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墜入了無邊迷霧之中，看不到過去，看不清未來。

“貞兒”

迎上諸葛騫戩擔憂的目光，江憶雨迷蒙的眼睛逐漸清明起來，注視著畫，極其嘲諷，

“作畫之人，是月白。”

……

昏暗的房中，只有桌上燃著一只蠟燭，江憶雨坐在床邊，蒼白無血色的臉，一雙大眼睛徒然睜著，沒有絲毫情緒。

“你來了”

側面墻壁上，微弱燭光倒映出一個模糊的人影……

“月白已經死了六年了，你還查他做什么！”

“或許…他沒死…”

“秦貞，你親手殺了他，連自己都不相信了嗎？”

江憶雨嘴角上斜，不知似在嘲諷自己，還是在嘲諷可笑的現實……

“夜離說，靈兒出現在東離國軍營。我的記憶中，月白死后，靈兒便不知所蹤。碧瞳靈貓天生擁有蠱惑人心之能，認主難，易主也難！月白是它的主人，它在的地方，月白……”

“我明白了！不管他是死是活，探一趟東離國大營便是！”

“另外，離紹寒的封后大典，定要送他一份大禮。”

“放心吧，早就準備好了！”

“去吧”

墻上的人影瞬間消失，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

玉姬山下，北冥國與商瀾國各陳兵十萬，以夾擊之勢圍攻東離國。同時，無影樓截斷甘陽道之事傳遍四國，已經是公開秘密。并且，各國密探探知，無影樓懸空已久的少主之位，被一位少年勝任，他將會是下一任無影樓樓主。不過，如今四國看待無影樓之事，皆會與望山會盟時，無影樓立國之心聯系，這種揣測不無道理。

不日前，夜離收到江憶雨的命令，商瀾國將調集西南三十萬軍隊秘密進入東南部，于藍水畔藍水城集結。無影樓要在趕在大軍之前，去南部林川城待命。而且，此次軍事調動，極其隱秘。三十萬大軍行軍不是小事，無影樓要全面配合，任何一國探測到絲毫消息，必殺密探，毀密報，確保萬無一失。夜離隱隱覺得，江憶雨這樣的戰略部署，離無影樓立國之日不遠了。

……

自那日淋了雨，江憶雨的身體變得很虛弱。這時，慕容熙自告奮勇，為江憶雨把脈醫治。李昱想阻止他胡鬧，江憶雨反倒沒有說什么，任由慕容熙開藥，吃了幾副，身子居然沒那么虛弱了。

“小雨，快把藥喝了吧”

慕容熙從外面進來，手里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江憶雨半躺在床榻上看書，聞著愈來愈近的藥味兒，眉頭微蹙……

“放那兒吧”

“小雨，這藥的溫度剛剛好！”

看到慕容熙期盼還有些哀求的眼神，江憶雨放下書接過藥，低著眼臉，幾乎是一飲而盡。

“給你！”

江憶雨把空了的藥碗遞給慕容熙，慕容熙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接過，

“小雨，我給你買了個廚子，做得飯菜…勉強還可以吧，你先將就用著。等回了廣陵，我把商瀾國最好的廚子都找來，給你好好補補身體。可好？”

“你覺得好就好。”

“那…小雨，你覺得好不好？”

慕容熙眼巴巴地看著江憶雨，問得小心翼翼，生怕他覺得不好。江憶雨笑著說道，

“自然是好的！”

慕容熙很興奮，坐在床邊跟江憶雨說他回到廣陵之后被攝政王禁足之事。

“所以，侯爺現在還在禁足期間？”

“可不是么！回去以后，商洛宸那個家伙指不定還要怎么罰我呢…不過沒關系，我見到小雨了，什么懲罰都不重要了！”

“侯爺總是為了我犯錯受罰，我……”

“小雨，我愿意！我就覺得你好！”

慕容熙握著江憶雨的雙肩，開心的像個孩子……江憶雨的心卻一點一點沉下去……

……

東離國軍營主帳內，所有將領商議了一日，依然沒有找到能夠擊敗兩國的方法。而且主張突圍與主張投降之人呈五五之數，軍心已然不穩。

月白右手持著傘，左手負背，站在斷崖邊，俯瞰著深不見底的空淵……

“果然應了先生預言，這兩國終會結盟。”

“江憶雨與北冥凰都是聰明人，審時度勢，做出結盟的選擇再正常不過了。丞相不必為此事傷神。”

蒼幽落一襲湛藍長衫，手握折扇站在月白身后，東離國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蒼幽落作為主帥，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心情自然不會好。

“不知先生有何妙計？”

“他們結盟，我們離間便是。”

