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冷場，除了某人明顯已經混亂的粗重呼吸，其他人反應各不相同，先前那位女士甚至“噗嗤”一聲笑出來，差點引爆“定時炸彈”。

關鍵時刻，老頭及時打斷：

“好了，諾里斯大師作為陰影行者的專業性無可挑剔，關于這一點不必多說。”

盡管看不到對方的神情，艾克仍然可以想象出“諾里斯”臉上的郁悶之情。雖然不知道他為何如此針對自己，但很顯然，這不應該是一名陰影行者大師的做法。

他的心，亂了。

這是陰影行者的大忌。

當然，感謝他的胡攪蠻纏，眾人很顯然對這次質詢有了不耐煩的情緒，準備很快結束掉它。于是老頭子看似民主實則獨裁地掃視一周，用他的眼神壓制了所有人之后，這才對艾克問出最后一個問題：

“按照你的判斷，艾克雷斯，這頭蜥蜴還是幼年期。那么，身為一名陰影行者，如果當時出現在鮮花村的是成熟個體的話，你會怎么應對呢？”

艾克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會立刻使用緊急傳送的權利，讓拉爾斯馬上回來。”

“讓觀察者回來？你的理由呢？”

艾克停頓片刻，嘴角緊抿：“因為那是我們唯一可以送回情報的機會。”

老者也是稍作停頓才繼續追問：“為什么？”

“因為我們面對的很可能是前所未見的強大生物，不，應該說就是如此可怕的敵人。速度、力量、敏捷、魔力……這些看上去很像蜥蜴的家伙都達到了近乎頂尖的水準。”

“依據？”

“被拍死的是玫瑰騎士團的成員，”艾克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繼續說道，“身為一名正式騎士，即使剛剛被提升不久，他仍然具有一流的反應速度與身手，即使遭遇突襲，也不應該完全沒有反抗能力。”

說話時，娜塔莉亞一揮手，拉爾斯曾經演示過的巨大爪印再次出現。艾克不著痕跡地點頭感激一下，然后繼續自己的發言：

“可是正如我們所見，他連反應都沒有，直接就被殺害了。這說明敵人突襲的速度遠遠超過他的反應能力，從這一點上來說，就算是以突襲見長的黑腹蛇，都未必能夠獲勝。”

“至于力量，我們都見到了它和拉爾斯的角力，既然連幼年個體都能壓制拉爾斯，按照成年個體的體型對比……恐怕沒什么能擋住它的沖擊。事實上，被毀滅一半的要塞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魔力……其實我并沒有發現它能夠使用魔法，但是既然它可以抵抗拉爾斯的影盾吞噬，那就一定可以抵抗相同原理的魔法，區別只是抗性的強弱而已。”

“以上是我的推理，而下面是我的總結：這是一種力量強大，動作敏捷，防御力極高且破壞力超凡的生物，正面交戰的話，哪怕整個騎士團出動也不見得就能輕松取得勝利。考慮到它們極有可能擁有卓越的魔力抵抗，法師與術士恐怕無法單獨應敵。至于陰影行者，除非是擁有破壞力強大的影技的大師，不然很難對這種體型的敵人造成致命傷害。考慮到它會飛，自愈能力強大……”

輕嘆一口氣，艾克使勁排除掉那種無力感：

“所以……我的建議只有一個，那就是用大軍圍攻，這樣才能順利的擊敗它們。至于單挑？只要不是不得已而為之，就最好不要做。”

“如果遇到它，第一時間要做的不是迎戰，而是想辦法送回情報，因為任何小隊形式的對抗都是必死無疑。”

話說到最后，艾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他在等，等對方的投票結果。

五個人，他只需要爭取到兩票就好，如此一來，他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資格，不必在第一時間就被淘汰。

不過事情的發展有點出乎預料，因為老人好像撇開了其他所有人，獨自下了判斷：

“會議對你的發言很滿意，白狼的艾克雷斯。不過很顯然，你并沒有完全達成任務的要求。”

艾克有點驚訝地抬頭：“但是……”

“請肅靜。”

