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夜城

清世府邸

一行車馬停住，早已候在府門的家仆忙上去打點行李，而丁香在華轎前拉開幔帷。

然而眼前一幕著實……不可名狀。

世子百里蕭寒被五花大綁地扔在轎子的一端，而她則雙眼死盯著他。

“郡主，你們這是……?。〔缓靡馑?，打擾了。”丁香滿臉飛紅，連忙放下轎簾，恍然大悟地說。

她無語，她家主侍丁香也真真是個腦補畫面的戲精，想象力豐富得不行。

真心來講，她也并不想這樣，只是百里蕭寒這廝老是在半路歇息時偷偷地跑到她身邊。

為防這廝有什么不軌行為，她干脆直接綁了。

……

“夫人，我們就去月宵集上逛逛嘛，你再在書齋里待下去，書齋就要被你給拆了?！卑倮锸捄涞剿磉?，故作認真地說。

“我的書齋，我想拆就拆。”她在書閣上一陣亂翻，有些急躁。

在夢未艾的記憶里，她看到書齋有那么一個秘密暗格是存放夢未艾搜集來關于預言的典籍。

可該死的是，冥冥中，她竟忘記是哪里的暗格。

在書齋里找了半天，她一無所獲。

而百里蕭寒自從聽小廝說天夜城一到夜晚有個月宵集，販賣各種花樣新奇的東西，便一直纏著她去。

“我初訪天夜，夫人身為天夜城郡主，若不帶我到處逛逛，我便一直等下去，直到你同意?！?

百里蕭寒眼冒金光地瞧著她，一臉潑皮落戶的樣子。

“好吧好吧！”她無奈答應。

……

燈籠與招牌，熱氣與吆喝，折射出另一番人間煙火。

“瞧一瞧，客官，來我這奇貨攤，個個都是稀有貨啊。”

一擺著各種面具和小玩意兒的小攤販前，老板正起勁地喊著。

她注意到奇貨攤上有一對面具放在一起，黑與白二只，做工精妙。

白如雪色的面具眼角處有一滴眼淚，晶瑩淚滴里映出雪花形狀。

而漆黑如夜空的面具則金邊鑲飾，一眼看去，深邃魔幻，仿佛有笛聲從中飛出。

正當她看得出神時，老板走來吹噓道：“小姐，您真有眼光，這對面具可是臻品，要價一百兩銀子?！?

“面具而已，有何奇特之處？”

說著，她用手拂過白面具，竟有種冰冷落在指尖。

她忙抽回手，退了幾步。

一旁的百里蕭寒察覺到她的異樣，及時抓住她，攬入懷。

“夫人，怎么了？”他關切的聲音如水般溫柔，一下子把她拉回現實。

“都說了多少遍，在外別叫我夫人?！彼喼毕攵伦∷淖?。

她再次看向面具，除了極其精致外，與其它面具也無甚差別，怎會那般。

老板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笑著向她介紹道：

“這對面具，白色有葉雪般冰寒，黑色有夜晚般空靈，因為它們的背后，流傳著一對天璇俠客，千葉雪和烏夜笛的故事?！?

“我聽過。”百里蕭寒接過話茬，無所謂道：“這故事早就傳爛了，不就是二人男女俠客闖天下互相傾慕的傳說嘛?！?

“是，但流傳與真實總有一層幻想之隔?！崩习迳衩匦Φ?。

忽然，一股濃香的味道從對面飄來，她不由得轉身看向那邊。

一個陽春面的攤販前，人潮擁擠，都搶著吃上那一碗奇香無比的面。

這陽春面的香，真是給人說不出的滋味。

可隱隱中，她卻仿佛嗅到了一股腥苦。

夢未艾對調制香料有極高的天賦，自然對各種氣味十分敏感。

而她在記憶溶合后，偶然發覺自己能在不經意間聞到各種細微的味道，并辨識準確。

那腥苦的味所用的調香料應該是……

她拍了拍頭，怎么老是在關鍵時刻想不起來。

“夫人，你看。”

百里蕭煜打斷她的思緒。

“嗯？”

她一回頭，就被百里蕭寒往臉上貼了白色面具。

涼涼的感覺蔓延開來，像冰封了全身一樣。

她剛要抬起手，要摘下面具，卻聽得他難得深情款款道：

“夫人，你是千葉雪，我為烏夜笛，吹笛感葉千霜落，贈吾與卿朝與暮?！?

