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七星之痣疑身世
- 蘇女問昔
- 霏霏雪1980
- 3089字
- 2020-08-20 16:14:10
事實證明,蘇問昔男女之嫌的擔心完全沒有必要。
蘇問昔的早飯是子規親自端過來的,掐著她起床的點。
蘇問昔看著跟子規比起來顯得格外大的托盤,有種欺負兒童的罪惡感。拿眼看后面跟著的雙手空空的東硯。
“少爺說小姐的腳傷是因為他而起,所以堅持自己送過來!”東硯無奈地說。
少爺是比他小好幾歲,他也知道凡事自己應該照顧少爺,問題是少爺一個眼神,一個表情,都帶著不容置疑,他實在……抗不過對方的氣場。
蘇問昔不得不對子規說:“以后讓下人將飯送來就是了。”
再怎么著,她也不至于跟一個充大人的小屁孩計較吧?不至于這么殷勤吧?何況他這一示好,更不好計較了啊。
子規沒有回應蘇問昔的話,問了一句:“我一會兒出門,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我給你帶回來。”
蘇問昔一想,也是,昨天喬老頭要他去修門呢。既然醫藥費免了,自己不回報一下也說不過去。歪著頭沉吟了一下下,笑嘻嘻說道:“那你買幾只花盆,從喬老頭那里帶幾棵花回來好了。”
子規:“……”默了一下,“你想要什么花,我給你買回來。”
蘇問昔擺擺手:“不要買的花。跟喬老頭說,他養不活的花只管轉給你帶回來就好。”
子規:“……”
這么好說話好打發的蘇問昔,他能相信她是因為傷了腳所以一夜之間轉了性嗎?
子規從蘇問昔房里出來,在院子里問紅鶯兒:“小姐喜歡什么花?”
紅鶯兒愣了愣,奇怪地說道:“小姐不喜歡花啊!后花園里以前夫人留下的好幾種花都被小姐拔掉了!”
子規:“……”
還真是個有仇必報的小丫頭!這是為她跳墻摔到腳的事情泄憤?就拿讓他運幾盆花回來發泄?還是喬老頭兒的花不好要所以為難他?
還真是個小孩子!
修門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蘇老爺派的下人自然是得力的,帶去的木料也是上好的。
兩個下人在那邊修門,喬老頭這邊強拉著子規診脈。
“咦,小娃娃,你這脈相……”喬老頭驚詫地看著子規,明明羸弱的身體,面黃肌瘦的表相,為什么這脈跳得如此……平緩有力?
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子規當然知道,自己一具稚子的身體裝的是成年人的靈魂,自然脈相與常人不同。淡定地收回胳膊,說道:“喬大夫費心,且將紅花油開給我吧。”
喬老頭摸著那兩根胡子,還在琢磨子規的脈相,瞪著子規看了一會兒,說道:“你把鞋脫了,讓我探探你的腳脈。”
子規:“……我委實無病!”
喬老頭翹著胡子:“有病無病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讓你脫鞋就脫鞋!”
子規:“……長者面前脫履赤足實在失禮,恕我不能答應!”
喬老頭氣得瞪了眼:“你這小子恁得不討人喜歡。老頭子我是醫者,眼里只有病人,什么長者不長者?少跟我咬文嚼字地拽!痛痛快快脫鞋讓老頭子我診治一二是正理!”
子規無奈,只得脫鞋去襪露出腳來。
喬老頭一把將他的腳撈起來,放在長凳上,伸手去探他的腳踝,卻忽然看到他的腳心有數顆黑痣,驚異之下抬腳細看良久,抬起眼來盯著子規,臉呈異相:“你腳底有痣,可曾給旁人看過?”
子規愣了下,說道:“不曾!”
“可有旁人知道你腳底的痣?”
“……應該沒有。”
喬老頭放開子規的腳,嚴肅地說道:“老頭子我絕非危言聳聽,為你的性命著想,你腳上的痣,萬不可露給外人看!”
子規愣愣地看著喬老頭。
“七子定星,你只差一顆。你的來歷我不想打聽,你最好也不要跟外人說。記住,任何人!你把鞋襪穿上吧!”
子規滿心疑惑,不過并沒有多問,默默地穿上鞋襪。
喬老頭去了另一間房,片刻之后拿過一個藥瓶并幾個紙包:“這個里面是紅花油,早中晚涂到傷處。這幾個紙包是一樣的藥丸,調養身體用的。你身體虛浮,全像心志撐著。早晚各一粒用著。”
“謝喬大夫費心!”
“費什么心?我全是看小丫頭的面子!你當我的藥是這么便宜拿的?來的時候小丫頭沒有讓你帶什么話?”