停頓片刻，老人打量了一下很快恢復平靜的艾克，語氣中略微帶上了笑意：“當然，這并不是說你無法通過測試。正如你所說，如果遇到了成年的敵人，你的最佳選擇就是逃跑，所以我們并不強求你像其他人一樣，獵殺他們任務里的獵物。”

“可是，萊因哈特閣下，”諾里斯的聲音顯得急促而尖銳，“他并沒有完成任務啊。目標要求是除掉殺害騎士的罪魁禍首，顯然那頭成年個體才是……”

“他盡力了。”娜塔莉亞當即反駁，“我們應該給他一個機會。再說，如果你這么積極，何不親自去和敵人試試手？”

“你——”

老人抬起右手，這還是他第一次做出肢體動作，效果相當顯著：娜塔莉亞和諾里斯立刻停止爭吵，紛紛看向老人，等待他最后的評論。

“所以，我的結論是，你沒能通過試煉，但卻達到了成為一名合格陰影行者的要求。”

艾克沒有任何得意的樣子，他聽出了老人的言外之意。

果然，后續幾乎立刻來到：“所以，你要進行補充測試。由于鮮血試煉含有時間限制，而你剩余的時間顯然不夠繼續試煉，也趕不上挑選導師的儀式……”

再次停頓片刻，只是這一次，艾克感覺自己的心已經來到嗓子眼，他不擔心自己會立刻被淘汰了，可未知的測試究竟是什么呢？

很……令人憂心。

“因此，我將特別允許你，在通過試煉以后，選擇陰影行者中的任何一人作為你的第一導師。”

艾克的心跳驟然升高，然后緩緩落下來：“任何一人？”

“是的。”

“那么……”他舔了舔嘴唇，“同樣包括您在內嗎？”

座位上有了騷動，即便一直沒有開口的那名大師都看向了老頭。見狀，艾克覺得自己好像遺漏了什么，但此時他已經無暇細顧。

“對，”老頭的聲音里滿是笑意，“當然包括我。”

“這樣的話，我沒問題了。”艾克挺起胸膛，“我愿意接受任何挑戰。”

“很好。”

說著，老頭從身旁的黑暗中取出一張黑色卷軸，隨手一拋，正好落在艾克手中。

“那么，打開它吧……這上面的就是你的任務。”

艾克毫不猶豫地展開卷軸，里面的內容馬上呈現在他眼前，只是……

“這……”

“不要說出任務的內容，它是只屬于你的東西。”老頭出言制止，“你要記住，從這時候開始，你必須獨自一人應對這項任務。這就是陰影行者的道路，高風險，同時也意味著高回報。豐厚的報酬，同樣意味著更多的鮮血，甚至是你的生命。在任務來臨時，我們沒有權力拒絕，只有接受，和活著解決一切。”

艾克點點頭，能夠獲得如此寶貴的承諾，當然值得冒最大的風險。

“既然如此，我選擇現在就出發。”

“有志氣……”老頭拍拍手，“娜塔莉亞。”

女子輕輕側頭，好像在不著痕跡地嘆氣，接著她展開雙手，藍色的光芒慢慢顯現在她的手心，隨后它在空氣中不斷交織，最終成了一張藍色的大網，將艾克層層疊疊地包裹起來。

“開始傳送了，”女人提醒道，“保持平衡。”

話音未落，藍色光芒突然盛開，一陣炫目的爆發后，艾克已經不見蹤影。

會場有了一瞬間的靜默，每個人都在考慮自己的事情，直到正面的大門被再次推開，拉爾斯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不早了，熊小子。”老頭疲憊地閉上眼，“我們需要新血，他又是個好苗子。你大概也能想到吧，如果就這么讓他通過試煉，這小子能夠選擇的導師怕是只有你一個。”

“我也可以。”

“你當然可以。只是，巨熊派系沒辦法教導狼派系的人，尤其是以獨行與兇殘聞名的白狼。如果他只知道跟在你的身旁，那他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成為白狼的。我想，你應該知道這么做的下場是什么吧？”

拉爾斯長嘆一口氣：

“是的，我知道。”

“那就拭目以待吧，相信那個孩子，無論是白狼的命運，還是陰影行者的命運……都到了該被打破的時刻了。”

——序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