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和我堂弟都過了，明天早晨就面試，可我在網(wǎng)上搜了半天，不知道都面試什么。”路明非老老實實地回答。

“這個……不同學(xué)校的面試題可都不一樣，比如紐約大學(xué)的和哈佛大學(xué)的完全不一樣。”

“那你熟哈佛的還是熟紐約的？”

“我沒有告訴你我高中畢業(yè)了就進入社會工作了么？”老唐在屏幕上貼了一張沮喪的熊貓臉。

“這‘進入社會’四字就顯得你中文長進明顯啊！”

“得了得了，視頻語音吧，我給你輔導(dǎo)輔導(dǎo)發(fā)音。”老唐說。

路明非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路鳴澤，猶豫了一下，“我堂弟在一旁。”

“沒問題。”

視頻語音“嘟嘟”響了兩聲后接通了，窗口里一個耷拉著眉毛、很喜相的家伙揮揮手，聲音大得像是打雷，“嘿！兄弟們！”

“說起來我也是父母雙亡的人啊，”老唐接著唏噓，“你知道美國這里混很不容易的，尤其是我們這種父母雙亡的人，好在我可以領(lǐng)社會救濟……”

“啊呸呸呸呸呸！誰父母雙亡？我老爹老娘只是出門不在家！”路明非使勁啐他。

“哦哦，騷瑞騷瑞，會錯情表錯意了。”老唐在窗口里連連拱手。

“拜托大哥，你能不能不要用你的蹩腳中文了！什么騷瑞？是sorry好不好？我們現(xiàn)在不是口音輔導(dǎo)的時間么？”路明非被他的脫線整得沒轍了。

“嗯嗯，對對，輔導(dǎo)完了你我還得去再打幾盤呢，快快！現(xiàn)在開始！”老唐清清嗓子，“面試?yán)镒畛Ｓ玫拈_場問題是，你為什么要申請我們學(xué)校，Why did you apply this college，please show me some reason？”

“可我沒申請……”

“我申請了，你也一樣，我跟著你申請的。”路明澤在一旁突然開口說道。

“你好，小堂弟，來！你們都跟著我學(xué)，我得對你們的未來負(fù)責(zé)！The great facultyisthekeyreasonandyourcollegehaveverygoodresearchatmosphere…”

“The great faculty is the key reason，and your college have very good research atmosphere…”路明非和路明澤一個發(fā)音一個發(fā)音地跟著老唐。

夜越來越深了，這座南方小城萬籟俱寂，路燈照亮空曠的街道，樓宇的燈光大多熄滅了，只剩下三三兩兩未眠人的窗口還亮著。

其中一個窗戶里，兩個少年用他不甚清晰的發(fā)音一再地重復(fù)著某些句子，臨時抱佛腳，而一個遠(yuǎn)隔幾萬里的家伙正吃著酸奶，對他每一個錯誤的發(fā)音喊No、No、No！

第三天早晨，麗晶酒店。

這是這座城市里最豪華的酒店，全球連鎖，五星級，路明非和路明澤都知道這間酒店，因為叔叔（爸爸）最喜歡在這里的大堂喝喝茶跟朋友們聊天，一直讓服務(wù)員續(xù)水到釅茶變白開水，這樣花費不高，還能讓他有享受世界頂級服務(wù)的優(yōu)越感。

路明非和路明澤沒進過這家酒店的玻璃門，此刻瞪著一雙熬夜發(fā)紅的眼睛左左右右地看。

這酒店真他媽的豪華！美國學(xué)校真他媽的有錢！路明非和路明澤從兩人的對視中看出了其意思。

他們坐在行政層的會議廳外面，外面不多不少，放著18把椅子，18個面試人每人一把椅子，不多不少。

沒有人要求他們出示任何身份證件，路明澤倆人小心翼翼地踏進這間酒店的大門時，就有服務(wù)員微笑著說，是來參加卡塞爾學(xué)院面試的同學(xué)么？請跟我上行政樓層。然后他們就被一個穿著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姐姐帶到了這間屋子里，看見了他的熟人們。

