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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不虞

宿舍里燈火通明,田甜正看著雜志分解圖學做減肥操,陳明月捧著本書側身坐在桌前,眼睛卻一直看著楊玉俐,楊玉俐站在宿舍?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掛在墻上的電話機,宿舍里的氣氛有些說不出的詭異,葉曉寒心中詫異,只有用眼神詢問陳明月,“這是怎么了?”陳明月也不說話,煩躁地合上手里的書,“啪”地扔在桌上。電話鈴聲即時響起,楊玉俐忙忙地拿起聽筒擱在耳邊,不過一瞬,?上掛斷,葉曉寒疑惑至極,“玉俐,你怎么了,誰的電話啊?”楊玉俐扭過臉,還是不發一言,田甜跳完操,坐在一旁不緊不慢地攪著豆奶,輕聲冷笑道:“她是做了什么?不得人的事,讓人家找上?了吧!”楊玉俐聞言渾身打顫,一張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田甜!”葉曉寒忙喝住她,“你別胡說!”田甜更加不屑,“我胡說!你們可別告訴我,電話里的那個女人是她姐姐!”又一陣電話鈴聲伴著田甜的聲音再度響起,楊玉俐似已不堪??負,顫抖著伸出手,田甜早已搶先拿起聽筒,淡淡瞥過一眼,“是我男朋友,等我接完了,你就可以拔電話線了。”葉曉寒轉眼去看陳明月,可一向脾氣爽直的陳明月今晚卻一反常態,始終一聲不吭,救命似的熄燈鈴恰在此時響起。

陳明月一早就出了宿舍,上午9點以后有兩節公共課,她在?堂買了份早餐,??自坐在?落里發呆,葉曉寒在她對面坐下,把手中的一碟包子推到她面前,“早上光喝碗粥,夠嗎?”陳明月推開盤子,“沒胃口。”“是為玉俐的事?”陳明月不答,只管低頭撥弄著碗里的粥,第一節課的鈴聲已經響起,?堂里頓時安靜下來,葉曉寒開口道:“玉俐的私事她不方便說,我也不會多問,我只想聽你說一句,田甜的話......”陳明月手一松,不銹鋼的湯匙撞到碗邊,“鐺”的一聲脆響,“楊玉俐有了新男朋友。”葉曉寒一怔,“那是好事啊。”“好事?”陳明月悶聲冷笑,“是租她家房子修路的包工頭,有個明媒正娶的老婆,還有個6歲的兒子!”“什么?”葉曉寒懵了,半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么,也不知道該問什么。陳明月拿起一只包子,一點一點地撕著已經干硬的外皮,“玉俐的父親把歸期推遲到了3月底,說是

回來以后暫時不出去了,她們母女倆都挺高興,她回家沒幾天,那個包工頭就提出?租她家的房子,不但提高了租金,還時不時送來些吃的用的,母女倆都以為遇到了好人,可后來玉俐才發現不對,這個包工頭經常趁著沒人的時候對她動手動腳,最后鬧得她連晚上睡覺都不踏實,玉俐本來想把這件事私下里告訴她的媽媽,可每次當她看?媽媽賣力的為包工隊做飯洗衣,看?她對著日歷牌掰著手指計算父親回來的日子,玉俐怎么都說不出口,更何況在農村,這樣的事情一旦鬧出去,吃虧的始終都是女人家,村里人只會說玉俐行為不檢,讓父母顏面無存,從此在村里抬不起頭。”陳明月嘆了口氣,“玉俐說,她所向往的愛情已經被敲碎在了現實里,她的清高,她的堅持又能有什么意義,至少,這個有錢的包工頭能讓她衣?無憂,讓她的父母過幾年安逸舒適的日子。”“玉俐不可能這么糊涂!”葉曉寒緊緊地看著陳明月,“這件事不是沒有別的解決辦法,若是男未婚女未嫁我無話可說,可那個人,他是個有婦之夫,玉俐和他怎么可能會幸福!”“她根本沒想那么遠!”陳明月低下頭,“對不起,我答應過玉俐,有些事絕對不能說出去,包工頭在他們老家的工程要干三年,她也只是想對付過這幾年再說。”三年?”葉曉寒輕輕搖搖頭,“有些事,一旦開頭錯了,只會越錯越離譜。”陳明月一時語塞,也沉默了,半晌,她緩緩站起身,“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和權利,既然我們無法改變什么,又何苦庸人自擾。”

葉曉寒抱著書本走出空蕩蕩的教學大樓,眼錯不?,差點撞在前面那個人的身上,“對不起!”抬眼看清了眼前人,這才吁了口氣,“雷雨,你怎么還沒走?”“等你呢,”雷雨仔細瞧她幾眼,笑道:“昨兒晚上被那幾個湯圓把饞蟲勾出來了,正好下午沒課,咱們去步行街的糕團店吃正宗桂花湯圓好不好?”葉曉寒抱歉一笑,“下午定好了琴房練琴,去不了。”雷雨一愣,“那就等你練完再去,你晚上沒事吧?”葉曉寒似聽非聽,只輕輕搖搖頭,雷雨有些失落,“怎么了,有心事?”葉曉寒勉強笑笑,“沒有。”“那......我5點在南區?口等你。”“嗯。”葉曉寒心不在焉地擺擺手,轉身走了。雷雨滿腹狐疑,看著她的背影出神,一只手冷不丁搭上來,許多陰陽怪氣的聲音也隨之響起,“看人家不情不愿的,還是我陪你去吧。”雷雨沒好氣地撥下他的手,“你屬耗子的,走路連個聲都不出!”許多半瞇著眼搖搖頭,“你老人家就端著吧!”

