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卻拽著她到桌邊，指著酒杯對她羞澀地笑：“娘子，該喝喜酒了。”

司伊伊回頭看看棺材，再看看門上墻上貼的歪歪扭扭的大紅喜字，肉眼可見的這場婚禮辦的簡直不能更粗糙和簡陋，他居然還有興致拉著她走喝喜酒的流程……

猜不通他的腦回路，司伊伊索性挑了個酒杯，陪他演戲：“你先喝。”

當鬼王仰頭喝酒的時候，司伊伊不動聲色地把酒倒在了袖子里，給他看了看空的酒杯底。

鬼王輕聲說：“娘子，他們說，喝完酒之后，就是洞房了。”

司伊伊：“……你為什么臉紅？”

“我…我是第一次成親。”

司伊伊盯著他看，看到他白玉一般的臉頰慢慢染上緋色，看著他慌亂地別過頭躲開她視線，露出紅透的耳根。

“你……”她遲疑了一下，覺得這人太詭異了，老色鬼裝什么純情？

她莞爾而笑，依偎向他，嬌郴：“夫君，你這么厲害，還跟我裝什么呢？是不是打算結了婚就把人家吃掉啊。”

話音剛落，她運足神力的一掌拍在鬼王胸口，鬼王悶哼一聲，直接被拍飛到床上，捂著胸口伏在床邊吐出大灘血，抬眼迷茫又委屈地看著她，蒼白的臉，殷紅的唇，病嬌嬌的可憐模樣。

司伊伊沉默了。

她剛這一掌是試探鬼王的實力，可就算外面的小鬼被打一掌估計也不會吐血啊，鬼哪有血可吐？

“娘子……”

司伊伊豎起手掌：“打住，一會再陪你玩過家家。我先問你幾個問題，你叫什么名字？”

“付寒。”

“你是個活生生的人對吧。”

“嗯。”

“外面的鬼為什么要向你俯首稱臣叫你鬼王？”

“尋求庇護。”

“你要純陰命的女子做什么？”

“娶妻生子，還有等你來。”

“我？唐圓？你認識我？或者說認識我的父母？該不會我父母也是你殺的？”

鬼王，也就是付寒，這次愣了會才回答：“是，我認識你，我很早就在等你。我不知道你父母的事，應該與我無關。”

哦，老熟人。

唐圓卻說：“我不認識他！”

司伊伊皺眉，道：“你撒謊，我不記得你。”

“你不必記得我，我也沒有什么好讓你記住的，咳咳……”

付寒說著說著，又咳出一灘血，臉色更加慘了。

不管認不認識，對她毫無惡意的人被她一掌打成半死不活的模樣，司伊伊還是有點不忍心的。

“就你這么弱能庇護誰？”

付寒掏出手絹，掩著唇輕咳，眼里帶著笑意：“再厲害哪里能打得過神仙。”

“你看出來了？難怪這么識時務。行了，以后我就是這座城的老大，你和你的小鬼們都得聽我的明白了嗎？”

“明白了老大。”

新收的小弟看上去很聽話，司伊伊很滿意。

她迅速清理干凈自己的作案現場，還好心地拉著小弟的手想幫他治療，小弟紅著臉，不敢動彈。

司伊伊的神力一探進他身體，就發現他體內有個很奇怪的東西，企圖吸走她身上附著的唐圓的靈魂。

那種吸力出現的猝不及防，司伊伊迅速抽回神力，下意識還推了付寒一把，付寒的后腦勺撞到墻壁，發出“邦”的一聲，他兩眼發黑，面如死灰。

“你故意騙我？！”

司伊伊瞬間樹起防備心。

“老…大…”付寒疼到得咬著牙才能發出聲音：“我不知道你身上帶著死魂，否則我早告訴你輪回道的事了。”

“什么意思？”

“冒犯了。”

他突然靠近她，微涼的額頭與她相貼，司伊伊只覺得眼前有綠光閃過，一枚突兀出現的記憶碎片在她腦中化開。

是她自己……

不對，是當初的白蓮上神在這個小世界里留下來的記憶，目的就是讓自己下次來能想起未做完的事。

大約在幾十年之前，她來過這個小世界除魔，卻偶然發現比魔更可怕的是貪婪的人類，為了追求不死不滅，有幾個修道士養出大魔屠殺近萬個無辜人，在死魂最集中的地方，輪回道因過載而出現。

這群修道士將提前準備好的孕婦帶出來放在正在納死魂轉新生的輪回道之下，在孩子出生的一剎那殺掉孕婦，逼的輪回道失靈，落進了那個剛出生的男孩體內。

天地萬物之所以能周而復始生生不息，講究的就是一個平衡，有死才有生。輪回道一失靈，說明散開的靈魂會游蕩在這三界中，不能轉而成為天地誕生新生命的原料，卻能成為修道士延長生命的所謂“靈氣”。

所以這些年來，修道士的命越來越長，魔和鬼伴生出現。而普通人的生育率大幅下降，新生人口銳減。再過不久，這個小世界就會因為天道的崩塌而消失。

她懲戒了那群修道士，卻拿失靈的輪回道沒辦法，無奈一邊養著小孩，一邊等著天界那邊想出辦法。

最后還是司命說，等體內有輪回道的那孩子長大，和天生不能生育的純陰命的女子生一個孩子，輪回道就會破除失靈效果，重新運轉。

白蓮養了幾年，大概是有急事，就把付寒托付給了可靠的人家，告訴他要好好長大成家生子，離開了這個小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預感到后面可能會發生失憶這種事，她留下了這枚記憶碎片，原本是埋在地底，但付寒把它找了出來藏在自己的識海里，一直等著年少時養大自己的那個仙女回來。

原來是這個老熟人。

“抱歉，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沒關系。”

兩人同時沉默了一段時間，司伊伊的目光到處亂放的時候看到了付寒身后的鴛鴦戲水紅色枕頭，糾結萬分還是開了口。

“該不會你從一開始就是真的打算和我生孩子吧。”

付寒別過頭，臉頰又泛起羞紅：“我以為你用這個身份出現，就是要自己來和我……”

她哪里知道事情會這么巧！

“都是誤會，生孩子的事我們以后再說，呃……你受傷了，我去找個大夫給你看看。”

“這里沒有大夫，沒關系，我頂多痛上幾天，傷自己會好的。”

聽上去他很有經驗的樣子，司伊伊想起白蓮走之前將八歲的付寒托付的那對夫妻，她確定自己選的人不會有問題，但意外的發生總是不確定的，也不知道這孩子后面是不是吃了什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