子規:“……喬大夫若有什么不喜的花贈送一二……”
“小丫頭不是這樣說的話吧?她一向最拿手的就是奪人所好。怎么會要我老頭子不喜的東西?”喬老頭哼了一聲。
“……”子規有些訕然,“喬大夫覺得不好養的花……”
“這才像小丫頭說的話!”喬老頭笑咪咪的,“她說得必定沒有這么客氣。”
子規看喬老頭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覺得實在是……不能理解。
喬老頭卻已是興高采烈地說道:“要花是吧?你拿了幾個花盆過來?”
“……六個。”
“六個太少。我這里有七個,一并找出來,將花挪進去交給你帶走!”
“……不用那么多……”
“老頭子我說用就用!這么多花你們捧回去不方便。隔壁放著一個推車,一并推走。”
這天深夜,子規躺在床上,并沒有入睡。紗窗外紡織娘“吱吱”叫得歡暢,院子淺池中能聽清晰的蛙聲破窗而來。
子規借著一片皎白月光看著紗帳頂端。
他腳心的痣,義父跟他曾提過。告誡他萬勿在他人面前脫襪露痣。
他其實并沒有太在意。
然而日間聽了喬大夫的話,不由疑從心生。
為什么義父會用一個小乞丐的尸體代替他的身份?為什么讓他忘掉從前重新開始?為什么讓他隱瞞姓名跟著姨母來到蘇府?為什么會有這個他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的婚約?
義父和蘇老爺隱瞞了什么?弘光主持又知道什么?為什么會在他臨死前說那番話?
子規坐起身來,心思煩亂。
外間的東硯聽到衣衫悉索,隔著門問了一聲:“是太熱睡不著么,少爺?”
子規沉了沉聲:“有些泛夜。你且睡著,我看會書就好!”
如是說,東硯仍舊進來掌了燈,問:“我給少爺換盆冰進來吧。”
“不用。夜深人靜,讀書正好。你去睡吧!有吩咐我喊你!”
東硯看子規實在堅持,近日也摸透了他的脾氣,知道他說一是一,于是應了一聲帶了門出去。
子規望著再次閉上的門,出了一下神。
他在邊城的時候,家里下人并不多,從小義父就讓他自己照顧自己,且時常對他耳提面命地教導:“下人最會揣摩主人心思,最會獻殷勤,也最易賣主。萬不可輕信。”
東硯,據他觀察,并不是個心思繁雜的下人。蘇老爺似乎和義父一樣,家大業大,下人用得并不多,不知道的只會以為他好清靜,了解的人才知道他真正在避諱什么。
他之前,從未聽義父提起過蘇老爺,為什么邊城破城前,義父會送他過來呢?
子規在前一世,從未懷疑過自己的身份,然而來到蘇府,種種事情串聯起來,竟讓他愈發覺得某種詭異。
在書桌前坐了一時,子規打開身前的抽屜,一層層紙翻開,下面壓著一片陳舊的木片,正是他在靜安寺經閣無意中碰落地面撿回來的那片。
薄薄的木片,形體瘦長、質地堅硬,上面雕著栩栩如生一朵蓮花,刻痕婉轉流暢,在薄薄的木片上卻入木極深,蓮花層次分明,簡潔明快。
下面刻著兩行字,卻并不像漢文。他雖不認得,但筆體圓潤流暢,和雕花的似乎是同一人。
這個木片是一片書簽,在邊城的時候他也有一片,義父說是他母親生前之物。為何靜安寺的經閣里藏著一片呢?弘光放的還是另有其人?
他的父母親又是誰呢?他記事起,義父好像從來沒有提過他的父母。
外面房門輕輕敲了兩下,東硯隔著門說道:“少爺,四更天了。喬大夫既然囑你好生將養身體,還是早些歇了吧!”
子規沉著聲應了一聲,將書簽重新收到抽屜里,熄了燈重新上床。
滿腹疑惑,最后仍是渾渾沉沉地睡了,卻是夢里一片繁雜,都是上一世的各種場面,睡得并不踏實。
不知睡了多時,聽見東硯低聲說道:“不用少爺,我送過好了!”
子規一睜眼醒來,隔著門便喊了一聲:“東硯?”
外面東硯便應了一聲:“少爺,你醒了?”
子規坐起身來,說道:“早飯還是我端過去。讓廚房的人稍放一放。”
東硯應了一聲,便轉而吩咐了外面的人。
再送洗臉水進來,子規已穿衣起床。十分利索地洗臉凈手漱口,完全不假手于人。
東硯覺得從來沒有當過這么省事的下人。每日日常起居,他其實就是個跟班,除了跟來跟去,幾乎沒有做過什么事情。
跟著少爺去小姐院子的路上,看著前面默不作聲端著托盤的足足矮了自己一頭、卻腰板筆挺、煞有氣勢的小少爺,有些無措地摸了摸頭。
某些方面,忽然覺得這位小少爺和自家小姐還真是一個樣兒。自家小姐再嬌慣縱寵,可一樣也是喜歡日常起居自行打理。因此做下人的,十分地清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