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軒趕回家只看到自己母上大人正在客廳里踱步，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這可怎么辦才好？”

自從六年前他父親和陸家出事后，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自己母親像現在這般焦急了，“什么怎么辦才好？到底怎么了？”

“你終于知道回來了，你…”，陸媽媽一邊責怪他，一邊轉回身一臉怒火地看向陸啟軒，然后滿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咦？你的臉怎么回事？”

陸啟軒還沒有開口解釋什么，就又被陸媽媽搶過了話頭，“呵呵，這是誰做的啊？還真是合我的心意，看在你已經被打過了的份兒上，我就不出手了，免得我手疼。”

從來沒發現自己母親還有這么毒舌的一面，他是做了什么才把她惹到這種程度的呢？陸啟軒微微皺起了眉，有些不太好的預感，于是選擇默默承受陸媽媽的火氣。

“你站在那里干嘛？給我過來，今天你不給我一個能夠說服我的理由，你就別再想出這個門！”

陸啟軒挑挑眉，很快就收好自己的面部情緒，向陸媽媽面前走去，“或許您可以先說說看，到底是什么事需要我給出一個理由？”

“啪！”一個文件袋被狠狠地摔在了茶幾上，“你自己清楚自己干過什么好事！”

常晴被裴程昱帶到一家中餐館，因為他還記得常晴小時候最愛吃的那些菜，他把點菜用的平板電腦遞給常晴，“我已經點好了幾樣菜，你看看還有沒有想吃的，不用客氣。”

果然常晴在看到他所點的那些菜時，手指僵了一瞬間，但很快就恢復過來。她知道這個小時候喜歡跟在自己身后的鼻涕蟲很是依賴她，現在看來，她可能想錯了，那似乎已經不是依賴這么簡單了。

“程昱，我小舅舅沒有騙你，我已經有未婚夫了，你…不用也不必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不是她比較自戀，只是覺得如果真是那樣就要早點說清楚比較好，如果不是那樣，大家笑笑也就過去了。

裴程昱似乎沒想到常晴會這么開門見山的和他說這件事，心里有些異樣卻沒在臉上表現出來，看著常晴笑了笑。

“你說什么呢？我在你身上花心思，是因為我們是故友，也是親人，你不要覺得有心里壓力，我只是好多年后再見到你很是開心罷了。”

常晴聽見他這么說，終于有些安心了，就連笑容都放開了很多，“是我想多了，這些菜就已經夠了，我們兩個人甚至都吃不完。”

“那好，就這些了”，裴程昱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減，撐著下頜問常晴，“你的未婚夫是個什么樣的人？是他們替你安排的嗎？”

這句話里的“他們”，常晴當然知道說的是誰，但現在被他提起回來了卻沒有要見她的意思的陸啟軒，心里還是有些悵然。

“他很好，什么都很好，但我們的婚約并不是長輩安排的，而是我們自己決定的，也得到了長輩的支持。”

對于她來說，陸啟軒確實是她心里最好的那個人，即使他不想要她的孩子。然而她沒說的是，這份婚約可能就要取消了。

由于還陷在悵然的情緒中，常晴并沒有發現在裴程昱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神色，“既然是敘舊，我們還是聊聊以前孤兒院的生活吧，有時候還是挺懷念的。”

在常晴心中什么都最好的某人，現在正一臉震驚地盯著手里的幾張紙，“這是怎么回事？媽，您是在哪兒拿到這些的？”

陸媽媽看起來更加生氣了，“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這個文件袋是我在你房間里找到的，你問我？！”

陸啟軒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有太多畫面從眼前閃過，每一個畫面里都有常晴的身影，如果這個文件袋不是他的，那就只能是常晴的。

“臭小子，你還真是大膽，騙了我們不說，還將這么重要的證據藏在自己臥室里，你就真不怕小晴會發現嗎？幸好今天我準備去幫你換床上的被單，這才在床下發現了它，這要是讓小晴發現，可怎么辦才好啊！”

陸媽媽一直在旁邊碎碎念，陸啟軒卻沒怎么聽進去，因為他知道常晴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媽，這個文件袋不是我的。”

“你說說看，你這都是做的什么事啊！你知不知道……”，陸媽媽猛地收回自己的前話，“你說什么？這個文件袋不是你的，那是…小晴的？”

陸啟軒沒吭聲，只是皺著眉目光灼灼地繼續盯著那幾張紙。前幾天常晴所有異常的舉動都得到了解釋，難怪她不讓他碰她，難怪她會騙他，難怪她會將他們的訂婚戒指還給他。

陸媽媽在愕然之后，臉上的怒氣就被眼淚所代替了，“這么說，小晴就是因為這個才會離開的嗎？你告訴我，真的是你親自在人流手術單上簽的字嗎？那是個小生命！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忍心！”

陸媽媽舉起因為太傷心所以沒什么力氣的拳頭，一拳接著一拳砸在陸啟軒的身上，“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兒子！你還我的小孫兒來！”

陸啟軒還是沒有開口說一個字，只是深深地閉上了眼睛，任由陸媽媽在他身上出氣，因為他一直覺得是他沒有保護好常晴才會出那樣的事，從這方面來說他確實難辭其咎。

直到陸媽媽打得累了，坐在沙發上發呆，陸啟軒這才發現自己需要向母親解釋些什么，“媽，不是您想的那樣，這個孩子是我的骨肉，而她是我最愛的人，我如何能夠不在乎？”

“但當我知道他的存在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任何生命跡象了”，陸啟軒想起那天從醫生嘴里說出來的話，到現在都還心有余悸，“您說，我該怎么辦？”

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陸媽媽終于再一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原來…是這樣，但你不該瞞著我，或許…也不該瞞著小晴。”

陸啟軒知道陸媽媽的意思，常晴是孩子的母親，他瞞著她，便是剝奪了一個母親為自己孩子悼念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