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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報之以瓊漿

有侍者過來,遞給章洋一杯酒。章洋拿起來啜了一口,幽幽地說,

“姐,我明白你說的。她現在對我是避如蛇蝎。我去看許航,從來只能見到許阿姨。我給她發消息,哪怕只是問她好不好,也從來都是泥牛入海,毫無音信。我明白她討厭我。其實我不奢求什么。可她曾經說過,我是她一個很重要的人。我就是希望時間能再回到那個晚上,那一刻?!?

他說完這段,很久沒有人吭聲。刷鍋水讓我的神志有點糊涂,但我畢竟只喝了一口,它掀起的風浪漸漸平息了下去。章洋說的這段話,漸漸被我咂摸出滋味來了。

這小子,攻心術用得杠杠滴啊。

我瞅了一眼陸陸,果然,這位大哥正耷拉著個腦袋,仔細研究手里的那杯刷鍋水呢。敢情此人是第一次聽聞章洋這個所謂“重要”的說法吧?

我淡然一笑,“章小洋,你是許航的爸爸,對許小妹來說當然重要啦。”

章洋看著我,了然地笑笑,“姐,我說過,我還沒那么卑鄙?!彼e起玻璃杯,越過我的面前,朝陸陸照了一下,“兄弟,咱們女人是女人,兄弟是兄弟。你同不同意?”

陸陸嘴角噙上一絲笑,拿杯子遞過來,兩人在我面前輕輕一碰,一言不發。然后,這兩個老兄跟做間諜似的,心照不宣地灌了一大口。

我接著評論,“原來您二位不準備打架,準備拼酒啊。那你們找錯裁判了,我一會兒頭就暈了,記不得誰輸誰贏了?!?

章洋一聲朗笑,“陸致成,我祝福你和許亦真!”

他舉起手里的酒杯,轉著里面澄清的液體,

“我祝福你們倆過得好好的。把屬于我和秦月的那一份,也替我過了。”

話一說完,他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將之飲盡。

陸陸也有樣學樣,把手里的刷鍋水一口喝干。不過,他沒有發表什么祝酒詞。

喝完之后,陸陸隔著我,朝章洋照了一下空的酒杯底。

章洋點著頭,咬著牙說好。

我向后退了半步,從椅子上跳了下來。這兩個呆瓜要如此煽情,讓他們煽去吧。我可不想打擾他們倆執手相看淚眼。

我望著他們深深注視對方的樣子,笑著說,

“好啦,據說我這個人吶,傷春悲秋之際會讓人寒毛倒立。兩位大哥如此深情對視,我看我很快要胃部倒立。”

他們終于扯斷了彼此目光之間那根牢不可破的紅線,雙雙朝我看來。陸陸咧開嘴,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他醇厚的聲音隨之響起,

“姐,謝謝你。”

我白他一眼,笑著對章洋說,“章洋,姐佩服你,是條漢子!”

后者轉著椅子,溫和地笑,

“我承認,我喜歡許亦真,這一點也許不會改變。至少會持續到我找到自己的新娘子之前。不過,”他嘆了一口氣,“我也喜歡許亦真喜歡的這位陸boss??!我可不想跟陸總割席斷交?!?

他一邊說,一邊傾身上前,對著陸陸的肩膀猛錘了一下。

“再說了,以前我也跟姐您說過,愛一個人就是要讓她幸福。就算她不喜歡我,我至少也得讓她別這么討厭我,是吧?!?

我哈哈笑起來,

“章小洋,你什么時候跟我扯過這樣的淡?行,不管怎么說,姐服了你。是個爺們兒?!?

陸陸看向章洋,語調誠懇,

“我姐說得對,比起我們的想法,亦真的狀態更重要。我會當作這一個月什么都沒發生,回到一個月以前?!?

章洋笑,“一個月之前我還在BJ呢。你跟她還是郎情妾意啊。”

陸陸挑眉看他,“那章boss重新來找你兒子的媽,這一回,不會那么侮辱人了吧?”

章洋面朝我,“姐,您瞧瞧,我真怕了他。這還沒結婚呢,護妻狂魔就要開始和我翻舊賬了?!?

我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雙臂,笑著說,

“哎,真希望基因工程再發達一點,克隆一個許小妹,給章小洋同學也發一個?!?

我們一起笑起來。唉,不知道許亦真知道我這么說她,會不會不高興。對不起啦,許小妹。

章洋和陸陸身后,有侍者走來,將一瓶橙色洋酒和杯子等物放下,鐺地一響。兩人回頭去看。我也走回他們之間坐下。年輕侍者撩起垂到眼前的紫色額發,嫵媚一笑,

“兩位先生和這位美女,有人請你們喝酒?!?

