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年一杯酒

“記性不好，那怎么記得住這年年花期，放下的話，也不會自己把自己鎖在這幾千年了。阿貍，你明明什么都懂，可為什么偏偏說服不了自己。”

阿貍一遍遍撫摸著懷里的花貍，輕聲道：“這位小大人說笑了，花開又不是單單開給誰一人看，酒客過馬，誰的眼里不稀罕點別樣顏色，是看花的多了情而已。”

摩加看出了空氣里不一樣的氣氛，趕緊上前說道：“阿貍姐，我們一路從暮眼森林里回來，可是累壞了，一路上也沒吃到什么東西，肚子快抗不住了，阿貍姐去給我們拿些吃的吧。”

“子凈，和我來，去拿些東西給客人們吃。”看著跟在阿貍身后的子凈，彌生喃喃道：“你要是多情就簡單了”

星蘆看著眼前怪怪的一幕，問道：“彌生哥哥，為什么每次提到子凈你總是怪怪的，你總是一副很心疼阿貍姐姐的模樣，難道人真的有前世今生，然后這子凈就是上輩子辜負了阿貍姐姐的渣男?”

彌生撇了星蘆一眼，好氣又好笑道：“哪里有什么前世今生，要是有的話，你貍姐姐也就不會在這吃這悶苦了，要吃苦的怕是那群閻羅殿的小鬼羅。還有，你哪里學來的‘渣男’?肯定是摩加這小子。”

“三清肉丸子湯、豬油燉蝦仁豆腐......這些都是店里最好的東西了，星蘆姑娘和各位客官慢慢用。”子凈用著一副書生的語氣說著店小二的話，這么多天過去了，貌似一點都還沒融入這個職業里去。

“子凈，把你貍...貍姐叫來一起吃吧，你和她說，我不嘮叨了，好久都沒和她一起吃過飯了，不知道現在的她還是不是一杯倒。”彌生一把將摩加伸出筷子的手拍了回去，對著端菜來的子凈說道。

子凈把放下菜盤子的托盤收好放到身后，回答道：“阿貍姐姐說她困了，要上樓睡一覺去，另外她想請你們幫一個忙，我們店里一只平日負責做蔬菜的花尾貓前天晚上突然不見了，至今都還沒有找到，貍姐想請你們幫忙找到他，就算作你們的這頓飯錢了，本來貍姐是打算自己和你們說的，這不是她現在想睡了，找不到小五又不放心，這才叫我和你們說，要辛苦各位了。”

彌生再一次把摩加伸出筷子的手拍了回去，問道：“是小五不見了?”

“對的，但是它的原名叫虎雷，因為來這店里的順序是第五，所以貍姐叫他小五，他是一只成年的花尾貓，平時是住在后院里的獨間里，昨日白天中午小三看到他拿著一串很大的白色牙珠急匆匆的出門去后，就沒人再見過他了。”彌生把阿貍姐要他轉告給彌生的話都說了出來。

“噢，那子凈帶我們去他房間里看看吧。”彌生將摩加硬生生地從凳子上拉起來，繼續說道：“我們現在還不餓，等阿貍睡醒了，等她一起吃飯吧，摩加，我們一起去看看小五的房間，看有沒有什么線索留下。”

“啊，我...能不能......就...一......”

“......”

彌生已經把摩加強行拉走了，但他還是把頭強行留在桌子上死死盯著一桌子的好菜，脖子被拉的老長，支支吾吾說著一堆聽不懂的話。

“吱呀～”

一扇很有年代的木門打開，眾人一起走了進去，房間很昏暗，沒有任何電器，甚至連一個電燈都沒有，唯一的照明工具是一盞略帶銹跡的鐵制油燈。

“霍哦，這不是穿越到古代的哪個老宅仆人房間里了?我看都可以喊市里的考古隊進來看看了。”摩加好像又忘了那一桌子失之交臂的酒菜了，在這打趣道。

子凈則說道：“五哥平時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很多年前就是店里的伙計了，自從幾年前那位我沒見過的四哥離開這里后，五哥就是在阿貍小館里呆的最久的伙計了，他除了偶爾會和貍姐說幾句話外，基本上和我們沒有什么交流過，只是負責廚房里的素菜的制作，他做的豆腐特別好吃，本來今天給你們做的豆腐里是不用加蝦仁的，可是他不在了，六姐姐不放些蝦仁，做不好豆腐，更別說比得上五哥做的豆腐了。”

“我也知道這只小花貓，是個固執但很細心的人，討厭變化，估計也討厭電吧。”彌生把一本已經翻的很舊的老書打開，里面是一些用毛筆勾畫的簡圖，配一些文字，書雖然很舊，但一點折角都沒有。

摩加在屋子的角落里翻翻找找，倒騰出一幅用綢段子扎起的卷畫，它那精致的模樣和這粗獷的房間格調顯得格格不入。

眾人把卷畫展開，畫里面是一位妙齡少女，金飾綢裝，坐在一池塘邊上的石凳上，池里兩株清荷，一株孤直，一株戴花，池邊女子靜坐賞荷，她的懷里有只小貓，但在她寬大的衣袖下只露出個小小的腦袋和一小半截花尾。

畫右上方草題：涓涓清汩泉，瑩瑩薄荷仙。——四方道城

“四方道城，我好像聽說過，好像是一只老貓妖在人間繁衍出的家族，以經略茶鹽為生，在江南有一片產業，是個不小的富族。”看到這四個字，彌生頓時就想到了以前這片地方上的那個家院起郭的名門望族。

“對了，聽說最近這安寧街來了個大商人，說要買下整條街，加以整改后作為一條專門販茶的商貿集市，那人會不會就是這個所謂‘四方道城’的人，還有五哥的消失是不是和這個有關?”子凈突然想起了前些天店里的那群酒客酒后的高談闊論。

首先是摩加喊了出來：“什么!有人要買下整條安寧街去賣茶葉?那我以后去哪里吃宵夜，還有，他是不是也要買下阿貍的小酒館?那我以后去哪賒酒喝!”

彌生看著摩加，無奈地說道：“你是不是重點有點畫錯了?現在優先要解決的事情是找回小五，不是你口中的夜宵和霸王酒，再說，我在這呆了這么久了，還從沒有聽到過哪個有錢人敢來安寧街收購阿貍小館。”

“小五就是那四方道城的族人。”阿貍從院子里直通二樓的梯子上走了下來，身著一身寬松的絲袍，即便歲月不在，依見當年茜影。

彌生也從屋子里走到院子里，說道：“阿貍你還真的去睡覺了，剛才是我的不對，我不該總是幫你回想過去，以后不會了。”

“喲，堂堂小大人還有向我道歉的這回事，我這副老身子可承受不起，看你們桌子上菜都還沒動，是怎么了，小店合不上您的胃口?”那個大家熟悉的阿貍仿佛又回來了。

彌生看見阿貍這般，也是放下了心，回道：“這不是這邊尋人更為緊要，飯遲些吃不遲。”

“既然小五去了尋那人，也不是什么危險事了，大家先來坐下吃個飯再說吧，你們餓死了我倒是無所謂，可你邊上的那位星蘆妹妹我可舍不得餓著半分。”

“也好，好久沒能和你喝過一杯了。”

“一杯?一杯只是咱倆而已，現在不是又多了個小蠻子、小姑娘、小秀才，一杯哪里夠。”

歲月無痕，下一次一杯酒，不知又該何處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