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鄒府的顧吟站在外面，抬頭淡淡看了眼里面，她不覺得這是過河拆橋，心里也沒有愧疚感，至于那個男人說的三天，鬼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能再記起來。

總之，得罪了自己的人是不會好過的，更何況這人是敵是友還不知，但想要帶走李如鴛的人，她是不會有好感的，雖然托他的福找到了蟲芋花，她也沒有忘記秦一暮發光的眼神。

回了李府不急著練藥，打發走了深夜過來游蕩的齊白洛，拿出師父給的書練起功來，她暫時還不想暴露自己，有些事也只能借他人之手。

不然也不會拿秦一暮當擋箭牌，雖然還有些報復的意味。

師父給的“玄啟”功法書，本是分為上下兩本，她手中有一本上卷，想起走前師父說的話，顧吟垂眸看著胸間，毫不猶豫地練了起來，她需要變得強大，更加強大……

在這入了深處的冬天夜里，濃濃的藥味彌漫著空蕩蕩的紅藥居，氣氛有些沉悶。

幽幽的月光下，院中的清秀少年的身影凄冷、孤傲，周身彌漫著一股悲傷，他拿劍起舞，溫和、婉轉，突地，眼神由憂愁變得犀利震怒，下一刻的劍變得凌厲，帶著暴怒弒殺的劍氣，隨著一個身形飛轉，劍出，“碰”地一聲，劍落，地面躺著的還有一支濕潤的樹枝。

被這突然地打斷，李如卿不及防被震地后退一步，握住拿劍的手，隱隱發疼。狠怒地射向來人，眼神一滯。

“十，十三……”低著頭，有點心虛。

“你是想死還是想廢，盡早提出來，別讓我多此一舉?！倍啻艘慌e救你。

不留情的話從她的嘴里出來，冰冷地帶著怒氣，還有，一絲隱在深處不易察覺的關懷。顧吟此時是憤怒的，憤怒李如卿不把自己的命當命，要是自己遲了一步，這小子不死也毀了！

“對不起。”沉默著，多少話只形成了這么一句。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在剛才內心的涌動早已失了理智，那劍一出，他的右手就，而自毀的真氣若是竄遍全身，那后果自己是知道的，剛才那一瞬間，自己是真的有那個想法，現在，幸好，一滴冷汗在額頭悄然滑過。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我要不起?！北涞恼Z氣有一絲嘲諷。

他繼續沉默著，有點心慌。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也是李家的，你死了不要緊，反正一死百了，什么都不管了，”顧吟盯著少年，步步緊逼，“可是，活著的人呢？”你不能那么自私！

就像她自己。

抬頭的李如卿正好看到她眼中的悔痛，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十三。

他不知道十三有什么故事，前所未有的心疼卻散在心頭，李如卿的眼神變得堅定，“我知道了，我不能那么自私，還有，對不起?！辈荒苣敲醋运降厮廊?，留下關心自己的人一片傷心。

是的，他想到了死去，這樣就解脫了，他在逃避，他并不是那么堅強，娘親是因為自己離開的，而自己蠱毒纏身十幾年，每每看到家里人為自己的事焦疼而棄家業不顧時，自己就會心疼悔恨不已，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拖了李家，在這李家危急的時刻。

“我只問一句，李如卿，你相信我嗎？”顧吟看著他，不眨眼地看著，不放過他臉上的一絲猶豫閃躲。

相信嗎？當然相信。只是自己真的相信就不會有剛才的事了，如果自己死了，李家不會再有顧慮，就能正面對抗其他三大家，就有不敗的希望了，而十三，他終究是覺得十三太小太年輕，自己相信十三能治好自己的蠱毒？他之前是不知道的，但現在，

“相信，相信十三?！崩钊缜涞难凵裼l堅定，為了自己，為了李家，也為了，不再辜負相信自己的人。也許，真的有這樣的人，雖然年小卻有那樣的實力，不顧一切為了心中要做的事，去實現。而自己，又怎么能在這關頭退縮呢？

他真該死！

……

顯然的，顧吟還是沒料到的是，第二天那個男人居然光明正大地進了李家，隨身帶著他的隨從。

李家的人顯然是不樂意這個不請自來的人，尤其在看到他帶著的那個黑衣男人后，氣氛更是僵了，只是不知道秦一暮對李成紀說了什么，李成紀凝重著神情居然答應了他住下來的要求。

顧吟雖然覺得奇怪也沒說什么，從頭至尾都沒理他，對昨天的事也只字不提，要說理了這個男人，也只是在某些時候給了個冷冷的眼神，她向來惜字如金。好像是心有靈犀，秦一暮也對昨天的事只字不提，只是看向顧吟的眼里多了絲令人深思的味道。

齊白洛和李如卿這時倒是放下隔閡“一致對外”，毫不掩飾地敵對著秦一暮。

齊白洛的想法很簡單，那天顧吟被青騁帶進去后，他就成了那幾個男人眼中的目標，而自己又有十三交代的話，自然地和這個秦一暮過過招的，而且他齊大爺很不喜歡這個男人還有他旁邊的那個。

李如卿更是不喜歡這兩人，不要以為取下面巾他就不知道這兩個人是那天來李家想要帶走二姐而且傷了自己的人，是魔教的人，魔教的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東西，所以更加敵視兩人，心里也奇怪這人給爹說了什么，這么怪異。