也許是受父親的影響,葉曉寒在音樂上的悟性很高,不過短短一年,就可以彈奏幾首連續的曲子,今天她彈得曲子叫《沉思》,這本是一首提琴曲,但音樂系的?教授因為很喜歡這首具有宗教皈依色彩的樂曲意境,所以親自動手,把他改成了鋼琴曲,他告訴學生們,每當心緒躁動不寧的時候,彈這支曲子,就可以讓人安靜下來,可葉曉寒今天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找到那種超然而寧謐的感覺,她有些泄氣的停了手,身后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你的心不靜,所以才彈不好琴。”葉曉寒一驚,轉過頭,正對上凌子航關注的目光,心頭那一團紛雜一股腦地涌了上來,僵硬的指尖按在琴鍵上,帶出一連串雜亂無章的噪音。“能告訴我為什么嗎?”凌子航走近了些,葉曉寒苦笑著垂下頭,低聲喃喃,“我知道我并沒有權利去左右別人的選擇,我只是覺得有些難過,是不是所有的美好最終都會敗給現實?”她的這一番話,也許在別人聽來毫無含義,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但凌子航卻不再追問下去,沉默片刻,他轉眼看向窗外,“今天天氣不錯,既然你沒心情練琴,不如跟我去個地方吧。”......另一間琴房里,沈琉璃站在窗前,不動聲色地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

東湖安養院,葉曉寒詫異地停住腳步,遲疑道:“我不知道你要帶我來這兒。”凌子航笑得云淡?輕,“進去吧,對你而言,這件事早就不算秘密了。”葉曉寒剛要說話,一個護士打扮的中年婦女已經迎了出來,“子航,怎么今天過來了?”“方護士?。”凌子航笑道:“這不快要進醫院實習了,來和我爸說一聲。”方護士?看向站在他身邊的葉曉寒,“這位是......”,“葉曉寒,我的好朋友。”葉曉寒微笑頷首,“方護士?好!”“好,好”方護士?一臉贊許的連連點頭,“凌教授還在老地方,你們過去吧。”“行,您忙您的。”凌子航招呼一聲,帶著葉曉寒往池塘邊走,方護士?沖著二人的背影,圓圓的臉上直笑出一朵花來。凌海默耷拉著腦袋坐在輪椅上,灰白色的頭發映在午后耀目的陽光下,襯得整個人如同一截

了無生機的枯干一般,雖然曾聽凌子航提過他的病情,但此時的葉曉寒還是無法將他同那個眾人口中無比敬仰尊??的醫學專家聯系在一起。凌子航強壓下滿心的痛楚,深深吸了口氣,向著凌海默走去,葉曉寒怔怔地看著,滿心的唏噓中突然滲進了一絲莫名的疼痛,說不清到底是為了凌子航,還是為了眼前這個形容枯槁的老人。

雷雨剛走到籃球場邊,就聽?有人叫他,轉過頭,?朱寧這小子抱著籃球,全副武裝。雷雨哭笑不得,“這都什么時候了,怎么還惦著打球呢,話說在頭里,我可不陪你。”朱寧不樂意了,“一模剛過,憑我的成績,雖說夠不上北大清華,做你的學弟也綽綽有余,打場球放松下怎么了。”“雷雨也是為你好。”沈琉璃從不遠處走過來,“別打球了,一起去我家吃飯吧。”“不去!”雷雨回答得很干脆,朱寧看向沈琉璃,訕訕地接口道:“大娘做了什么好吃的?”“素餡餃子。”朱寧皺眉,“我是肉?動物。”沈琉璃白他一眼,“本來是給子航準備的,誰知道這家伙??色輕友......”沈琉璃故意打個頓,“我從琴房出來,連人影都摸不著他的。”雷雨聞言,驀地轉過臉,沈琉璃故作不知,只管和朱寧玩笑調侃,雷雨心中七上八下,不得安寧,略站了片刻,掉頭就往南?走去,“雷哥!”朱寧剛想叫,沈琉璃一扯他,做個噤聲的手勢。

