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樓窗外的天藍的出奇，幾朵大片大片的云掛在上面，棉花糖似的。樓底下成排的楊柳也早已長出了綠葉，微風輕拂時，搖擺婀娜，撥弄著六月的燥熱。

白牧歆坐在教室的第三排左側靠窗，緊貼著墻，這是她自己選的位置，她喜歡這種冰冰涼涼的感覺。

按照文重三班班主任的政策，年紀成績前十名可自由挑選座位。白牧歆上次考得不錯，沖到了年級第十名，她自己也比較意外。

白牧歆平時一般在年級四十名左右徘徊，死死的就跟四十名過不去。在這所群英薈萃，牛人眾多，文理占比一比一的省重點高中，文科年級前五十便可穩上985了。白牧歆總覺得自己處在危險地帶，自從上了高二后也不斷拼命的努力。

剛進高一的時候，白牧歆認識了方可可，那時候還沒有分文理班，白牧歆、方可可和洛楓總是組成三人行，沒心沒肺的一年就過去了。

上了高二白牧歆和方可可的差距逐漸顯露，方可可卻比白牧歆還要著急，總是拉著白牧歆練文綜。雖然高二政史地還沒合并，但方可可想盡快讓白牧歆熟悉高考的套路。白牧歆地理一塌糊涂，方可可在這方面幫她下了不少功夫。

可以說，方可可也算是白牧歆的半個師傅了。

所以方可可對于這件事情倒是比較淡然，看到成績單后，很是驕傲：“不錯不錯，不愧是我方可可調教出來的女人！”

但高中的本質就是痛苦的，每天浸沒在題海總是會讓人失去靈魂，機械地運算、背書、刷題。

每一天，都是復制粘貼。

煎熬數日換來的成績只能開心一天，但所有人目光投向的，從來都只有高考這個終點，只要沒高考，一切皆有可能。

“累死事小，失足事大，不勤奮的人永遠沒有僥幸！”

“試卷是磚頭，你的血汗是水泥，沒有夯實的基礎，高考想當黑馬就是在癡人說夢！”

“一分錢一分貨，你的努力值多少錢，高考就給你多少分！”

……

白牧歆的班主任每天都挺著肚子在教室前面喊口號，懷孕五個多月了，激情倒是一天比一天高漲。

白牧歆有時候會看著班主任的肚子出神，幻想著未來，她以后的肚子也會鼓起來嗎？小寶寶是會像她，還是會像爸爸呢？

她想生個女孩，名字嘛——叫宮燦好啦！

————

臨近期末，學習任務越來越重，白牧歆的媽媽看過她幾次，看著有些消瘦的女兒，白媽媽很心疼。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白媽媽給白牧歆送了些雞湯和水果，濃郁雞湯的香氣在白牧歆的座位上纏綿了一下午，一下晚自習，白牧歆一手拉著方可可一手拎著飯盒奔向操場準備大造一場。

操場是個快樂的地方，晚自習后很多人來這里放松，跑步的打球的，女生結伴散步的，繁星點綴的夜空下，安靜的讓人隱藏不住任何情緒和秘密。

白牧歆剛進操場就發現在一個熟悉的身影，過分白皙的皮膚讓那個人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白牧歆愣了一下，看著運球切換自如的宮玖避過幾個攔球的人，白色的球鞋在地上一躍而起，帥氣利落的扣籃，圍在一旁的女生們激動地發出一陣尖叫。

方可可拽拽她，指著宮玖有些興奮，起哄道：“呦呦呦~好酸，好酸?！边\動會那次她就發現白牧歆這死丫頭不對勁，果然還是叫她看出了端倪。

“宮玖！”白牧歆突然喊了一嗓子，把飯盒塞方可可懷里，大步向籃球架方向走去。

正在激戰的籃球賽聽到一聲喊停了下來，宮玖看到白牧歆向他走來，隨手將球扔給旁邊的人，小跑到白牧歆面前。

“怎么了？喊那么大聲，我又不是聾子?！睂m玖一如既往地笑著，眼睛晶亮晶亮的。

白牧歆將他拽到一邊，左顧右盼，瞥到了在遠處看臺正在打開飯盒的方可可，確定沒人看到他倆之后，白牧歆一臉不爽的瞪著他：“這不是你周圍的女聲尖叫聲太響，怕你聽不到么?！?

“哦?！睂m玖低頭看著眉頭緊皺的白牧歆笑了笑，他比她高一頭，白牧歆在女生堆里算高的了，但站在宮玖面前，她顯得很嬌小。

“我可告訴你啊，沒事少出風頭，別嚯嚯人家小姑娘?！卑啄领Пе垡槐菊?，頗有些年級主任的做派。

“嗯?！睂m玖輕輕地敲了敲她的頭，輕笑道：“你操心的還挺多?！?

天有些黑，白牧歆看不太清宮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上下滾動的喉結，手指不自覺地戳了戳，自言自語道：“這玩意好像比上初中的時候大了些?！?

宮玖一僵，連忙打掉她的手，嗓音忽然變得有些重：“別隨便亂碰，容易出事?！?

白牧歆訕訕地收回手，哼哼唧唧的“哦”了一聲，然后又不放心的抬頭，小心翼翼的問：“你生氣了嗎？”

“沒有。”宮玖聲音還是有些悶悶的，情緒不明。

————

方可可一臉惆悵的望著天，嘴里狠狠地啃著雞爪，假裝聽不到旁邊的說笑聲。白牧歆這個女人，她一會回去一定要對她嚴刑拷打！嚴加逼供！讓她老實交代這飛速發展的曖昧關系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當當當當！”白牧歆遞給宮玖一個雞翅，“我媽煮的，我請你吃肉，剛才的事就過去了，你不能生氣了?！?

“沒有生氣，你想多了。”宮玖干咳了兩聲，骨節分明的手指拿過雞翅，連雞翅都變得像個藝術品。

“唉，高中見你一面真是難如登天啊！”白牧歆感嘆道，額前幾絲碎發有些微亂，本就有些消瘦的臉更添了幾分憔悴。

宮玖看著她認真的將雞肉挑出來用油紙包住，有些出神，她學習應該很累吧。

“看我干嘛！”白牧歆歪著腦袋疑惑道，“我臉上有東西？”

“你以后想考到哪座城市？”宮玖突然問道，很認真。

“這不廢話嘛！你去哪我去哪唄！”白牧歆頭也不抬的說道，手上還在忙活著包油紙。

在一旁聽墻角的方可可突然噎了一下，使勁捶著自己的胸口，悄悄溜走。

宮玖愣了一下，眼神詢問似的看著白牧歆，她剛才說什么？

剛回過味來的白牧歆尬住了，頭低著不敢抬起來，她剛才……呃……好像把自己的心里話說出來了！

真是——羞恥——

嗷~嗷~

時間仿佛卡住了一個世紀，白牧歆感覺自己被盯得要呼吸不過來了，突然仰臉笑著，故作輕松道：“我說，等上了大學，我可以追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