秦一暮倒是沒覺得什么，自動忽視兩人對自己的敵意，反正他的目的是那人，至于李如鴛，他現在動不了便不動。

這天，洛城各方都在密劃著什么，有人歡喜有人憂。

比如趙家，昨天回府的趙棋思本想尋求自家爹爹娘親的安慰，以爹爹對她的疼愛肯定會幫她出氣，這樣，那個惹了她的臭小子就死定了。卻不想一進家門就被趙家主劈頭大罵，還被禁足直到梅花會，期間除了下人送飯上藥不許任何人探望，違反者家規處置。

趙棋思對父親的前后不一的做法十分莫名其妙十分不解，可想，莫名其妙的趙棋思是把一切都歸罪于那個臭小子身上的。

而在四大世家之一的陸家，此時正在接待一位貴客，府里一片喜慶。

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秦一暮沒有多余的行為，幾乎每天跟在顧吟身后，氣煞了一直忙著的齊白洛和李如卿兩人。

崖無是一直驚恐著的，他那個一直喜怒不行于色的與江湖上人稱“魔星”的暗門門主并稱魔界二星的主子這幾天怎么變得，額，有點那個了。

其中李成紀找過顧吟幾次，在氣氛怪異的李家，在眾人各自準備中，期待已久的梅花會緩緩而至。

這天是梅花會的前夜，吃過晚飯，顧吟喊了秦一暮齊白洛和李家姐弟來到落竹園中，自那晚過后，李如卿對顧吟更加親近，顧吟說什么便是什么，看得齊白洛甚是無語。

五人圍坐在石桌邊，崖無和絲竹站在自家主子小姐身后，桌上剛沏的茶水冒著霧氣，縷縷裊裊。

感覺到寒氣襲來，李如鴛拉緊了圍在身上的雪狐絨，看了眼坐在身側的十三，心里有點暖暖的。很奇怪，她對十三有種特殊的親近感，就像是姐姐對妹妹的那種，這樣想來有點不適，因為十三是男子，但卻又對弟弟的那種不同。

注意到身邊的人，顧吟動手替她圍緊了雪狐絨，臉色放緩，眼中有著點點破天荒的關懷，來到李家的那天就注意到她偏寒的體質，所以自己設計了這件外披的雪狐絨，而李家又是專門做服裝的，不到三天就做好了特別保暖的雪狐絨。

三個男人注意到顧吟的動作，眼神里都有點怪異莫名，直盯得李如鴛有點錯愕，他們當然知道之間雪狐絨是顧吟設計的。齊白洛的心理有點復雜，想，他和十三好歹混了些日子吧，怎么不見有這待遇，還是女人好啊，同時心里也有點慶幸十三關心起女人來了，這不就說明自己不用做男寵了嗎？

李如卿看著自己二姐身上的雪狐絨，心里也有點復雜，與齊白洛的擔憂不一樣，他覺得，十三關心姐姐的身體自己應該是高興的，畢竟那是自己的二姐，可是一看到十三的目光在二姐身上李如卿就覺得別扭，甚至有點嫉妒二姐了。

他的身子也不好，他也想要一件雪狐絨。

至于秦一暮，覺得這件雪絨有點礙眼，想，李如鴛果然是個禍害！也有點不平，把十三對自己的態度和這女人相比，他怎么覺得自己就是一坨空氣，不，甚至更糟，果然女人不同啊。

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這么不受十三的待見，他也沒做什么讓十三不開心的事吧，要說起來自己還幫了一個忙的，盡管自己有目的，這么一想，他似乎還沒說好日子呢？

反正，總的來說，三個男人是有些郁悶的，各種心思對李如鴛都有點敵對了。

氣氛有些不妙，顧吟奇怪，喝了口茶暖暖身子，出聲打破了寧靜：“明天就是梅花會了，你們都準備好了吧?！?

有點不適應這種怪異，李如鴛捧著茶杯暖手，臉上微紅，壓住緊張的情緒，鎮定接道：“那些東西都記下了，明天絲竹也會在，沒事?！?

齊白洛想到什么，臉色變了變，有點扭曲，道：“十三啊，我的形象……”

顧吟自然是不會理會他的哀怨的。

李如卿暗自幸災樂禍，道：“準備好了，還有配好了藥，明天走時給你拿過來?！?

“這次的主心在如卿身上，大家看情況行動，不要本末倒置，這次的名額如卿要拿到一個，然后有個身份進宮?！边@樣查一些事也方便。

“十三，你就這么確定那里會選人進宮？”秦一暮挑眉問道，他都沒這個消息。

“自然?！鳖櫼麟y得地回了句，淡淡地瞥了秦一暮一眼。

秦一暮沉默，深思。

“既然沒事了，都回去休息吧，秦一暮留下?！苯z毫不覺得后面一句話會引起什么后果，顧吟說著就站了起來。

幾人的臉色有點怪異，知道十三有事便不說什么，李家姐弟囑咐了幾句關心的話不舍地慢慢離去，看到齊白洛自覺離開李如卿只是看了一眼，便狠瞪了一眼陰沉著臉的秦一暮，死黑炭！

齊白洛打幾個哈欠，這幾天有點累了，今天還是好好休息吧，可憐的他?。?

秦一暮陰沉地看著李家姐弟，忽視李如卿的目光，臉色有點不好，停留一會，院里就只剩下顧吟與秦一暮主仆二人了。

顧吟坐下，飲著茶，抬眸淡淡地看一眼，不語。

秦一暮也坐了下來，心里有點復雜，喝著茶也覺得不是滋味，等了許久也不見人說話，有點煩躁，那人開口了，清冷的聲音就像一陣寒夜里的刺骨寒風。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如鴛不是你可以動的。”

“那又如何？”原來是這樣嗎？

顧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該說的她已經說了，李如鴛，是除了師父和小六，唯一一個能帶給她親近感的人，在沒弄清事情之前，不允許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