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0月13日，火曜日，陰】

是夢嗎？是噩夢吧。

不然醫生寫的那是什么東西啊……

“哭出來吧，智花，在媽媽面前不用憋著。”

那天在母親的懷里，智花不再隱忍，從小聲的啜泣，到放任自己哭得很大聲。

.

窗外的天氣應和著智花此時的心情，陰霾密布。

但是哭過之后，也只能平靜地接受這樣的結果。

智花的眸子黯淡。

這幾天來看望她的人不在少數，彩子送來藥膏，不時會過來陪她聊天解悶；彥一專程去魚住家買了豚骨湯和雞肉沙拉帶給她吃。

田岡教練最近比較忙，豚骨湯是他特地叮囑彥一送來的。

只有仙道沒有再來。

.

余光瞥見一束花插在床頭柜上的花瓶里。

是鈴木，帶著一束花來看望智花。

“對不起，是真的很對不起。”

雖然不是直接造成智花的手指骨折，可這傷說到底還是因為去救她的緣故。鈴木的道歉誠懇。

“沒事的，不怪你。”智花情緒沮喪，但也不會遷怒于人。

“警察說，那些不良少年已經被送去管教所了。”

“哦。”

“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會去做。”

“沒關系的。”

畢竟沒有什么私交的兩人，當問候和關照的話語結束，氣氛陷入了無聲的尷尬。

……

.

“我想，我必須要坦誠。”鈴木真紀沒有遮遮掩掩，承認道，“之前，是我往你書包里塞過毛毛蟲；還有……照片的事情，也是我單方面的解讀。我看到你一早從仙道家出來，就很斷章取義地認為你夜不歸宿……”鈴木對智花說，“所以拍下了那些照片，給風紀委員寫了匿名信。”

智花沒有忘記，現在是90年代，高中女生夜不歸宿很容易被人說閑話、貼上“不良少女”的標簽，鈴木有所揣測也無可厚非。

所幸匿名信最后并沒有對她或者仙道造成什么不良影響。

.

也許換作從前，她已經暴躁地跳起來與鈴木當面對質，痛斥這些無良的小伎倆。

但是眼前，看到自己的手，其他都算不了什么。

“事情都過去了。”

智花甚至在想，如果往她的書包里塞一百條毛毛蟲，能讓她的手提早一周恢復，她也甘之如飴。

.

復健的過程是漫長的，尤其一開始總是有急于求成的心態。

醫生告訴她，現在還不可以，需要等一個月后才可以開始進行小幅度的活動，樂觀估計，也需要幾個月時間才能恢復手指的日常功能，至于籃球，即使不會變成永遠的絕緣，幾年內也是無法參加正常的訓練了。

這才是智花最大的痛。

.

“就算你不原諒我，我也必須為自己犯過的錯負責，為當時斷章取義和心胸狹窄的自己，再次跟高木同學道歉。”

離開前，鈴木鞠了一個90度的深躬。

.

智花叫住她。

“你知道嗎？其實我有看過校刊上你發表過的文章，寫得蠻好的，如果你喜歡記者這份職業，那就別辜負了它……”

“謝謝你……”

.

回想起當時的情形，依然歷歷在目，鈴木清楚地記得，他們幾個被送往醫院的路上，當時仙道的一舉一動。

還從沒有見過他那副樣子。雖一言不發，但眼里的傷心和驚惶失措都是真的，甚至因為隱忍著的憤怒，從手臂到指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輕微發抖。

很難把那天的他和平時的他聯系在一起，他可是仙道彰，位居陵南神壇之上的仙道彰。

仙道彰是真的在乎高木智花，他們的感情不容褻瀆和破壞，鈴木看得真真切切。

.

所以，今后的日子里，幫助籃球隊做好每一篇比賽報道，維護籃球隊所有人的聲譽，是她力所能及可以彌補的地方。以及，再不做出任何有悖于記者職業操守的行為。

聽隔壁班的同學說，仙道最近幾天都沒有去上課，希望他的傷勢不要太嚴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