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諾湊近譚里里，“老實交代，昨晚干什么去了。”臨出門接到里里電話讓她給她帶一身衣服，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跟出格沾不上半點邊的女人居然也會夜宿在外。

“去看日出了。”譚里里換好衣服，淡淡道。

“日出…”言諾似聽到了不可思議的事。

譚里里一把捂住她嘴，“小聲點。”

“跟誰呀？”言諾移開她的手，放低音量。還沒等譚里里回答。

“言諾。”一聲驚呼將沉浸在聽秘密之中的言諾嚇了一跳。

“哎呦，主任。”言諾摸著狂跳不已的胸口，“嚇死我了。”

“嚇死你，”郭坤哼哼，“接下來還有更嚇人的事，跟我來。”

言諾驚疑的看著譚里里，這才一大早，自己能出什么紕漏，譚里里不明所以的對其搖搖頭。言諾心懷忐忑出了門。

一個小時后。

言諾手腳發軟回了辦公室，“里里，我的職稱完了。”

“怎么了？”言諾的職稱今年是板上釘釘的事，這個時候出問題難道跟審計組有關。

“主任。”郭坤拿著一疊材料出現在門口，言諾趕忙湊上前，“有沒有補救辦法？”

“哎，什么問題不好，偏偏這出問題，”郭坤摸摸已經有些發亮的腦門，“言諾你那天是沒帶腦子嗎？”

言諾苦著一張臉不敢反駁，她那天確實沒帶腦子。看了附件的日期，她清清楚楚記得那天是她跟林也澤鬧分手的日子，她一整天都在等林也澤的電話，也是自己一時沖動提的分手，她怕林也澤就這么答應了，就算現在有人告訴她她那天掃了院領導的顏面，她也不會覺得意外，因為那天她的全世界里只有林也澤。

“那怎么辦？我的職稱…”

“…還想著職稱，先把這事解決了再說。”郭坤恨鐵不成鋼，“那位陸主任不愧是留學回來的，雖然年輕，倒是個狠角色。”

兩人一時沉默。

“里里，你幫著看看有什么解決辦法，我再去跟他們磨一磨。”

譚里里翻看了言諾做的憑證，這個疏漏就算是兩人初上崗也不應該發生。

言諾沒精打彩趴在桌子上，感覺自己幾年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下班后，譚里里約了顧燁與呂美子吃晚餐。今日的鳴香樓生意極好，如果不提前根本訂不到位置。上菜的時間，譚里里還在思考言諾的事，這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端看審計的態度還有領導的處理方法。

“喂…譚里里，幾個月不見我，就這么冷淡，再過幾個月你是不是都要不記得我了。”呂美子是譚里里的閨蜜，在家族的廣告公司任職，昨天剛從省外出差回來。

譚里里回過神，陪笑，“忘記誰也不敢忘記你美子小姐。”

呂美子掐掐她的臉蛋，“拉倒吧，我出去這些天顧燁還給我打過一次電話，你可是一次都沒有。”

“這不能怪我，我都快被審計的折磨瘋了，天天加班到凌晨。”

“又審計…”

顧燁看著笑鬧的兩人，里里只有跟呂美子在一起才會有些生氣，才能看出些大學時他認識她時的影子。“這點我作證。”

譚里里一副你看吧的表情。

呂美子斜眼看顧燁，憤憤的夾了一塊生魚片塞進嘴里，模糊不清道，“了不起了，有護花使者在。”

譚里里未說話，似沒聽懂般吃著碗里的菜。

呂美子給顧燁使眼色，這么多年了還搞不定。顧燁無奈攤攤手。

三人又說了好一會兒話。服務員推門送菜，無意中一瞥，譚里里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準備夾菜的手頓住。

鬼使神差的，譚里里告訴自己或許是為了言諾，放下手里的餐具，“我去下洗手間。”

呂美子看著有些慌亂的譚里里，調笑道，“不用急，洗手間又不會跑了，慢慢來。”

譚里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放慢腳步打開門。門開啟又闔上，顧燁看著關緊的門，內心突然多了絲不安。

譚里里看著大廳門口即將消失的人影，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陸白。”聲音有些不穩。

握著車把手的人頓了頓，這一頓譚里里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

陸白跟司機打了招呼，車輛從鳴香樓駛出。陸白轉過身，譚里里看著他的眼睛，手無處安放般緊張的握起又放下。

“跟我來。”陸白打量了她一眼，說完轉身朝鳴香樓側樓走去。

譚里里深呼吸，緊握冰涼的雙手跟上。

陸白在一處僻靜處停下，幾步遠的地方亮著一盞昏黃的路燈。

“什么事？”打量站的稍遠的譚里里，這個女人與多年前的那個她重疊，讓他覺得很不真實，他突然有些煩躁。

譚里里舒口氣，一路走過來，她一直在找合適的詞匯，只是怎么都組織不出語言。

“能不能不把差旅費的事寫進審計報告？”

陸白緊盯著她的眼，曾經的澄澈已然不在，“你當審計是玩笑么？”

回憶里陸白也曾這么責問過她，只是當時帶著寵溺，現在只有公事公辦。

“給我一個理由。”陸白扶著下巴，眼神疏離，眼里的專業曾經是譚里里最迷戀的東西，現在卻隔出了最遠的距離。

“言諾就要評職稱了，這事對她影響很大。”

“你評職稱了嗎？”

“什么…”

“譚里里，你評職稱了嗎？”

譚里里有些心虛低下頭，“我不在乎。”

陸白赸笑，“你跟言諾同一年進醫院，同一年進會計組，就因為她考試比你早一年過所以你不在乎？”

譚里里抓緊身側的裙擺，“是。”她不敢問為什么你知道這么清楚。

陸白走近譚里里，“這世上還有你在乎的東西嗎？”

譚里里握著裙擺的手抖了抖，她很想說有，但她知道自己早就已經沒有了資格。那個年少說要陪他一起考研讀博，一起創造新天地的譚里里早已迷失在了路途中。

譚里里看著遠去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蹲下身子抱緊自己，冰涼的雙手僵硬。陸白、陸白…她輕啟薄唇一遍遍無聲呼喊，只是那人永遠都不會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