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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如果道歉有用的話

我沉醉的看著學校柵欄里的許航。小小的他,和小伙伴們一起在操場上追逐奔跑著,臉上盛開著燦爛的笑容。我看著他的身影,心中溢滿了感激與傷感。

航航,對不起,媽媽如此高興你沒有找到你的爸爸,是否不應該?

許航從人群中奮力掙脫出來。我張開雙臂,他撲進了我的懷抱。我抱住他,久久不能言語。

小人兒開心的說,“媽媽,怎么今天你又能來接我啦?太好了。你以后每天都不用加班了嗎?”

我含著淚微笑,用力的點頭。

他從我的懷里退開,看著我。一只軟軟的小手,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臉。“媽媽,你怎么又哭啦?有誰欺負你了嗎?”

我搖搖頭,將臉擦干,站了起來。我背上許航的書包,牽著他的手,我們一起往學校外面走去。

“媽媽,到底是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去找他算賬。”

我將他的小手握在掌心,“謝謝宇航員同學。要是你見到了那個欺負媽媽的人,你會怎么辦?”

“我會去找他老師,我要告他老師,他欺負我媽媽,他不講道理,這很不公平。”

我一下笑出聲,“航航說的對。我們一起去找老師,叫老師來評評理。”

我牽著許航,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們走了一條林蔭大道,一路走走停停。夕陽溫暖,我的心里很輕松,很愉快。從前看來的一句話從腦海中閃現(xiàn)出來,”我從離別的惡夢中醒來,只顧著啜飲源源而來的幸福的清泉”。是啊,正是這種感覺,寫書的人說得對極了。

我拉著許航的手,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慢慢他頓住了腳步,我低頭問他怎么了。

許航一下子掙脫了我的手,向前方歡跳著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

“章叔叔。”

我猛地一驚。前方不遠處,有個人站在路邊人行道上。他靜默的站在那里,夕陽斜照,我看不清他鏡片后的眼神。那一瞬間,他讓我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凌云師兄,也是給我這樣有點神秘的感覺。

章洋彎下腰抱起許航,在許航的臉上親了一下,一副很自然的神態(tài)。

我突然感覺很懼怕。我硬著頭皮,慢慢的捱了過去。

難道,他剛才發(fā)給我的短信是在騙我?難道他真的是許航的爸爸?

許航可能看見了我臉上的表情,我還未走近,他已經從章洋身上滑了下來。小人兒跑回我的身邊,仰頭告訴我,“媽媽,是章叔叔!”他的小臉上,帶著動人的笑容和興奮。我攥緊了他的手。

我繃著臉,朝對面那人開了口,“章總,您剛才不是說,我們之間沒事了么?”

他將雙手插進褲袋,表情瀟灑自若。

街邊有一輛黑車在這時忽然啟動,它打了一個彎,熟練地掉了個頭,朝相反方向快速駛去。行駛過程中,那輛車的車窗被搖起來,遮住了駕駛人的身影。我愣愣的看著那輛車,它飛速離開了原地,轉眼間消失了蹤影。

那是陸致成的車。陸致成,他就這樣不聲不響的離開了,連一個招呼也不跟我打?

章洋的聲音將我喚回,“是啊,我們之間是沒事了,但我現(xiàn)在跟許航成好朋友了。喂,許航,你說對不對?”

許航放開我的手,又跑回章洋的身旁。小人兒再一次拉起章洋的手,沖我說道,”是啊,媽媽,現(xiàn)在章叔叔是我最好的一個朋友了。”

我朝他們走了幾步,心情灰暗。我冷淡了聲音對章洋說,”謝謝章總。我想再次和您確認一下,您剛才短信里明確的跟我說,那件事,我們之間確實沒有關聯(lián),對不對?”

我緊緊的盯住他的眼睛,不想錯過他任何表情上的變化。

章洋聲調愉悅地回答我,“許亦真,你生了個這么可愛的兒子。就算沒事了,我就不能再來看看他么?”

他朝許航笑,許航也對他咧開了嘴。小人兒高興地問我,“媽媽,以后章叔叔也可以來看我們的吧?就像程叔叔那樣?一年一次,或者兩次?”

我未及回答,聽見章洋淡淡的說,“畢竟,我們曾經差一點就成了更親密的人,不對嗎?”

原來是這樣!我松了一口氣。于是我扯動嘴角,笑著回應,“那謝謝您的好意。”

許航牽著章洋的手,他們轉身朝我們回家的方向走去,我跟在他們身后。許航停住了步子,回頭看我,他向我招招小手。我往前快走了兩步。

許航拉起我的手說,“媽媽,你和我們一起走啊。”

他一手一邊,分別拉住了我和章洋,蹦蹦跳跳地向前走著,滿臉高興的樣子。我感到窘迫,掙脫了許航的小手,將垂到臉頰邊的發(fā)絲順到耳后。

我問章洋,“章總,請問您什么時候回BJ去?”

