們的生活？這不是自尋煩惱，不是愚蠢嗎？”

“你真的不喜歡莫菲嗎？對她一點都沒心動？”

嚴(yán)冰恒毫不猶豫的搖搖頭。

寬容慈和地將他黑發(fā)濃密的腦袋抱在懷里，秦芳放心釋慮地長吁一口氣道：“好吧！我們再不管她買房的事了，安心過我們的日子吧！”

他們夫唱婦隨地打定了主意，不再和房產(chǎn)中介的工作人員聯(lián)系。到醫(yī)院做過例行的產(chǎn)檢后，秦芳便獨自一人悠閑愜意的開著車去約會女友。

這是暮春初夏陽光燦爛的街頭，紅男綠女熙熙攘攘，暫停下來等候前方的紅綠燈時，水牧兒打來電話說：

“秦總，這時您方便來一趟公司嗎？”

“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歐陽副總沒有給我打電話？”秦芳驚訝疑惑地問道。

“是您的私事，輪不到她向您報告。”水牧兒停頓了一下說，“那個——那位女士過來了，還帶來兩個男人。”

秦芳頓時覺得滿眼春光黯然失色，熱鬧紛繁的街景隨即對她失去了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