她凝視著他燦爛的笑容，如清風明月。

一瞬間，驅散了身上的寒意。

她竟忘記拿下面具，只是呆呆地佇立在夜色中，望著他臉上的黑色面具烏夜笛。

“抓賊啊！”

隨著一聲驚呼，眾人皆慌亂看向那邊。

街市道路上，是一群家仆跑來，拿著棍棒在喊捉賊。

而空中，只見一位蒙面黑衣人輕功了得，飛速在眼前掠過，后面緊追著一位淺紫衣裙的帶劍女子。

丁香？她看到那女子面目后，微有驚訝之色，接下來，就聽得街上眾人議論紛紛。

“清世府失竊，倒不知誰有如此本事”

“是啊，偷東西竟偷到郡主府去了，現在竊賊真是橫行，前兩日，押送藥材王鏢頭……”

“剛出天夜城，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半箱藥材給偷了，切，這件事誰不知曉?！?

她凌空，跟了上去，若清世府失竊，被盜的東西說不定與夢未艾搜集的預言資料有關。

百里蕭寒隨即也追她而去，只剩下奇貨攤主在身后大喊：

“你們帶走了面具，還沒給錢呢，你們這樣霸王交易還給不給我們這些小販的活路了。”

……

城郊林中，她停下腳步，仔細觀察著周圍。

明明丁香和黑衣人來此，可追到這里為何不見蹤影。

越往林中深處走，她便越覺這林子像個迷宮似的，怎么也找不到來時路。

突然，她的前面出現一張畫，畫中女子臉上面具與她的一模一樣。

她走近想看得清楚些，卻不料陡生一道白光纏住她，將她往畫中送。

危急時刻，百里蕭寒趕到拉住她，可畫中再次生出許多白光，將二人一起拉入畫中。

林中，一幅畫竟像水般流動起來，展現出一幕幕歷史。

畫前，是那個奇貨攤老板，他卸下偽裝，露出蒼老的容顏，松了一口氣道：

“費勁心思，終于平安將你們送到過去?！?

猛然間，林中棲鳥驚起，從樹影后走出一位老者，拄杖緩步走來，低沉語氣道：“百里洪荒，一別多年，你還是喜歡壞我的事?！?

“也沒想到，這么多年，你還是那般渴求所謂的神力，做了妖魔的奴隸?！卑倮锖榛某脸恋卣f。

“等我找到凰靈石，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虛?！?

“隨便你怎么找，可若你想從我兒子和兒媳婦身上探知線索，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百里洪荒將面前的畫放到一面鏡子前，那面鏡子發出白光，將畫吸了進去。

“可普天之下，只有那個預言是關于凰靈石所在的，而預言……”

“預言又和他們有關是嗎？我早已知曉，只是我不會讓你利用他們，我已將他們送入過去，不會再回來了?！卑倮锖榛囊庵緢远?。

那老者狠下口氣道：“不就是時墨圖么，并非出不來，如果你不交出那副圖，就別想走?！?

“那副圖已被我送到天璇王宮，你有本事就去拿，順帶一提，我本來就沒打算出去。”

百里洪荒彈了下衣服，輕松道。

黑夜里，看不清老者的情緒，只聽見一聲木杖落地音，樹林里瞬間沖出許多黑衣人向百里洪荒擊去。

……

“這是哪里？”她推了推躺在地上的百里蕭寒，看了看四周。

黃土飛揚，兵戎劍戈，尸橫遍野。

不好，她心里一震，這里是個戰場。

果然，兩波軍隊再次踩著凝血殺來，而她和百里蕭寒就處在中間，這下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