我心中好奇,往吧臺四周看去。我們呆在角落,周圍幾乎沒人。吧臺邊上此時人也少了一些,廳里另有桌椅招待。我看到另一側,一名長發女子似乎朝我們這邊看來,長相很是艷麗。

我調侃道,“小洋同學,艷福不淺啊。到哪兒一坐,都有人請你喝酒。”

章洋嘻嘻一笑,也朝我看的方向瞅了瞅,回頭對陸陸說,

“你認識?”

陸陸搖頭,神情回歸平常的冰山狀。

章洋表情搞笑,“神奇!誰會請我們三個爺們兒喝酒?難道今晚真的撞大運了?”

我狠狠搗了此人一拳。

他歪過肩膀受了我那一拳,抓起那瓶酒瞅了瞅,“杰克丹尼,品味不俗啊。”

我跟陸陸說,“陸陸,咱們走吧?!蔽矣终f,“章小洋,我已經看見,一段艷遇正上演。我跟陸陸先撤了啊。你不需要我們留下來做護花使者吧?”

章洋微微一笑,“算了,我也沒那么大臉。朕玩夠了,江山留給下一代吧。咱們扯呼。”

我們三人站起,準備離開。

側面有兩人斜斜走了過來。陌生的臉。其中一人抬起頭,狠厲地看著我們。我一怔。

“肖然?”

我喊了出來。他穿著一件暗色T恤,臉色如同鍋底。這人沒穿白大褂,我愣是沒認出來。

陸陸問我,“姐,你認識?”

我回頭對他們倆說,“哎,這位就是許亦真的?!蔽蚁肓讼耄瑩Q了個說法,“這位是我同事肖醫生啊,小洋你不記得了么。”

章洋象是如夢初醒,朝前伸出手去,

“啊,肖醫生,幸會幸會。這猛一看,一下沒認出來?!?

肖然沖我開了口,聲如冰刀。

“陸老師,你行啊,一次帶兩個凱子泡吧?”

我微覺尷尬。聯想到和他父親的遭遇,我趕緊走上前去。

“肖然,你還好吧?你爸爸來醫院找我了,你知道嗎?”

他冷笑,“你憑什么?憑什么破壞我的人生?!”

他的目光中,有一種陌生的冷酷。

我訕訕的停下了腳步。陸陸站到我身邊。我轉頭勸阻他,“沒事,是我同事?!?

我急忙說,“對不起肖然,你是不是有什么誤會?你父親來醫院找我,說你辭職了。我沒說什么,就是請任護士長送他去了醫教科?!?

那個肖老頭子!原來他們父子不和,拿我當擋箭牌。

肖然哼了一聲,“可惜。不能如你所愿!”

我趕緊接口,“那感情好哇!肖然,你千萬別誤會,我可舍不得損失你這員大將。我正在挖空心思,想叫你徐師姐留下來呢。你這一走我不是只有干瞪眼么。”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好象想繼續上前。他身邊那人一把拽住他,嘴里說著什么。他被那人死命拉著,后退離開了。肖然的眼神里,有一種深沉的怒芒,狠狠地盯著我。我心里一驚。

默默走在回去的路上,我的心情有點低落。原來得罪人這么容易,認識再久也沒有用。

陸陸和章洋踟躕于后,沒有說話。

我回頭看他們,干笑一聲。

“哎,三千弟子,桃李天下。今兒個讓你們倆看笑話了?!?

章洋問我,“陸老師,你平時跟手下人怎么樣?”

“還可以吧。也許不太客氣,那也只是為了維持權威?;旧吓R到他們畢業的時候,都能混成哥們兒。”

章洋看了陸陸一眼。兩人一起望著我不說話。

我笑問,“想說什么?是不是要跟你們楊哥那樣,說我發表感概只會讓人不寒而栗?”

陸陸淡然開口,“姐,你們醫院的人,知道你和姐夫的關系吧?”

“什么關系?”我心中一緊,“你是說,別人議論我們要離婚?”

章洋驚叫,“不會吧,姐,你要跟我楊哥散伙?”

“沒有沒有”,我著急道,“呸呸呸。”

我看著他們倆的樣子,連忙保證,“沒有的事。之前是有點兒中老年危機,主要責任在我?,F在不又沒事了么。趕你們年輕人的時髦,玩了把蘇格蘭情調。”

我的臉上微微帶上了一點溫度??磥?,那口刷鍋水的余威還是有的。

“我就是被陸陸一說,做賊心虛了。”我繼續解釋。

他們還是一動不動。

我只好長嘆一聲,“哎,你們倆吶,等再過十年,你們也找到了某個人,到了七年之癢的時候就明白了?!?

我笑道,“我這個還要更厲害一點。七年之癢乘以二,一把老頭樂都不夠使喚的?!?

章洋笑著說,“姐,您要有自信呀。像您這樣的人,可是打著燈籠也難找啊。我楊哥真有福氣?!?

