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看陸北川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才繼續說了下去。

“咱古時候，結婚講究四個字，門當戶對。老祖宗的話自然有老祖宗的道理。也不是說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就一定不能在一起，只是相對來說，肯定沒有門當戶對的人在一起過的要舒坦，您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門當戶對……他和溫錦，實打實的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而蘇妤和他，在身份地位上，就不是那么對等了。

他為什么會覺得和蘇妤在一起舒坦？因為蘇妤有求于他，所以愿意哄著他，放下身段。

而溫錦，對他沒有任何物質上的要求，就連那些股份都是陸家主動贈與，而不是她求來的。她所想要的不過是陸北川的一顆真心。因此，在很多事情上，溫錦也不肯低下頭。

“您當初喜歡的，到底蘇妤小姐，還是愿意聽您話的蘇妤小姐？”

陸北川在腦中想了一下那個場景，如果蘇妤敢和他有不一樣的意見……那他肯定二話不說，就會棄了蘇妤，轉頭去捧別的女星。

娛樂圈的漂亮女人那么多，何嘗非要盯著蘇妤那一個？

陸北川不是沒有捧過別人，而之所以只有蘇妤在他心里留下那么深的印象，一來是蘇妤比較識趣，從來不提什么過分的要求，二來就是因為她死的早。

死者為大，誰都爭不過死者。就像《甄嬛傳》里面的純元皇后，她也不是一個善人，但只因早逝，人是會在記憶中進行美化的，她留給皇帝的就只有了美好的回憶。

“林叔……您，是不是早就看出來了點什么？”

林叔沉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少爺已經走出來了，那么有些話我也就可以說了，也不用擔心被認作是挑撥離間了。”

陸北川頗有些不好意思，很認真的對林叔說道。

“林叔，你只管放心了，什么時候你想說什么，或者是覺得我哪里不對，直接說就行，不用顧忌那么多。”

林叔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在陸家當了那么多年管家，有些事情他再清楚不過了。他要是真的事事都要對陸北川說，哪怕他的出發點絕對是為陸北川好的，觸及了陸北川身旁那些女人的利益，枕邊風還是能把他給吹死的。

想到這兒，林叔就忍不住感嘆，還是溫錦好。出身高，修養好，眼界寬，不會為了一些蠅頭小利斤斤計較。那么好的小姐，陸北川怎么就不喜歡她呢？

“少爺有沒有覺得，蘇妤小姐對你太好了？”

陸北川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怎么說？”

他身邊的女人，少有對他態度不好的。沒有對比，他也就意識不到，蘇妤到底對他怎么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陸北川想了三年的事情，林叔一針見血地就指了出來。

“少爺當時那么喜歡蘇妤，是不是因為她比較乖、比較聽話？”

陸北川身子一僵，他是個好面子的人，打死都不想承認的。

但是對上老人犀利的眼神，陸北川最后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是，什么都瞞不過您老人家的眼睛。”

林叔循循善誘。

“少爺想過沒，蘇妤為什么會那么聽話？”

蘇妤為什么會那么聽話？

當然是因為愛他啊。這話說出來陸北川自己都不信，真的愛一個人，表現不會是蘇妤這樣的。

蘇妤太卑微了，太容易滿足了，對他一點要求都沒有。甚至就連陸北川說要玩雙飛，她都能親自給陸北川找一個女人過來，。

愛是有很強烈的占有欲的，這絕對不會是愛。

陸北川覺得自己有點凄慘，他自以為最愛的女人，和最愛他的女人，原來他們對彼此都不是愛。

“可能是……她想從我這里得到資源吧。”陸北川不好意思地輕咳了聲。

“不是的，少爺。”林叔搖了搖頭，“蘇妤小姐在您身邊的時候，我是看過她的，她并不是個事業心很重的人。”

蘇妤的資質，在娛樂圈里實屬普通，扔進去就找不到存在的那種。

她演技不行，身材也不夠好，當不了模特，只有唱功還勉強過得去。于是陸北川找來的團隊給她定下來的路線，就是歌壇的一代“天后”。

蘇妤資質不行，人也不夠努力，對于自己唱功上的那些短板，她也從來沒有要彌補的意思。寧肯和陸北川一起躺在沙發上發一下午的呆，都不肯去練歌房練一個小時的歌。就更別提跑步練肺活量、每天早上吊嗓子這種更加辛苦的事情。