陳雯雯、蘇曉檣、趙孟華、柳淼淼，都在。還有些是見過但叫不出名字來的，也是他那所學(xué)校出來的，也有些是從未見過的。

“路明非？路明澤？”每個認(rèn)識他的人都發(fā)出這樣驚訝的聲音，好似他們倆人都出現(xiàn)在這個場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對此路明非只好揮揮他手里那封信，咧嘴笑笑說，“我們也是來……”他吞口口水，“面試的。”

而在一旁的路明澤看著這一群人，并沒有開口解釋什么，因為他知道，這一群人只有三二人未來有點可能，其他人？什么時候沒有都不知道。

路明非解釋過后，灰溜溜地坐到最后一把椅子上，椅子上放著一張表格和一支鉛筆，上面是些名字年齡之類的東西需要填寫。路明非一邊填寫一邊目光四處飛。而路明澤在一旁填寫過后，閉上眼睛默不出聲。

從路明非的小聲比比中，路明澤知道了一些情況，情況看起來糟糕透頂，大家都是有備而來，而且個個勁敵。趙孟華的發(fā)音是不用說的，他的家教是個美國人，蘇曉檣的發(fā)音也是不用說的，她初中時在美國住過一年，一向很隨性的陳雯雯也細(xì)心地搭配了衣服，一件深藍(lán)色的套裙，白色的蕾絲邊襪子和平底黑皮鞋，扎著白色領(lǐng)巾，頭上的發(fā)卡換成了珍珠貝的，像是電視上那些英倫貴族子弟的校服。

路明非撓撓頭，嘆了口氣。

“穿得真好看。”他對于對比實力這件事失去興趣之后，扭頭過去打量陳雯雯。

“以后，哥，你也會像他一樣的！”路明澤突然出聲嚇了路明非一跳。

路明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和路明澤說：“我以后也會像他一樣嗎？不，應(yīng)該是我們！”

服務(wù)員送上了茶點，牛角面包和一杯熱奶，路明非吃著面包喝著熱奶，解決了饑餓溫飽問題之后，路明澤發(fā)現(xiàn)路明非又接著看陳雯雯。

突然，路明非仰頭看著屋頂，忽然呆笑了兩聲，把路明澤和周圍人都給嚇了一跳。

“路明非，別出聲，考官來了，就在里面。”陳雯雯捂著嘴，向著他輕聲說，指指里間的會議室。

“你準(zhǔn)備好了么？”路明非眉開眼笑地上去打岔，這是句廢話，他就是想聽陳雯雯說話而已。

“沒什么把握啦，”陳雯雯看了那邊的蘇曉檣和趙孟華一眼，垂下眼簾，有點沮喪似的，“我口語沒他們兩個好……”

“你肯定沒問題的！我覺得你口語蠻……”路明非說。

“柳淼淼到了么？”里間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身材瘦高的年輕男人走了出來，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長著一張中國得不能再中國的臉。他穿著一身墨綠色的西裝，修身合體，領(lǐng)口是銀色的細(xì)邊，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閃亮，胸口處有用銀線刺繡的徽章，看起來像是校服，路明澤并沒有見過剪裁那么精致的校服。

鋼琴小美女噌地站了起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到！”

“我是考官葉勝，請跟我來。”年輕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柳淼淼踏著優(yōu)雅的步子和葉勝一起進去了，門隨即關(guān)上，剩下的17個人扭頭對著眼神，誰都沒法掩飾臉上的緊張。

“喂，你們上網(wǎng)搜了這個卡塞爾學(xué)院的網(wǎng)頁么？”趙孟華看了看蘇曉檣和陳雯雯，壓低了聲音，“據(jù)說是個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轉(zhuǎn)去那里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