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蛙聲一波接一波地響起。
五米見方的池塘里,種著顏色深淺不一的睡蓮。
“咕嚕。”
“咕嚕。”
只見一處細細的水泡從池底冒了上來。
沿著細密的水泡向水底望去,能看到飄在水中的絮狀黑發。
黑發底下,女童用力地閉著眼睛,她的嘴正“咕嚕”地吐出密密的水泡。
每周日的晚上,條教授都會派人來督查,算算時間,今天正好是條教授的保鏢來實驗樓的日子。
這時,女童吐出水泡的速度忽然慢了。因為她聽到,水中傳來了腳步聲。
睡蓮池旁,一雙大碼的鞋子停下了腳步。若是女童抬起頭來,就能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個公廁遇到的那個刀疤男人。
但女童不敢抬頭。
那個男人說不定就是條教授留在實驗樓廊道盡頭那扇門后的精神病人。如果她違反了條約帶那個男人逃出去,她就會被逐出實驗樓,日后就只能在惡臭的村巷中乞討,當小叫花子維生了。
芒種的池水冰涼,這讓末的頭腦很清醒。
在龍游鎮上,她沒有掙錢的能力,只能靠讀書這條路,讀了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后才可以工作,算算,至少也要20年后才能工作掙錢,脫離條教授的條約。
為未來作打算的末沉浸在對日后的憂慮中,還未發現危險已悄然降臨。
水中憋氣,是她本能反應,但這項技能她還沒有完全掌握。“咕嚕”的水泡聲不容忽視,很容易被男人發現,好在蓮葉上的蛙聲蓋住了“咕嚕”聲。
“咕嚕”能躲過刀疤男人的耳朵,但密密的白色水泡就沒這么幸運能躲過道疤男人的眼睛了。
刀疤男人盯著那可疑的水泡,忽然,他展開細長的眉毛一笑。
但就在他想更近一步時。
這時,一道冷淡的女聲響起:
“找到你了。”
刀疤男人應聲回頭,卻沒有發現任何人。
他回頭去看蓮池,卻發現蓮池中有個陌生的黑衣女人。她此時抱起的女童,正是他逃出這里的唯一的希望。
男人露出了決絕的神情:他要為了他的下半輩子搏一搏!
黑衣女人緩緩轉過頭,她單手抱著濕透的女童,站在沒膝深度的蓮池中冷淡地看向刀疤男人。
“你是她的什么人?”刀疤男人盤算著如何要回女童,便開口問道。
“母親。”那黑衣女人平淡無奇地說道。
女童疑惑地抬頭看著上方那個白皙水潤的下巴,心中與刀疤男人同樣感到驚訝:
母親?
刀疤男人細長的眉毛皺了起來,“你是她的母親?”
他佯裝生氣,眉頭皺得更加緊了,“你一個母親,把自己的女兒關在黑房子里,你是怎么想的?”
“你不知道她連樓都不敢下嗎?就因為樓梯上沒有燈!你做家長的考慮過她的感受嗎?你們知道她這個年紀需要陽光嗎,就把她關黑屋子里!?”
他緩緩向那人懷中的女童伸出手。
他攤開手心,看著末,“來,跟叔叔走,叔叔讓你每天都能曬到陽光。”
末的心底竄上了一股恐懼感,她的眼前浮現了廊道盡頭,那一雙雙血淋淋的手“砰砰”撞擊玻璃了情景。
她很清醒。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滿嘴謊言的男人和那個房間里的人的危險程度是一樣的。
黑衣女人低下頭,眼底收下了女童堅定的表情。默默地,她把記錄好的視頻數據返還給百米之外的數據接收者。緊接著,她又從皮衣口袋中夾出一張米色信紙。
她望著上面模糊潦草的字跡,“20周歲,醫院放棄治療的重度潔癖,加上哮喘發作時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