蘇妤能被碰上神壇，完全就是陸北川花著大筆的錢捧她。

若干年后，陸北川回憶起這件事，可能就會意識到，這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虧本的一筆買賣。

陸北川尷尬地承認了，“……是的，蘇妤，的確不怎么努力。”

他記得很清楚，在某個下午，蘇妤撒嬌向他抱怨，說不想參與下午的錄歌時候，陸北川曾經開過玩笑，“辛苦的話，那就干脆別去了，在家里，我養你就好。”

“好啊。”當時的蘇妤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抱著他的胳膊，像小貓一樣蹭了蹭他的肩膀，“我去哪里都好，做什么都行，只要讓我在你身邊……”

她的目的，和以往所有接近陸北川的那些女人都不太一樣。

蘇妤并沒有想著嫁入陸家當陸太太，這可以說是她在眾多女人中脫穎而出的最大原因。陸北川只想玩玩，但真的把這些女星娶回家，他也是不會的。聽話、野心小，這是他對蘇妤最滿意的兩個方面。

“是啊……”陸北川自己喃喃了起來，“她沒有想著在娛樂圈混到多高的地位，也不想嫁入陸家，她一點要求都沒有……”

既然這樣的話，她為什么還愿意在他身邊？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愛？

陸北川求助地看向了林叔。

“林叔，我真想不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蘇妤小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憑我這么多年的直覺，她想要的絕對不簡單。”

至于她真的想要什么，那也只能去問那位蘇小姐了。

“林叔，你覺得她真的還活著嗎？”

林叔住在國內，他有讀書看報的習慣，不可能不知道這些消息的。

“我不知道。”林叔溫和地看著陸北川，“但蘇小姐如果真的在求什么的話，她是不會這么容易從世上消失的。”

天色暗了下來，徹底地隱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林叔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歉意地說道。

“哎，是我老眼昏花，不識禮數了。少爺舟車勞頓這么辛苦了，我卻還拉著少爺說了這么久。”

“林叔的話讓我受益匪淺。要是有機會，還希望林叔能這樣開導我。”

“少爺長大了。”林叔欣慰地看著他，“其實你在很多事情上做的都是非常好的，就連老爺在你這個年歲的時候，也沒有這個魄力。”

可惜，可能是受到了父母婚姻的影響，陸北川在處理感情這方面，特別地不擅長。

“時間不早了，少爺快去睡吧。莊園里不少好玩的，等著明天您帶著少夫人去玩呢。”林叔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沒有外人在的時候，最適合培養感情了。說不定啊，這次回去，少爺和少夫人就不用離婚了。少爺也不想離婚，我看的出來，是吧？”

陸北川厚著臉皮求林叔。

“您說的對，我這次真不想和錦錦離婚。但我之前干的混賬事兒太多了，錦錦對我都快要死心了……”不是快要死心，是已經完全死心了。

“所以，到時候還得請您幫襯著我點。”

“肯定的。”林叔樂呵呵的，“我家的少爺過的幸福美滿，比什么都重要。少夫人也不是完全死心，是之前受的傷害太大，現在太失望了。”

陸北川干下的那些混賬事兒，林叔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因為陸北川自己都沒想清楚，他作為一個下人，而非陸北川的父母，也不好去說。

好在現在陸北川自己想通了，少夫人也算是苦盡甘來了吧。

林叔目送著陸北川上樓，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

溫錦大概是真的累了，加上剛才那么大的情緒波動。等到陸北川回到樓上臥室的時候，溫錦早就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月光披在她的身上，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銀色的光芒中，圣潔地像個女神。

洗完澡之后，陸北川在床上躺下。

折騰了這么長時間，又和林叔談了談心，他也已經很累了。但明明這么累，卻翻來覆去怎么著都睡不著。

半睡半醒間，陸北川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

蘇妤什么都讓他很滿意，唯一有一點，他總覺得，有時候的蘇妤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過他，看另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