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寧愿餓死不要命，也要省錢買那雙鞋子。太可怕了，面子真的那么重要嗎？她的脾氣太像她的爹了，跟她爹一模一樣倔強。一旦他做出了決定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頭。”郝雪媽媽自言自語地，說著。

突然郝雪的媽媽掩面而哭泣起來，這個舉動讓麗華吃驚不小，她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道她們母女倆后面又發生了什么？

“李雯媽媽你知道嗎，郝雪的爸爸你知道嗎？”郝雪媽媽抬起頭，臉上掛滿了淚珠，語無倫次地說。

“郝雪爸爸？”麗華搖了搖頭，她沒有聽李雯提起過。她不明白郝雪媽媽想表達什么意思，睜大眼睛，盯著郝雪媽媽等待著她繼續往下說。

“郝雪的爸爸原來身體非常好，他干起活來，簡直是不要命了，吃飯也不準時，結果就鬧下了胃病。”

“哦，胃病是家常病，大家常說：‘十人九病’。”麗華這才深深地舒了口氣，“不過還是要去醫院看醫生，最好去做個胃鏡。”麗華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對，我的想法跟你一樣，什么病，要醫生說了算，不可以自己胡亂猜測，自己下結論。”

“嗯，是這樣的。”麗華贊同。

“可我們家的那頭倔牛，也就是郝雪的爸爸。他根本就沒當回事，硬是說不礙事，只是胃病。我知道他是不舍得花錢，就勸他去看醫生，告訴他命更重要。結果他不僅不聽。還沖我吼，‘看什么看，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這點小病就跑醫院，掛號、看病都得錢，自己買藥吃不就行了嗎。”

“自己買藥吃哪能行呀，不能對癥下藥。”麗華激動地搖搖手，說，“胃病雖然是家常病，大家常說：‘十人九病’。但是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大病。我的同事就是，一開始做胃鏡，淺表性胃炎，有點胃下垂，醫生要她注意點，定期檢查，結果她工作一忙，沒有注意，也沒有定期檢查，結果就變得嚴重起來，她害怕了，后面她聽醫生的話，現在病治好了。”

“你那同事病治好了？”郝雪媽媽有些不敢相信，她向麗華投去了羨慕的眼光，仿佛麗華就是那個胃病被治好的同事似的。

“是，胃病治好了。”麗華肯定地回答。

郝雪的媽媽嘆了口氣，說：“要是我們家那頭倔牛，也能聽我的話，去看醫生，說不定也跟你那同事一樣胃病治好了，是嗎？”

“對。”麗華點頭再次肯定回答。

“現在說，還有什么用呢？他怕花錢，怕排隊。結果小病拖成了大病，直到有一天他痛的終于忍不住了，滿地打滾，才去醫院。結果檢查，晚期了。他知道晚期了，就更不想花錢了，吵著要回家。我不同意，那畢竟是一條命，我對他說，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救你。他當時很激動，就威脅我，如果不同意他回家，他就要從醫院的窗口跳下去。”

“不能回家，回家就等于馬上判死刑了。”麗華一聽，顯得有些激動，她不由地抓住郝雪媽媽的手說仿佛這就是郝雪爸爸的手，她要拉住他不讓他出院。

“不能出院，不能出院，病人都是很沖動的。郝雪的爸爸只是一時激動，嚇唬嚇唬你，你要堅持不能讓他出院。雯雯的表姨，當時檢查也是晚期的，醫生還說只有三個月的期限，結果她也是絕望了，吵呀鬧呀要出院，不過雯雯的表姨父動用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勸她留在醫院里繼續接受治療，醫院給她中西結合療法，現在她還活著，已經三年了。”麗華擺事實講道理，說服郝雪的媽媽。

“沒有用的，我跟他二十幾年的夫妻了我太了解他，他是說的到做的到，如果我硬逼他住院，說不定哪天他趁我不注意，真的從窗口跳了下去，那我就成了間接的殺人犯了？”郝雪媽媽顯得很無力，可憐極了。

“真不該這么倔強呀，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應該選擇放棄呀！”麗華打心底里很羨慕那些還有機會救治的病人，自己老公李銘，老天就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我沒辦法，真的沒辦法。我只好同意他回家。我想先緩一緩，回到家里，讓他冷靜一下再慢慢勸他回到醫院接受治療。”

麗華聽了也覺得‘緩兵之計’更為穩妥，她點點頭說：“你的這個想法也是對的，病人生病了，不理智，容易激動，回家冷靜冷靜，看到家里的孩子，就會有求生的欲望了。就會想回到醫院接受治療了。”麗華也覺得郝雪媽媽想的比自己周到。

“可沒想到，第二天他趁我不注意，喝農藥自殺了，我現在才明白，他壓根就沒想救自己，他不想拖累家人，他要把錢留給孩子上學用。”

“喝農藥自殺了？”麗華不禁大叫起來，這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怪不得剛才郝雪媽媽一想起來會掩面而哭泣呢。

“錢，錢，錢，這就是我們家的一個死結呀。”郝雪媽媽簡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因為省錢我失去了老公。我現在不能因為四百五拾元一雙的耐克運動，再失去女兒，我決定賣掉了跟他爸的訂婚戒子，我想跟我訂婚的人都死了，這個戒子對我也沒有多大意義了，孩子更重要。”

“母親，太偉大了！為了子女什么東西都舍得放棄。這可是一枚最有特殊意義的戒指呀。”麗華打從心底佩服眼前這位母親了。

“沒想到這件事對郝雪觸動很大，在她的心里產生了陰影。她窮怕了，她變得愛錢，她總說，這沒錢的日子讓她沒有安全感。女兒郝雪看我的眼神就是告訴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哪怕是你們都嫌棄我，說我嫁給一個又老又丑的男人，我也不在乎，反正我就是一定要嫁給他，因為他是個有錢的人。”

看到郝雪媽媽傷心欲絕的樣子，麗華真不忍心她再說下去了，誰知她喝了一口麗華遞過來的水繼續說：“當女兒問我，他送我一個包就兩萬多塊，你買的起嗎？我是啞口無言。沒有錢真的是個悲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