“離間？兩國如今同進退，如何離間？”

月白轉過身來，目光看著蒼幽落，

“這就看丞相是否舍得了……”

蒼幽落手中折扇一頓，面露不愉之色，沉聲道，

“先生何意？”

“邱楚國戰敗，退出了玉姬山戰場。乃是有心之人有心為之。只要再將邱楚國引入戰火中，兩國結盟可破，離間則成。不過…欲讓邱楚國再度參戰，需要丞相之妹為誘餌……”

那日，蒼幽然強行闖關，用蠻力破了他設下的陣法機關，身負重傷不說，衣不遮體的狼狽樣子來軍營找蒼幽落。

“唉……”

“先生何故嘆氣？”

“丞相這般猶豫，是顧及兄妹情深，不想蒼小姐再受到傷害，月白自是懂得。不過是想到皇上囑托有些感嘆罷了……”

“勝則歸！敗則死！”蒼幽落嘆了口氣，他沒有退路，絕不能敗！不能把疆土拱手讓人，也絕不能在未展抱負之際死去。

“只要先生能讓此戰大勝，先生的任何要求，本相都答應！”

月白笑著走到蒼幽落的身邊，左手搭在他肩膀上，說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舍則不得！”

“月先生的計劃是什么？”

月白轉頭看著幾步之外的斷崖，崖下狂風呼嘯，深不見底，絕地！死地也！

“換我來下最后一盤棋。”

江憶雨，我已為你挖好墳墓，你不死，他死！他若死，你必生不如死！

……

攝政王的侍衛將字條送到相州時，江憶雨正在與北冥國衛將軍商議作戰計劃。以為是商瀾國出了什么大事，留下副將在大廳中，親自去見了侍衛。

“拍”

江憶雨怒將字條拍在書桌上，不善的目光看著侍衛，侍衛趕緊解釋道，

“侯爺，這是攝政王的意思，屬下…”

“本侯難道不知道是攝政王的意思嗎！”

“是…屬下…”

“閉嘴！”

侍衛連忙閉上嘴，低下頭，不說話了。

“姬太后與人暗通款曲！”商洛宸啊商洛宸，國家大事我責無旁貸就算了，后宮之事與我何干！簡直欺人太甚！你當我閑嗎！

江憶雨陰沉著臉，已經不是不高興，而是相當憤怒了，極其憤怒了。侍衛感到前所未的壓力，但是想到攝政王的命令，硬著頭皮說道，

“啟稟侯爺，王爺讓侯爺速作決斷！”

“攝政王在廣陵尚不能速作決斷！本侯距皇城千里之外，如何速做決斷！”

侍衛退到一邊，也不知道字條上寫是何內容，竟能讓京國侯憤怒至此。江憶雨是真不明白這個姬太后，當初騙他進姬瑤宮，用自己的名節算計于他，讓商洛宸對他生疑，自己又得到什么好處了！如今與人暗通款曲，將皇家顏面置于何地！真是個不自愛的女人……

“侯爺”

門外傳來李昱的聲音，江憶雨皺了皺眉，沉聲道，

“進來吧”

李昱推門進來，江憶雨示意侍衛退下，侍衛走后，將字條遞給李昱。

“你看看吧！說說宮中是何情景？”

李昱接過字條，看了一眼，對江憶雨說道，

“皇上與太后不睦已久，太后也早已被皇上軟禁。攝政王之意，也許是皇上不想再軟禁太后了。”

“不想軟禁，就是想除去此人，是想借我之手除掉太后！”

“應是此意。”

“臣子是君王手中之劍，為君分憂也是份內之事。只不過，后宮與朝堂不同，私心不想牽扯皇室太深。”

江憶雨不勝其煩，李昱也不知道說什么好，畢竟所涉人事，都是一國權勢顯赫之人。搖頭嘆息時，忽然想到什么，對江憶雨說道，

“屬下想到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

“說來聽聽”

“前幾日，皇上與大臣們因玉姬山之事起了沖突，結果下朝后皇上就病倒了，攝政王為此特意進宮。本來也沒什么不正常，不過，我們的人傳來的消息是，皇上不是第一次高燒不退了，只不過以往不嚴重，癥狀不明顯。宮人們都認為是皇上與大臣們生氣，急火攻心所致。”

“不是第一次？”

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面上，眼睛看著李昱……李昱的描述，讓她想到一個人，一個很久沒有見過的人，華憐卿！

“李昱，可有華小侯爺的消息？”

“華小侯爺一直在北營練兵，沒有什么事情發生。只是前些時候，攝政王給華小侯爺送過一封信，”

“這就對了！”

江憶雨長舒一口氣，看來是商洛宸找到七弦琴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