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整個人一震，低眸緊緊盯著跪在她身前的人，放在身側的手微微的顫了一下。

“你就是這么看我？”平淡無奇的話語中隱藏著滔天怒火。

蕪連城聞言垂下頭，如扇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倔強的抿緊唇瓣，沒有答話。

鳳卿見此，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生疏的說道：“是我逾矩了。”說完別過臉，奪門而出。

蕪連城身體無力的跪坐下來，垂在身側的左手緊緊的握在一起，破皮的傷口，鮮血爭前恐后的流出來，一滴接連的一滴掉落在地上，形成一灘小血洼。

刺辣般的疼，也比不上心口上那一下接著一下的頓痛。

抬起左手，淡淡的看了一眼，緩緩起身，望著鳳卿離開的方向，靜默的說道：“……連城不值得你這樣……最好忘了我。”

同一時間，倒在地上的兩個侍者幽幽的轉醒，皆是一驚，慌忙的尋找蕪連城的身影，看他站在宮門處，兩人無疑是松了口氣，還以為抗旨和鳳將軍跑了，那她們可是要被砍頭的！

蕪連城轉身，看向她們，神情不悲不喜，平平淡淡，微微后退一步，身體靠著門板緩緩坐下，輕聲說道：“重新再倒一杯吧。”

不多時，一杯盛滿八分滿毒酒的銀杯送到了蕪連城面前，“蕪侍……你快喝了吧，我們好回去交差。”

蕪連城抬起手穩穩地接過銀杯，眸光微閃，一滴淚落進銀杯里，泛起淡淡的波瀾。

抬起銀杯口碰上唇瓣，輕輕的抿了抿，酒水開始從潤紅的唇瓣一點一點的滲進去，咸澀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進嘴角，混和著酒水，又苦又澀。

感覺這酒是這輩子喝過的最難喝的酒了。

手開始無力，已經空的銀杯從手上掉落到地上，響起清脆的聲音。

兩個侍者憐憫的看了一眼蕪連城，無奈的搖搖頭，撿起地上的銀杯，毫不留戀的一起踏出蕪宮。蕪連城微斂下眉眼，臉色俱白，一手痛苦的撫上胸口，不敢用力按，只感覺現在的肺里如火燒般，悶悶的，伴隨著刺痛，喉嚨里涌上來的腥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咳咳……”

蕪連城整個人無力的往后靠，頭微微向上仰，嘴角淡淡的勾起，撫在胸口的手開始無力的垂在地上。

原來這就是死亡的感覺，腦海里閃過好多畫面，好模糊，唯有鳳卿的臉好清晰，清晰的令他以為她現在就站在他的面前。

緩緩抬起手，臉上蕩起好看的笑容。

帶我走……

※

這邊，鳳卿臉色特別難看，握緊身側的劍，原路返回蕪宮，快到蕪宮時，看見兩個侍者從蕪宮里走出來，臉上突然閃現恐慌。

兩個侍者顯然也看到了鳳卿，齊齊向她行禮，“鳳將軍，安。”

鳳卿失控的抓住眼前的兩人，無頭無尾的突然問了一句，“喝了？”

“……嗯。”

鳳卿看著她們堅定地點頭，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手上用力的甩開她們，快步的趕進蕪宮內，看到吐的滿身是血的連城，整個人都懵了。

鳳卿立馬來到蕪連城的身邊，蹲下身體，連忙伸出手牽住蕪連城的手，輕喚了一聲，“連城……”

蕪連城聽到聲音，空洞的眼睛終于有了一點點凝聚，抬眸看向鳳卿，祈求的說道：“帶……我走，好不好？”

鳳卿聞言堅定地點點頭，哽咽地說道：“好，我帶你走。”

鳳卿傾身抱起蕪連城，抬步踏出蕪宮，時不時的低頭看懷里的蕪連城，“連城，不要閉上眼睛，求求你，一直看著我好不好？”

“……好。”

蕪連城無力的點點頭，努力的睜開眼睛直直的看著鳳卿好看的側臉，難受的咳出了一口血，順著嘴角流下，染濕了鳳卿的手窩處，“鳳將軍……連城……好恨，沒有……早點遇到你……”

鳳卿聞言抱緊蕪連城，鼻子酸酸的，眼眶里含著溫熱的淚，不由自主的滾落下來，顫聲的說道：“我覺得剛剛好……我剛好遇到的你，所以，連城我們都剛剛好，你不要死，要不然，我會恨你的！”

蕪連城雙眸漸漸的黯淡下來，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微張開嘴，上齒狠狠地咬住下唇，唇瓣上一條血絲顯現了出來，刺痛感傳入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雙眼努力的睜開一點。

“鳳將軍……我堅持不下去了，讓我走……”

鳳卿驚恐的搖頭，低下頭看向蕪連城，心痛的不能自己，停下腳步，用力的跪在地上，雙臂穩穩地抱緊連城，整個人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會崩潰，低垂下頭埋進連城的頸上，哭喊道：“你走，你走啊，你真的要走，你就走啊！”

蕪連城后仰著頭，雙眸空洞的看著淡藍色的天空，太陽被一層很厚的云層遮擋住，陽光透著云層，泛著淡黃色的光芒。

“……你走啊，你好狠的心，在我承認我喜歡你后，你就這樣子對待我，呵呵……你走吧。”

鳳卿張開嘴狠狠地咬向蕪連城的肩膀，絲絲血絲從她的嘴里顯現，嗜血而瘋狂，松開嘴巴，扭頭看向蕪連城的臉，認真地說道：“至少帶著我給你的印記走！”

蕪連城眉頭輕皺，雙眸緩緩瞥向鳳卿，輕啟唇，小聲而不可聞的一個字，“好。”

鳳卿抱緊蕪連城，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苦澀而空洞。

在死亡的面前，真是卑微的可憐。

鳳卿重新站起身體，抱緊蕪連城，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

蕪連城乖巧的把頭靠在鳳卿的肩膀上，無神的雙眸漸漸的閉起來，啟齒淡淡的喚了一聲：“卿……”

鳳卿輕“嗯”了一聲，做勢點了點頭，眸里閃過痛楚，余角瞥向蕪連城的臉，干凈而蒼白，卻也美的令人移不開眼。

鳳卿收回目光，看著前方遠的要命的醫師閣，雙眼冷漠的可以結冰。

連城，你永遠是我鳳卿唯一的夫。

唯一！不可替代！

鳳卿看著臨近的醫師閣，身體無力的跪坐在門前，懷里的人越來越冰冷，冰冷的讓她在也熱不起來。

漫天的落葉飄零，天上的陽光好似也黯淡無光起來。

連城，看，天黑了，你就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