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里一片祥和，忽的閃過兩個人影，枝葉一陣亂顫。

“不落大哥，要不然你就別回去了了，等看完祭祀再說嘛。”

“一邊兒去，活活淹死一只野豬，我雖然理解，但我的確沒興趣看。”

“對這個沒興趣，那我們這兒還有其他的呢。林子里的螢火蟲，每天晚上都巨多的。還有狩獵，你在城市里沒有體驗過吧？”

穿過森林，回到那條不落之前離開的公路，但應該停靠在這里的公交車已消失不見。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空礦泉水瓶子，里面仍有些許剩余，包裝新鮮，一看就是剛扔棄不久的。

不落隨手扔掉，卻被李毅撿了起來。

“嘿，這可不環保。”他說。

不落一愣，失笑道：“你還挺注意環保。”

“這里是我們土生土長的地方，我可不希望到處是垃圾。”李毅難得認真一回。

不落心中暗暗點頭，這次是他做錯了，像這種不可回收的垃圾，應該帶它去應該去的地方，而不是將之遺棄在這片凈土上。

“這下怎么辦吶，還有幾個小時太陽就要落山了，公交車今天是沒了，唉！”李毅一副欠抽的嘴臉。

不落問：“你們村子里沒有車嗎？”

“有啊，若是平常的話，可能會送你出去，但這幾天不行。”

“為什么？”

“因為祭祀啊，有族規的。”李毅煞有其事道，“族規規定，臨近祭祀禁止外出，所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不落嘆了一口氣，遲疑地說：“那明天…”

“太好了，這么說定了，明天下午送你走。”不知為何，李毅特別想要不落留下來，難道真是想掙這一份住宿錢？他不確定。

回到廣場，那座鐵籠靜靜扔在那兒，里面的野豬像累了似得，蜷縮成一團擠在角落里。發覺兩人靠近，它用警惕的目光盯著他們，軟骨硬鼻抽動著，喉嚨里發出低沉的警示聲。不落和李毅有些緊張，明知這頭小兇獸被困在籠子里，出來的可能性趨近于零，但這種由內向外散發的本能反應，是不可避免的。

這小家伙，長得還挺別致的。不落躲在鐵籠前，與之對視起來，他心里清楚，在明面上這只小家伙，哪怕是成年野豬，也很難對他構成威脅，尤其是在與里德爾戰斗過一場后的不落。就像火藥，人們為了美麗而發明煙花，可當有人發現它可以制成具有強大殺傷力的武器時，其心態也會潛移默化地做出改變。

小眼睛，大鼻子，不落越看越想笑，兇萌兇萌的。要不是下顎的那兩顆獠牙泛著白光，他都想去摸一摸小家伙的頭。一想到后天這個時候就要舉行祭祀，將它生生淹死，不落心中一陣不忍。而這個時候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張義田對自己說得那個故事，他想，這假如是真的，那么故事中一開始慘死的村民，是能力者的概率將會很大。

“我也是能力者，那我要不要留下來將這件事調查清楚？”不落暗自思考其中的利弊。

離去自然一了百了，落得一身輕松。可留下，就要面對未知的危險，還有可能這根本就是個杜撰的流言蜚語，是一代傳下來一代，每經由一人之口，就在原故事上添加個人的臆想也說不定。

猛然間他又記起那根黑色羽毛，以及黑色的血。這…沒來由得他將兩者，與故事中如驚鴻一瞥出現的貓頭鷹叫聲相聯系起來，再想到張家民舍供著的貓頭鷹木像。或許，事情真的沒有那么簡單。

“你們在這里干什么？”一聲呵斥打斷了不落的思索，他急忙站起身，就見一位面黃肌瘦，滿臉皺紋卻留著長長胡須的老人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和李毅。

“王村長！”李毅叫道。

“你是何人？”王村長皺著眉。

“村長您好，我叫不落，是…是借住在這里的游客。”不落表明身份。

王村長緊促著的白眉并沒有舒展。“你可知后天祭祀的事？”

“恩，這件事我聽張老板說了。”

“張老板？”聽見張老板這位王村長還有些疑惑，隨即看了一眼李毅，頓時心中了然。“就這個地方，哪兒還有什么老板。”他拄著拐杖，步履蹣跚走到不落身前，看著鐵籠里的小野豬。

“像這種事，我已經經歷了一輩子了。”王村長悵然道，“在我十歲左右的時候，在那之前我都是不信的，可是那一年無論如何村子里的獵戶們，都抓不到野豬，結果…算是我親眼見證了吧。”

李毅聽得長大了嘴巴，他還是第一次聽王村長講述這件事。

“為什么不多抓一些，圈養起來，跟牲畜一樣？”不落問道。

“不知為什么，竭盡全力去尋找，也只能找到一只。就比如眼前只幼崽，也是前不久剛剛捕到的。唉，冥冥中自有天意。”

當你知道一件事有多么恐怖，其他人并不信以為真時，你就會知道心有多累。而這個人還是一村的村長，他還不能讓這里的人過度沉浸于恐懼之中，只得叫村民們信守這條族規。

聽王村長這樣說，不落驚愕的同時也確信了事情的真實性。

晚上，在張家民舍。

張慧為不落準備了一間客房，收拾干凈后，五個人便在樓下用起了餐。

這五個人分別是不落、李毅、張慧、張義田和他的妻子，王婧。王婧下午出去工作，傍晚才回來。長得有些胖，但嘴皮子很溜，這一點李毅像是她的兒子，跟張慧的少言少語大不相同。不過這種話不落可不敢說出口，畢竟在一個村子住，而且李毅的父親也住在這里，讓他們聽見，張義田，張大老板的臉還不得氣綠了。

吃得差不多，張義田也拿出酒，說要與不落喝上幾杯，盛情難卻，不落只好來那么一點意思意思。李毅也叫嚷著要喝，可是被張慧偷偷瞪了一眼后，頓時蔫了下去。推杯換盞，話匣子也打了開來。

“張大哥…”喝酒果然能迅速拉進關系，不落也不客氣，“張大哥，你們這兒是不是能打獵？”身為男生，對打獵感興趣也在所難免，畢竟緊張刺激才是屬于男人的浪漫。

“當然能，要不然光靠著這個一個月來不了幾個人的民舍，掙得著什么錢。”張義田抿了一口酒，“我們這兒打獵現在都用獵槍或者弓弩，用槍的時候多。”

“需要持槍證嗎？”

“當然，你在城里買槍不也得需要持槍證。”

不落確實在邁單雷時路過一些槍店，但他沒有持槍證，所以也就沒有進去。

持槍證在天際之都任何一個成年人都可以擁有，但是有很多前提。比如：成年，擁有一份正式工作，沒有犯罪史，不吸毒等等。而持槍證為何成為一種普遍現象，有很重要一個原因，那就是——異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