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總，我能先冒昧地問一句，您最近是去了什么地方嗎？”

因為她這個問題，陸北川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父親沒有告訴你？”

“先生沒說。”

陸敬軒退居二線，陸北川接任總裁之后，為了區分二人，便稱陸敬軒為“先生”。

由于父子關系不好，除了罵兒子之外，陸敬軒很少親自告訴陸北川什么。生活上的事由許潔轉達，至于工作上大部分事務的傳達，都是通過蘇然來完成的。

陸敬軒對蘇然沒有任何的交代，這不太符合常理。

“最近公司的事務誰在打理？”

“先生。”

“父親什么時候到去公司的？”

“三天前。”

陸敬軒一句話都沒有解釋，就這么重新接手了陸家的公司？而蘇然作為下屬，竟然毫無異議？

果然，是陸敬軒的人，不管跟在他身邊多久，心里還是向著陸敬軒的。

陸北川冷笑一聲，這次回去，他應該再招提拔幾個新的助理了。連莉升為總經理之后，他身邊沒有別的可用的助理，才開始倚重蘇然的。

陸北川有些琢磨不透自己的父親到底在想什么。

要知道，現任總裁突然消失，前任總裁接手公司事務，在某種程度上，是會引起人心動蕩，不利于公司的穩定的。

陸敬軒掌管陸氏幾十年，不至于連這種微淺的道理都不明白的。

還是說，他的父親是在用這種方式，表示對兒子的不滿？但是不管陸北川在私生活上多么混亂，管理公司方面他都是沒有出過任何岔子的，陸敬軒有什么可不滿意的？

陸北川的好心情蒙上了一絲的陰霾。

溫錦扯了扯他的袖。

“出什么事兒了嗎？”

她根據陸北川眉頭顰起來的程度，就能大致猜測，事情恐怕不小。

陸北川擺了擺手，但眉頭依舊沒有舒展。

“公司最近運行如何？”

“正常運轉，沒有什么事兒發生。”

饒是心里有不太好的感覺，陸北川也沒有忘了承諾過溫錦的事情。

“蘇然，有件事需要你替我辦一下。”

“陸總請講。”

“開除李心艾。”

蘇然對陸北川提出來的事情幾乎是沒有異議的。

“好的，陸總。還有別的吩咐嗎？”

“父親真的什么都沒說？”

蘇然這才像剛想起來一樣。

“抱歉，陸總，是我忘記了。先生確實有交代過，讓您和夫人好好玩，不要總往國內打電話。”

陸北川品著這句話的意思。

不讓他往國內打電話……應該就是不讓他總想著動歪腦筋回國。不管是這句話還是這個安排，都比較符合陸敬軒本人的風格。

他稍稍松了口氣，但心里的懷疑還是沒有打消。

掛了電話，看著溫錦擔憂的雙眼，陸北川稍微有些愧疚。

他一直都想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能夠為自己心愛的女人遮風擋雨，而不是讓她跟著自己擔心來擔心去的。

“我沒事兒。”他拿了根薯條遞給溫錦，溫錦順從地用牙咬了過去，“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已經把李心艾開除了，怎么樣，說到做到了吧？”

溫錦撇了撇嘴，“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讓開除李心艾，一來是因為她是個草包，沒什么真才實干，二來才是因為她沒有自知之明，總想取溫錦而代之。溫錦其實并沒有多把她放在心上。

一看陸北川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兒，她哪里還想的起來李心艾？

“我知道，你是在為我擔心。”陸北川溫情地揉了揉她的頭，“放寬心，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來來往往的人都是白種人或者黑種人，他們兩個亞裔坐在中間很不起眼，說話也不用擔心別人聽到。

“蘇然都和你說了什么？”

“父親代管公司，公司照樣運行。父親讓我別打回國的主意，安心在這里待著。”

聽上去好像真的沒什么。

溫錦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指了指面前的快消品。

“快吃吧，再不吃我就給吃完了。”

溫錦還真不是夸張，小山般堆起來的食品，肉眼可見已經下去了一半。

“溫錦，你是豬嗎？”

“對啊，我就是豬。”溫錦搖頭晃腦的，“我吃這么多，你還能把我扔了？”

說著，挑釁地看了陸北川一眼。

“……不敢。”

吃再多，也得好好養著，反正陸家也不是養不起。

快要吃完，計劃著下午要去做什么的時候，陸北川突然想起來什么似的，打斷了正在喋喋不休的溫錦。

“錦錦，先停一下，我打個電話。”