凌子航把凌海默推回房間,替他擦了臉,又換了膝頭的薄毯,凌海默始終垂著頭,似睡非睡的樣子。凌子航拉過葉曉寒,“爸,我今天帶了個朋友過來。”凌海默仍舊低著頭,葉曉寒微微俯下身,輕輕開口道:“凌教授好,我叫葉曉寒,是子航的朋友。”凌海默眉心一動,眼?微抽,居然緩緩抬起頭來,在看清葉曉寒的那一瞬間,他那雙渾濁的眼中陡然掠過一道久違的光亮,擱在膝頭的手也微微顫動著,凌海默不斷翕動著皸裂的雙唇,艱難地發出兩個含混不清的音節,“蕭蕭,蕭蕭......”凌子航驚呆了,連剛走到?口的金院?也滿臉驚異地定在了原地。不忘前塵的一聲呼喚,霎時間穿透了二十年的歲月,回蕩在茵茵碧草,澄澄春波深處,急促的腳步聲拍打開雜草叢生的斷壁殘垣,她倚在橋邊,景如詩,人如畫,“蕭蕭,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娶你!”......承諾猶在,景物依舊,可佳人,卻杳無芳蹤,那是記憶中殘存的雨夜,修?的手指攥緊了斑駁的石欄,渾不顧,外科大夫視若生命的一雙手,早已洇出了斑斑血痕......“蕭蕭......”凌海默抖落了膝頭的薄毯,緊緊抓住葉曉寒的手。凌子航回過神來,急忙拉住父親的胳膊,哄孩子似的溫言低語,“爸,你放開曉寒好不好,你看,你嚇著人家了。”凌海默不動,病魔纏身的老人,也不知哪來力氣,讓凌子航都束手無策。葉曉寒并不驚慌,她蹲下身,用另一只手輕輕拍著凌海默,安撫地微笑著,“凌教授,你先放開我,我不走,陪著你說話好不好。”她的話,仿若魔咒,凌海默慢慢松開手,卻仍是緊緊地看著她。面面相覷的金院?與方護士?這才吁出口氣,方護士?從托盤里拿起個湯碗,笑道:“這是金院?自己配的藥膳,補氣的。”凌子航伸出手,“我來喂吧。”“你可不行,”方護士?縮回手,“凌教授不喜歡里面淮山的味道,每次都要較半天勁呢。”“我來吧!”葉曉寒接過湯碗,替凌海默圍好了餐巾,舀起一匙湯,細心吹涼了,這才遞到他嘴邊,凌海默聽話地一口口咽著,也許早辨不出是何種滋味,卻是不可觸及記憶中僅存的溫暖。方護士?嘆息著點頭,“好姑娘!”金院?轉過身,帶著她悄悄退了出去。凌子航癡癡地看著,心中的熱流熾進眼底,陽光下,已是兩行淚光......

回到學校,已是夕陽?下,二人信步走到水閣邊,凌子航緩緩開口,“當年,我的父親知道他的病情之后,他一直倚靠藥物強撐到了最后,在他維持著最后一份清醒的那些日子里,他就交代好了所有的工作,??自來到了這里,并切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除了我,他不允許任何人的探視。我很清楚,這不是懦弱和逃避,他只是不愿意......不愿意讓世人看?,那個曾經病人眼中仁心仁術,和煦如?的凌大夫,那個學生眼里從容淡定而又??斷決行的凌教授,漸漸地變成一個不認識人,流著口水的癡呆老頭......”葉曉寒不言,只同情而無奈地注視著他,凌子航抬起頭,看向天邊的殘陽,“曉寒,在這個世界上,并沒有絕對的選擇,有的,只是屬于每個人選擇的權利,每一次選擇之后,也許隱藏著情非得已的苦衷,我們能做的,只有尊??!”葉曉寒心中一動,“謝謝你!”“不,說感謝的應該是我,我

已經有太久沒有看?我爸這么開心過了,連金院?都覺得不可思議呢!”葉曉寒笑笑,猶疑著開口道:“我從沒聽你提過,凌伯母......”凌子航聳聳肩,“我也沒?過她。”“對不起!”葉曉寒自知入錯了話題,連忙道歉。凌子航微笑道:“我爸一生未娶,你所說的凌伯母,我真的不認識。”葉曉寒瞬間覺得自己的世界玄幻了,只能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凌子航的表情變得有些復雜,“我的親生父母在我三歲那年參加了援非醫療隊,在當地感染上瘧疾,沒救過來,之后,我就被凌教授收養了。”凌子航深深吸一口氣,緩緩舒出,“他們走的那天,恰好是我的三歲生日,所以我對父母僅存的記憶,就是那天早上,媽媽為我煮得那碗雞蛋面,蔥花香油,一個圓圓的荷包蛋......”凌子航的話語漸漸沉了下去,“很好吃,我再也沒吃過那么好吃的面了。”他背過臉,悄悄拭一拭眼?,強笑道:“我真是沒用,讓你?笑了。”葉曉寒輕輕搖搖頭,“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凌子航一怔,心中思潮翻涌,“曉寒!”他一時忘情,伸手緊握住葉曉寒的雙手,“這么多年,這些事一直壓在我心上,我從沒對任何人說起過,謝謝你,謝謝你陪我去看我的父親,謝謝你愿意聽我說這么多!”葉曉寒抬起頭,明凈的眼眸中沒有一絲雜質,“我們是朋友,何必言謝!”凌子航輕輕松開手,“不早了,一起吃晚飯吧。”葉曉寒愣住了,猛地一拍腦袋,“糟了!”“怎么了?”“我約人了!”葉曉寒再顧不得其他,慌慌張張地往橋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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