我呸了他一口,“章小洋,你再胡扯我真扁你,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笑我?二打一,你小子有把握么?!?

陸陸平靜地插嘴,“姐,你還是當心一點你那個同事,跟他把話說清楚?!?

“我知道。這人是個富二代,我之前都不知道。他老爸不愿意他在我們那兒當個小醫生,說是要自己開家醫院給他管。可能父子沒談攏吧,他老爸就跑到我們那兒,不聲不響通知我他辭職了。我當時也問了,我同事本人同不同意。人家父親親自跑上門,我能說什么?不讓他走?我就按照規定,送他爸去醫院相關部門辦手續。整個事情就是這樣。我沒做錯什么吧?”

章洋突然發聲,“姐,這小子沒在暗戀你吧?”

我一愣。夜風吹來,微醺的酒意一下散去。

“你什么意思?”

章洋又和陸陸對視一眼。陸陸重復了一遍,“姐,你當心一點?!?

我咬牙道,“你們二位被粉紅泡沫沖昏了頭,看誰都像是在發情是吧?惡心?!?

章洋說,“以我二十年的經驗,這小子絕對有問題。”

我嘆了一聲,“省省吧。我們那兒的人都不分性別,您那二十年的寶貴經驗沒用。再說了,按你們楊哥的話說,我就一年近四十的中年大叔。人家二十郎當的小伙子,這得有多變態才會惦記上我呀?就是寫書的人也不敢這么瞎編啊。這樣的混帳話,以后不許再說了!誰說我剋誰?!?

我見他們不動,只好又說,

“好好好,謝謝兩位大哥的信任,本人深感飄飄然。我一定會自檢言行,不會給上到七十下至十七的男女同胞任何機會。只除了楊大騙子例外。你們倆從小就被他收買了,我知道?!?

章洋笑起,“哈,我終于明白咱楊哥的策略了?!?

陸陸也笑。

“笑啥呀笑,你們倆也喝了笑氣?”

章洋忍笑不住,禿嚕了一句,

“姐,楊哥就是故意打擊您的自信心。哎吆喂,您可上了老當了。”

我看著他們,微笑不語。終于,我走上前去,轉過身一邊一個拽住他們的胳膊肘,

“走,上家吃餃子去?!?

我們嘻嘻哈哈地往前走去。

章洋深深地嘆息一聲,“這二十年就好象一眨眼。真想念陸阿姨的餃子面啊。”

他的聲音里,似有無限懷念。讓我的心里,涌上一陣溫暖。

第二天一早,我稍微早點到了辦公室。如果肖然回來上班的話,我準備找他好好談一談。我在護士站遇到了他,他冷厲地看我一眼,神情如黑白默片。

我將手插進白大褂,緩緩走了過去。

“肖然,我有話對你說?!?

“我沒空?!?

“我以你帶教老師的身份。”

他猶豫了片刻。

“到我辦公室來?!蔽乙矊W著他的樣子,冷冷跟他說。

肖然坐在我面前,一臉漠然的樣子,眼睛不朝我看。

“昨天你辦公桌上的東西給你爸帶走了,去找護士長再領一份?!蔽蚁葋砹藗€開場白。

他沒做反應。

“你也打算跟我社會性退縮是吧?”

他看我一眼,冷然說道,“陸醫生,我說過了,不會如你所愿!”

我氣道,“如我什么愿了?是你老爸莫名其妙來跟我說你不干了,我還生氣呢。你小子倒好,跑來跟我置氣!”

他還是不說話。

我把心一橫,單刀直入,

“喂,肖然,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覺得我沒跟你老爸搶人,心里不爽是吧?”

他冷冷一笑,“陸醫生可真有想象力?!?

我的臉一紅。口氣隨之軟了下來。

“肖然,你別鬧了。我實話告訴你,昨天你爸來給你辭職,我是很惋惜的。怎么可能不惋惜呢?只是你要知道,我們每個人都不能跟父母大人太對著干,是吧。我就是想,即使你辭職了,你要是愿意,回頭想要再回來,不也是一句話的事么。”

我坦誠地說,“比起你辭職,我當時更怕的是,”我停住了話頭。

想了想又說,“我當時想,你要是不同意你父親,想要繼續留下來的話,我找我孩子爸爸說一聲,也是很容易的事?!?

“你跟你前夫關系這么好?”他應聲說到,語帶嘲諷。

我一驚,“誰跟你說是我前夫?”

楊一鳴和別人這么說我們?我的心怦怦跳起來。一種慌亂的感覺蔓延開來,讓我一瞬間不知所措。

肖然站了起來,“看在陸醫生想讓你前夫為我爭取醫療福利的份上,我可以既往不咎。希望您以后謹言慎行,別再來惹我。否則下一回,就不是一瓶whisky的事了?!?

我在慌亂的心跳中,目送他離開的背影。

他砰地一聲,大力帶上了我辦公室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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