“很快,就在這一兩周了吧。”帶著笑意的聲音。

我的心跳終于落回了原位。我盡力用一種誠懇的語氣說,“不好意思,給您全家?guī)砹诉@樣的麻煩。您方便的時候,還請代我向伯父和伯母致歉。”

章洋應聲說道,“許亦真,你最好還是不要言不由衷。”

我一驚,抬眼看他。他眼里又帶上了那種揶揄的神色。

“嗨,你知不知道,你臉上的表情一驚一詫,比電視上演小品的還要豐富多彩?”

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樣的話。我結結巴巴的說,“那個,我是真的覺得,心里很抱歉來著,”

他牽著許航的手,繼續(xù)朝前走去。與此同時,他接著說道,“許亦真,你真不是一個能說謊的人。有沒有人對你說過,你的眼睛很會泄露你心里的想法?所以,你沒必要向我們道歉,如果你不是真心這么想的話。”

我的臉上,那種失而復得興高采烈的心情,真的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嗎。我凝住臉,抿住了嘴。

我們默默的走了一會兒。許航不時抬起頭來看我。忽然,小人兒說了一句話。

“是的,我媽媽她從來都不會說謊。她總是跟我說,做錯了事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要做個誠實的好孩子。”

章洋低頭笑著問,“是嗎?你媽媽她從來都不說謊?她是一個誠實的好孩子?”

我覺得尷尬起來,輕咳了一聲。

章洋看我一眼,“說真的,我還挺佩服你。就我們仨剛才的這些對話,要是換成我的母親大人,她老人家一早讓我閉嘴一萬次了。你可真能忍得住,”

我匆匆打斷了他的話。

“章總,這次的事還是太麻煩你們了。謝謝您的不計較!我向您和您的父母表示歉意。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我向你們道歉。”

章洋淡然的接口,“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兩清了嗎?”他的聲音嚴肅,神情冷淡。

他的語氣讓我緊張了起來。我試著問他,“那,我給您父母寫一封正式的道歉信,可以嗎?”

許航仰頭問我,“媽媽,你是欠了章叔叔的錢嗎?”

我訝然低頭,看著許航天真的小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問題。是啊,正所謂,人情大過債。或許我是應當償還章家父母的這份人情。如果我遭遇了這樣的事,心里肯定也是惱火至極吧。

于是,我吶吶的朝章洋說,“章總,如果您覺得合適的話,我想當面向您的父母道歉。是我自己不懂事,跟我媽媽胡亂說過一些話。我媽媽心疼我,沒跟我商量就那么做了。我很抱歉打擾了你們,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我的錯。”

他靜靜的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忽然想到,還有面前的這個人本人,我也需要道歉。

“對章總您,我也非常抱歉,我,”

我明白,這樣空口白話說一堆抱歉,給人的感覺很假。但是,事情就這樣發(fā)生了,我也無可奈何。

這一次,是章洋制止了我,“好啦,許亦真,我再不打斷你,下一步你是不是要給我在這兒鞠個躬,表達你內心誠摯的歉意?”

我尷尬地住了嘴,沒再說話。

許航搖了搖我的手,“媽媽,你欠了章叔叔多少錢?我長大了幫你還。”他松開了章洋的手,握住我的。他拉著我的手朝章洋說,“章叔叔,我們家沒有錢。你不要現(xiàn)在就問我媽媽要,等我長大了,我會掙錢還給你。”

我眼中有些熱,我捉住了小人兒那可愛的小手,輕聲對他說,“航航不要急,媽媽沒有欠人錢。”

章洋朝許航說,“你媽媽說謊了,她確實欠我錢了。”

許航呆呆地問他,“章叔叔,我媽媽欠了你多少錢?”

章洋伸出了一只手指。

許航驚訝的問,“一百塊啊?”

“一個億。”章洋面帶微笑,頗為得意的說。

我一時情急,朝他猛然喝到,“你怎么能這么胡說八道?”

他不甘示弱的回答,“難道就準你一個人胡說很多事,我就不能也胡說一番嗎?”

我蹲下身子,扶住許航的雙肩。他的小臉上,果然是一副著急的表情。我急切地告訴他,“許航,媽媽沒欠人那么多錢。”

“那你欠了多少?”

“不是,我就沒欠人錢,我沒欠任何人的錢。航航,你相信媽媽,媽媽從來都不欠人錢,”

一陣大笑聲,加入了我們的對話。

“許亦真,你搞不搞笑,你連六歲的小孩都說服不了。你該不會是要告訴許航,你從來不欠人錢,你只會欠人的情?”

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站了起來。那人立即又說,“老虎要發(fā)威了,許航,你趕緊站遠著點。”

許航朝他大聲喊道,“章叔叔,我不和你做好朋友了,你欺負我媽媽!”

章洋臉上的笑,終于收斂了一點。

我握緊許航的小手,告訴他,“航航,別著急。章叔叔是在和媽媽開玩笑,你別緊張。”

許航看著我,我朝他點點頭。小人兒轉回頭對章洋說,“不是一億塊,那是一百萬嗎?”

