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宛若沒想到,她還能有再張開眼睛的時候。
白宛若想,或者,那些都是她的夢境罷了,因為害怕,所以常想,所以成了噩夢。下意識地,白宛若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究竟是不是夢境,一探便知。
當摸到扁平的,卻沒有痛感的腹部的時候,白宛若迷惘了。難道她那帶著屈辱的一生,完全都是夢境不成。可她原來根本不曾認識趙家的任何人,如何會......
白宛若初醒時混沌的目光終于清明起來,而后,她發現,這里不是趙府,至少,不是趙府之中她先后住的任何一個房間,甚至,趙府沒有如此簡陋的房間。
簡陋?白宛若猛地坐了起來,四周環顧了一下。而后,捂住了嘴。這里,居然像是......
白宛若掀開被子下了地,剛落地時,因為寒冷,她縮了縮腳,而后,迫切的心情,讓她顧不得那么多了,只匆匆跑到了屋子里的梳妝臺前。先是低頭,而后咬了咬牙,慢慢地抬起了頭。
鏡中的小女孩,披散著不長的凌亂的頭發,一副還沒有完全睡醒卻十分震驚的模樣。自然是震驚的,白宛若發現,鏡中的自己,最多只有八九歲的光景。
白宛若的震驚,被隨后的推門聲打斷及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若若小懶豬,起床了哦!”
聽到這個聲音,不過瞬間,白宛若的淚水就流了下來,那是.....娘親。
“若若,這么冷的天,你怎么沒穿好衣裳就下地啦?鞋子也沒穿?也不怕著涼啦?”
隨后,白宛若被抱了起來,被擁進了那個熟悉而溫暖的懷抱,“娘。”白宛若哽咽出聲,而后再說不出什么話了。
聽出了女兒聲音中的不妥,柳瑩忙抬起了女兒的小臉,“若若,怎么哭了?娘親剛才不是兇你,不哭啦!你再哭,下次你爹來的時候,娘親和他說,讓他也笑話你哦!”
白宛若看著此刻尚且恣意的娘親,在她的衣裳上蹭了蹭自己的眼淚,這樣快樂的娘親,她有多久沒有看見了,好像自從十歲之后,娘親就一直郁郁寡歡了。
“娘,咱們不要爹。”不要他,她娘親就不會成為低人一等的姨娘,她就不會嫁進趙府。白宛若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夢境,這一刻,便是她最后的美夢,她也想讓娘親和她都擺脫悲慘的命運。她忍不住想哭,本來就只有一個女兒的娘,在她死了之后,在那吃人的白家,該如何活下去。她們就不該,不該跟父親回府的。
“說什么傻話。你爹他很辛苦的呀,一年沒有多少日子能待在家里,要出外掙銀子養活咱們母女。”
這些話,白宛若很熟悉,當周遭鄰里的孩子說她是野孩子的時候,當她羨慕地看著別家小姑娘被父親抱在懷里吃糖葫蘆的時候......每當她羨慕別人有爹天天陪在身邊的時候,她娘就會與她說這樣的話。爹是很辛苦的,雖然他也想天天在家,可他要在外賺銀子。有時候,母親還會落寞的說,是她沒用,不能再給父親生個兒子。
白宛若靠在了娘親的懷里,聽著她令人安心的平穩的心跳聲,想起娘親替父親說的那些開脫的話。當時,她是羞愧的,因為她誤會了父親。娘親讓她相信,父親是愛她們的,只是無奈。
可現在,白宛若知道,娘親是被父親騙了。父親不是忙著賺銀子,所以才不陪她們。父親是有家室的男子,母親,不過是他置辦在外地的,外室罷了。白宛若還記得,她那刻薄的嫡姐曾經與她說過,她母親是個低賤的外室,所以,父親是絕對不允許她生下兒子的,甚至連她,都是父親為了能與旁家聯姻而勉強帶回來的。若不是嫡母慈悲,她和娘子是要做一輩子的下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