在溫錦不明所以的眼神中，陸北川在通訊錄里找到備注為“連莉工作”的電話打了過去。

連莉曾經是陸北川最得力的助手，和蘇然一樣，都是受過三聲響鈴必接電話的磨煉的。雖然她現在升到了總經理，但陸北川相信，她這個習慣肯定還是沒有改掉的。

然而，和打給蘇然的第一個電話一樣，無人接聽。

陸北川和溫錦對視了一眼。

“連莉這是……太長時間沒有訓練她，有惰性了？”

“不至于。”

“等兩三分鐘，看她會不會回電話。”

五分鐘之后，連莉仍然沒有任何電話回復。

陸北川的心里多少有了答案。

他又撥打了備注“連莉私人”的電話，在響鈴的第二聲，電話就被接通了。

“陸總，我是連莉，有什么吩咐嗎？”

這是怎么回事兒？溫錦一頭霧水。

打工作號五分鐘都沒有反應，然而一打私人號，兩聲響鈴就能接電話？

陸北川要應酬連莉，一時間沒法和溫錦解釋。

“公司最近有什么動向嗎？”

“陸總，我正要告訴您。”連莉很快接過了話，“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打您的電話一直無法接聽。”

聽到了這句話，陸北川露出了一個“果然如此”的笑。

“你打的電話我是肯定接不到的，有什么情況，打給……”他問溫錦，“錦錦你私人手機號多少？”

溫錦現在也沒有心情開玩笑，說你連我的手機號都沒有記住，而是報了一串數字上去。

陸北川把溫錦的私人手機號告訴連莉，“公司有什么異動，打這個電話告訴我。現在，說一下公司的近況吧。”

“其實……也沒有太大問題。”連莉謹慎地組織著措辭，“總體上正常運轉，但是先生換了幾個關鍵部門的負責人。”

少數的人員調動，對公司的影響不算是太大。

陸北川點點頭，“繼續。”

“還有……先生最近身體似乎不是太好。”

“怎么說？”

“先生在到公司的時候，隨身帶著一個醫生。”

醫生？

“不過我已經讓人去查過了，那個醫生的確有醫生執照，是帝都最大私立醫院的一名心理醫生……”

“他長什么樣？”

“稍微有點偏混血的長相，頭發是亞麻色的……”

連莉隨便說了幾個特征，陸北川就知道這是誰了。

“他是不是叫楚煜？”

“是。”連莉也沒有表現出來太大驚訝，“他曾經是老夫人的心理醫生。”

溫錦在聽到“楚煜”這個名字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也凝重了起來。

“他在公司有什么異常表現？”

“這我就不清楚了，陸總。”連莉有些慚愧，“他大部分時間都和先生在總裁辦公室。”

連莉作為總經理，平時肯定是在自己的辦公室坐著，不可能天天往總裁辦公室跑。她不知道，也純屬正常。

“我知道了，有什么事，隨時打電話通知我。”

“是，陸總。”

溫錦的手握住了陸北川緊握的拳。

“北川，之前你打連莉的工作號打不進去，是不是父親把你的號碼屏蔽了？”

為了方便管理，陸氏上下的工作號都是由公司統一發放。如果想要屏蔽某一個號碼，操作起來非常容易的。

而第一次打蘇然的未能接通，第二次就接通了，可能是有人在后面監視著這一切。能輕易做出來這些事兒的人，絕對就是陸北川的父親陸敬軒。

這么說來，他們兩個被打包送到了美國，就不簡單單地是所謂的讓他們在這里“補蜜月”，而是要把他們同時從公司支開。

畢竟以溫錦的能力，真出了什么事情，就算陸北川不在，她一個人也能處理好。

陸北川沉重地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溫錦的猜測。

“是不是父親做下的，不能肯定，但是可能性極大。但我比較好奇的是，楚煜為什么會跟在我父親身邊？”

陸敬軒并不是一個非常注重自己身體的人，他年輕的時候喜歡花天酒地，年老了雖然有所收斂，但也不是那種有個風吹草動就要看醫生的人。

“有件事兒我沒告訴你。”溫錦輕聲說道，“楚煜在那次，告訴我他在美國的處境的時候，曾經說過，他是一個私生子，而且他的父親，很有可能是帝都的某位大人物。”

“你說他可能是我父親的私生子？”陸北川否認了這個猜測，“可能性太小了，光看長相就對不上。”

楚煜仔細看上去，有著很明顯的外國血統。

但陸敬軒在選女人方面，不是個非常獵奇的人。在上個世紀的時候，外國人還不是非常多見，陸敬軒如果真的和某個外國女人有一腿，肯定是能夠傳開的。

更別提，楚煜的年齡比陸北川還要小三歲。那時候許潔已經坐上了陸家夫人的位置，可能會放任自己的丈夫去偷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