章洋應聲答道,“比一百萬要多。你再猜,看你猜不猜得出來。”

許航不甘心的說,“那就是五百萬了?”章洋又說比那少。于是許航猜是兩百萬,章洋又說比那多。他們七嘴八舌,將數(shù)字定在了二百五十萬。

這個時候,我們又朝前走了一段路,我一直沒再說話。很快我們就走到了我家所在的那條路上。我牽著許航,準備和章洋說再見。

此人微微笑著,搶先開了口,“喂,別因為二百五這個數(shù)不高興。我那是在說我自己,好不好?”

“謝謝你教許航數(shù)學。”我簡短回復他。

“這個周末,我與我父母希望邀請你和許航,還有你的母親,大家一起吃個便飯。可以嗎?”

我心里一拎,張著嘴,不知道該怎么回絕。

“你放心,不是來問你要你欠我的錢。”

我喃喃地說,“你不是說,那件事情沒事了么?”

“有些誤會,總還是要當面解釋清楚為好。”他看著我的眼睛。

我拉緊了許航的手,“既然已經沒事了,還是不用見面了吧。對不起,是我自己弄錯了。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恐怕見面也只會徒增傷感”。我看著他不置可否的表情,試著說,“或者,我單獨去拜訪您的父母并道歉?希望他們能大人大量。”

許航拉了拉我的手說,“媽媽,你不帶外婆,可不可以還帶上我?我也想見爺爺奶奶。章叔叔,你的爸爸媽媽很快要回家去了嗎?”他轉頭問道。

章洋說,“歡迎你,許航。是的,他們很快就要回BJ了。他們都很想再見到你。”

許航搖著我的手,“媽媽,你就讓我去吧。我要去告訴爺爺怎么喂他們家的大金魚。每條魚每天要喂多少粒的魚食,我都在iPad上查好了。我要教爺爺怎么養(yǎng)金魚,那些魚才能學會在水里停著不動。”他用小手做著金魚游泳的手勢。

我沉默著。想了想說,“那這樣,如果章總不介意的話,我就和許航周末去拜訪一下您的父母。等你們方便的時候就好。我們稍微坐一下就走。”

章洋看著我,淡淡的說,“那好吧。地址你也知道,就在你們陸總家,這個周六周日隨便什么時間都可以。你提前發(fā)個消息給我就行。”

我怔住了。過了一會兒,我還是問出了口。“可不可以問一下,我們能否到外面見面?我不想再去陸總家里麻煩他。我來付錢,”

章洋嗤笑了一聲,“你對你們陸總,倒是十分在意。不妨告訴你,那其實是我們家的房子,是我借給陸致成在臨江住的。你們來的那天讓他出去就是了。”

我心里一激,想也沒想,沖口而出,“你就是這么對待你的朋友嗎?把他當司機,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租住在你家的房子,你們一大家人說來就來,然后隨便就把人趕出去一天,就因為你要用你家的房子?”

章洋微微笑道,“好啊,我無所謂,他留下來也可以。正好給我們做個見證。”

我忽然窘住了,只好放緩了語氣。

“見證就不必了吧。既然都已經沒事了,白紙黑字的寫著,我覺得,還是不用麻煩陸總了。”

我想到了什么,試圖客氣地對他說,“章總,謝謝您的體諒。畢竟我以后還要在陸總手下工作,還請您多理解。”

章洋嘲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真的是女人心,海底針啊。這話一點不假。”

我住了口,幾乎再想不出更多的話來對我面前的這個人說。許航拉著我的手,抬頭看我。

我們還要繼續(xù)站在這里,說多久的話呢?我心里不耐煩起來。

我其實已經很焦躁了。我很想趕快回家去,我想立即發(fā)消息向陸致成道歉。現(xiàn)在看來,我和許航不需要分開了,所以,我想向他收回我前一晚說過的氣話,那句我永遠不會原諒他的話。我的心里不停浮現(xiàn)出,陸致成搖上車窗,他的那輛黑車,一瞬間決然駛離我的樣子。一時間我心煩意亂。

我踩踏了一下我右腳的鞋。

在這個時候,我對面的人突如其來的說了一句,“許亦真,你知道嗎。一般而言,辦公室戀情是很難持久的。”

我心中一蕩,看向了他。

“你雖然工作了好幾年,也當了孩子媽媽,但我看你”,章洋搖了搖頭,“誰知道你當年是怎么稀里糊涂被人騙的。難道你還想要重蹈覆轍?”

又是重蹈覆轍!夕陽下,我看不清章洋鏡片后的眼睛,如同當年我最后一次見到凌云師兄的情景,幾乎一模一樣。他說的話,也是與凌云的話如此相似。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種十分奇特的感覺。既然他不是許航的爸爸,或許,他也沒有什么太大的惡意?他是不是已經看出來了,我對陸致成有意?他看我年紀輕輕,已經上當受騙一次,拖著個幼小的孩子“艱難度日”,于是泛起了一點同情心,希望我懸崖勒馬,不要再被人騙上一回?

可惜他不明白,我對陸致成并無所求。

我朝章洋真心的笑了笑,“謝謝你章總,謝謝你的提醒。我會小心的。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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