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立街108號(hào),從我第一次從司機(jī)口中聽到這個(gè)地址的時(shí)候,我就以為,這一定是個(gè)公寓樓,最不濟(jì)也應(yīng)該是個(gè)酒店什么的,可是當(dāng)沈佳寧的車子停在了墓園外面,我仰頭看著半上的墓碑墳頭,再次以想把胡夏撕了。
“你確定這個(gè)是新立街108號(hào)?”我歪著頭看著沈佳寧。
沈佳寧笑,笑的依舊溫和美好,“宋一,我不過是出國五年,可我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又怎么可能認(rèn)錯(cuò)!”
我一怔,目光定定地看著沈佳寧,突然伸手去捏他的臉,溫的,活著的。
我長長的松了口氣,在這一刻,甚至以為自己做了夢。變成了鬼的沈佳寧在路上撿到了無家可歸的我,將我?guī)Щ厮募遥淼募页藟災(zāi)惯€能有什么。
我被我臆想出來的場景逗的哈哈大笑,笑的眼淚流了一臉。
沈佳寧看著我,眉心微微皺起,他說,“宋一,你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了?為什么會(huì)覺得可笑又為什么會(huì)想哭。我伸手拉著沈佳寧的胳膊,拼盡全力地勸導(dǎo),“沈佳寧,你別鬧了。我知道,你氣我放不下蕭瑾冬,我答應(yīng)你,以后絕不再想他。沈佳寧,這個(gè)玩笑不好笑,真的,這里也一點(diǎn)都不好玩!”
我拽著沈佳寧的胳膊就往外走,身后的墓園吹著冷冷的風(fēng),仿佛有個(gè)黑洞要將人全部吸進(jìn)去,再也出不來。
“宋一,你和蕭瑾冬,出了什么事?”沈佳寧沒有如往常那樣順著我,他掙開了我的手,眉心皺的更緊,那眼中透出的恨讓我膽顫心驚。
“沈佳寧!”我急的大喊,頭發(fā)隨著身體的顫抖而輕輕飄舞著,潑婦一般,“你要我跟你解釋多少次?我和蕭瑾冬沒有關(guān)系。你為什么還要抓著不放,我和你在一起了五年,你背著我睡了多少女人,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嗎?藏在柜子里的絲襪口紅,要不要我現(xiàn)在拉你回去一一對(duì)峙!”
我吼的嗓子撕裂開,有血腥味道充斥而來。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悲,一次一次打破底線,一次一次妥協(xié),換來的卻從來都不是溫暖。
“你還要什么?我還能給你什么?沈佳寧,你不要變成蕭瑾冬,你不要像他那樣把我逼死!”我死死拽著頭發(fā),蜷縮下身體,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自己,如蝸牛一般,笨拙可笑。
“宋一,我出國五年,除去五年前的相識(shí),我再?zèng)]見過你,這件事,我很肯定!”沈佳寧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話語冰冷的如刀子一般狠狠地插在我的心口,我猛地站起來,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聲,將周圍的靜謐打破。
沈佳寧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我咬破了最初,神經(jīng)瀕臨崩潰,“沈佳寧,面對(duì)蕭瑾冬你依舊這么懦弱,你是個(gè)懦夫,懦夫!”
下一刻,我的脖子被人狠狠掐住,力度之大讓我連咳嗽都咳嗽不出,我踮著腳尖,看著陡然間猩紅了眼睛的男人,第一次覺得陌生。
“宋一,你再說一次!”
沈佳寧恨的咬牙切齒,我雙手抓著沈佳寧的手腕,一字一頓地道,“沈佳寧,你就不能贏一次嗎?贏一次,就一次!”
我的意識(shí)在疼痛中消失,模糊中似乎看到沈佳寧的手從我脖子上離開,滿目驚愕地看著我。
再次醒來,我在一個(gè)陌生的房間,黑白的裝飾,冷淡的色調(diào),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我不喜歡這樣的裝飾,無論是蕭瑾冬還是沈佳寧,絕不會(huì)給我這樣的房間住。
我快速起身往外跑,門卻在我拉動(dòng)的時(shí)候從外面被人推開。灰色休閑裝的沈佳寧端著一杯熱牛奶進(jìn)來,見到我微微一怔,笑的溫和疏離,“醒了,喝了它,我?guī)闳ヒ粋€(gè)地方!”
“不要!”我搖頭,瑟瑟后退,腳步抵在床邊,拒絕地看著依舊立在我一步開外的男人。
“宋一,我?guī)闳フ艺嫦啵悴皇且恢毕胫绬幔俊鄙蚣褜幍穆曇舻统梁弪_,我抗拒著,卻越來越無能為力。
“你不要逼我,沈佳寧,你不要逼我!”我捂著頭,哀求地看著他。以往,每每我已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的時(shí)候,他總會(huì)無條件的妥協(xié)。他會(huì)抱著我說,“宋一,我該拿你怎么辦!”
“宋一,自欺欺人,才是最懦弱的懦夫,你不是希望我能贏一次嗎?那我也希望,你能贏自己一次!”沈佳寧固執(zhí)地將手里的牛奶遞過來。
牛奶的香氣帶著溫度鉆進(jìn)了身體,我木然地喝光,將杯子遞過去,眼眶卻抑制不住紅了。
“你不是沈佳寧!”我說的篤定無比。
沈佳寧笑,笑的也篤定無比,“我是,宋一,沈佳寧一直都是我,但是我是不是你心里的魔鬼,還需要你自己去看清!”
我慘然咧嘴,笑的勉強(qiáng),“我的沈佳寧,不會(huì)這么逼我!”
沈佳寧不說話,目光淡淡地看著我,竟有幾分蕭瑾冬的樣子。我扭過頭,心里抗拒至極。
“我的沈佳寧,不會(huì)看出我在自欺,他總是笑著無奈著,任由我胡作非為!而你,不是!”
我重新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我是宋一,你是誰?”
“沈佳寧!”
伸過來的手,寬厚溫暖,和記憶中的溫度并無差別,我吸了吸鼻子,自由的空氣肆虐在體內(nèi),陌生到讓人恐慌。
我換上沈佳寧給我準(zhǔn)備的衣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長長的頭發(fā)披散在肩頭,很美,美得像書里勾畫的妖精。
沈佳寧最愛抱著我,手指纏繞著我的頭發(fā)說我是上天派來懲罰他的妖精。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迫自己的思緒再次陷入那些虛無縹緲的記憶中,轉(zhuǎn)身出門。
車子行駛到半路,我看著外面有些熟悉的景色,終究還是問了一句,“沈佳寧,你帶我去哪里?”
“新立街108號(hào)!”沈佳寧淡淡的回復(fù),那幾個(gè)字如魔咒一般纏繞在我的心口,越纏越緊,到最后,窒息而亡。
“我死了嗎?”我看著面前的墓碑,墓碑上的名字,墓碑上被歲月清洗的照片,蒼白地訴說著,隆起的土地下面,埋葬著一副白骨,而這副白骨的主人,叫做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