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元凌不敢再貿然前去，每每都是看著魚玄機那邊院子的方向發呆。

他不是沒有想過要跟魚玄機坦白，可他身患重疾，時日不多了，他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默默守護著魚玄機，他怕他說了，便是留在魚玄機身邊都會變成奢望。

便是他也不會想要與仇人一起相處，所以他不能認。

而魚玄機自那日之后，便開始閉關研制解藥，不惜以身試毒，也想要為元凌制出一顆解藥。

兩人都沒想到，再見時，竟已是元凌快要逝去之時。

當魚玄機從藥房趕到這邊時，元凌已咳的滿身是血，生機全無。魚玄機也好不到哪去，蓬頭垢面，氣血全無。

魚玄機從服侍元凌的侍從手中結果元凌時，元凌笑了，張了張口，似乎在說著什么，卻已然無聲了。

“對不起，你別說了，你再堅持一下，我很快就會研制出解藥的，你再堅持一下，求求你了，你再堅持一下，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

魚玄機痛哭流涕，六七年前，得知柳如是逝去的消息時，她也曾感到這樣的無助，所以她苦學醫術，為的就是他日能救自己在意之人。

可如今卻依舊無助，她自己也無法在短時間里，解開自己下的毒。

“滾！”接到消息趕來的元湛一把將魚玄機推開，自己抱著元凌，為他擦拭臉上的血跡。

隨后趕來的顧南衣，看著魚玄機被推倒在地上，心痛的將她抱在懷里。

一下子整個房間里，就只有魚玄機無助的哭聲，和元凌咳血聲，誰也沒有再說話。

元湛本以為，魚玄機是可以治好元凌的，所以才放元凌來這尋魚玄機。可現實卻是，魚玄機也無能為力，他唯一的親人，在今日可能便要失去了。

元湛看著王兄受如此之苦，恨不得，躺在這里的是他，而不是王兄。可王兄自小就疼他，什么苦難都為他受了，他卻不能為王兄分擔分毫的痛苦。

“王兄，你醒醒啊，你醒來再看看阿湛啊，你不要死，好不好！”

元湛看著元凌在他懷中漸漸失了生機，搖晃著已經失去的元凌，祈求著，希望他能醒過來，可無論他怎么叫元凌，他都一動不動的了，再也醒不過來了。

魚玄機本就日夜不休的研制了多日的解藥，又親身試了毒，現如今已然是殘燭之身，受不了元凌失去的事實，暈死了過去。

魚玄機終是錯過了元凌的出殯之日，再見元凌之時，他已然長眠于地下，魚玄機靠在他的碑文旁，仿佛是靠在他身上，就那樣不吃不喝的待了三天后，她又昏迷了。

顧南衣勸過罵過，可魚玄機都不為所動，只能在魚玄機昏迷后將她背了回去。

當魚玄機再次醒來，她不哭也不絕食了，但終日躲在藥房煉藥，顧南衣以前便見魚玄機這樣練過藥，以為她是想通了，便沒在打擾。

“南衣，我做到了，我研制出來了，我可以救他了，可為何卻晚了啊！”

直到魚玄機拿著一顆藥丸，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知道，原來，她還未放下，她還在為元凌大哥的死內疚。

“玄機，這不怪你，生死有命，即便你醫術再好，也難免會無能為力，你別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元凌大哥若是知道了，也不會安息的。”

“南衣，你知道嗎？元凌是我親手下毒毒害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病入膏肓，我曾留在顧城，也只是想找機會，進宮去毒害他。我以為元凌一死，我便大仇得報了，可我沒想到，我竟連仇人都找錯了，我好后悔啊！”

魚玄機說完，吐出了一口瘀血。

“玄機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說話了，你都吐血了，我馬上去找你的徒弟來為你診治。”

顧南衣說完便要走，卻發現魚玄機死死的抓住了她的手。

“南衣，我便是神醫，我自己什么情況，我自己知道，無需去叫我的徒兒。我為了研制出解藥，也服下了與元凌一樣的毒，現如今解藥雖已煉出，我卻時日無多了。在最后的日子里，有你相陪，已經很幸運了。”

聽著魚玄機的話，顧南衣感到好心疼，若是她當初不為了哥哥，而阻止玄機與元凌大哥，或許這解藥早就研制出來了，元凌大哥也不會死了。

“玄機，對不起，我在入宮后便已在哥哥那得知，王公公便是王上，可我沒跟你，還勸你注意分寸，我真他媽是個混蛋，若我一開始便告訴你，或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玄機，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吧，別傷害自己了。”

“南衣，都過去了，我誰也不怪，怪只怪我自己太大意了。現在想想，你們露出過那么多破綻，我都未發現，是我太傻了。一心只想復仇，忽視了眼前人。南衣你能跟我說說元凌的事嗎？”

顧南衣知道的也不多，但卻比魚玄機多知道一件事。

原來當年顧南衣搶了元湛后，元凌一直跟在魚玄機的身后，想跟著她找到元湛，卻不曾想，對她一舞傾心。

后更是趁著找神醫之事，前來尋她，當發現顧南衣是顧城少城主，與神醫私教甚好時，元凌便一人偷偷前來憶南園，想確定一下是否是他那日在顧城最高城見到的女子，卻沒想到被傷的遍體鱗傷。

之后的事，魚玄機也都知曉了，難怪，那時在溫泉離去時，元凌的眼神很奇怪，原來那時他便已心悅與她了。

此生他們因為國難，家仇，隱瞞而不能在一起，若有來世，魚玄機希望，他們能坦誠相對，無論如何，都要在一起。

魚玄機走的那天，正逢飄雪，那是今年第一場雪，她看著雪，走的安詳。

打理好魚玄機的身后事后，元湛已過來接她了。顧南衣狂奔進元湛的懷中，死死的抱住元湛的脖子，，生怕她一放手，元湛也會不見了。

元湛任由顧南衣抱著，輕輕的拍打她的后背，安慰著她。

魚玄機與元凌的感情是淺嘗輒止的。因為深愛，所以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便連守候的資格都沒有了。

顧南衣與元湛的感情則是細水長流的，雖然有些善意的謊言，但也并不妨礙感情的純潔。

感情就是這樣，有的淺嘗輒止，有的細水長流，若真要說個所以然出來，怕是誰也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