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最后一場考完的時候，白牧歆在座位上愣了幾分鐘。

看著臺上兩個監(jiān)考老師相互配合著數(shù)卷子，裝袋，然后離開。周圍的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的走了，時不時還發(fā)出幾聲如釋重負的嘆聲。

腦子有些空洞，白牧歆目光呆滯的看著前面黑板上那一串串的舉報電話，她的高中生活就這么結束了，有點高興，又有點不甘。

那么多個趴在被窩里的日夜，那么長時間的糾結和壓抑，日常三點一線，反反復復無聊的機械化學習生活，還有心里隱秘的焦躁和不安……做了幾張卷子就什么也沒有了？

很空，甚至還有點失落。

“神經病。”白牧歆清醒過來，低聲笑罵了一句自己莫名其妙的難舍情結，將橡皮涂卡筆什么的都裝進袋子里，站起身走出考場。

宮玖手里拿著一個冰激凌站在樓道里等著她，見她出來，把冰激凌遞到她手里，順手將她的筆袋拿過去拎著，語氣挺輕松的：“考得怎么樣？”

白牧歆一笑，和宮玖并排著往樓外走，咬了一口冰激凌：“正常發(fā)揮。”

正常發(fā)揮的意思就是，能上北大。

“嗯，做得好。”宮玖點點頭，意料之中的事也沒有特別大的狂喜。

很自然的，宮玖的手牽起身邊的人的手，那只手只在他的大掌里僵了一下，便回握住他。

白牧歆又咬了一口冰激凌，瞥了一眼和某人牽著的左手，又側頭看了一下某人上揚的嘴角，砸了咂嘴，有些埋怨和不滿：“你不說點什么嗎？”

高考開始前幾天在操場上復習時，已經有不少情侶明目張膽的牽著手在校園里到處亂晃，小賣部，食堂，路蔭底下，隨處可見。

校領導們好像是集體失蹤了，平時三步一哨五步一崗的老師們都跑去開會了，偌大的學校全成了高三生最后放肆的天堂。

她和宮玖結伴去吃飯的時候自然也是看到了不少，但是很默契的，誰都沒有說什么。

現(xiàn)在不一樣了，現(xiàn)在，高考完了。

但就算是高考完了，他一句話不說就上來牽她的手，心里還是有點別扭。

以前他只說過“準男友”三個字，之后……嗯，他們好像也沒說過別的什么了。

“嗯？不是說過了嗎，在游樂場，我說，等上了大學，我們就在一起。”宮玖偏頭看著白牧歆，綻放他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

“額……現(xiàn)在不是還沒上……”白牧歆支支吾吾的說著，她有點受不了宮玖這張臉，帥的她的臉很沒出息的紅了。

白牧歆承認，她是是重度顏控晚期。

低頭認真的吃著冰激凌，白牧歆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下，她不能再看他了，她怕一會兒她這個色女會忍不住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事情。

旁邊的女生突然很乖的不再說話，宮玖以為她生氣了，忍不住偏頭看了她一眼，白潤細膩的臉上有點粉粉嫩嫩的，看起來很軟，很滑，好像……比她手里的冰激凌還好吃。

急忙轉過視線，宮玖干咳了兩聲，眼睛亂瞟著路兩側來回經過的人，開口想要掩飾自己的尷尬：“暑假有什么安排嗎？”

“學車，考駕照，看看能不能學學游泳，想學很久了。”白牧歆腦子還是空空的，他問什么她就答什么。

游泳？

穿泳衣？

宮玖皺皺眉。

“我覺得一心不能二用，你既然打算學車就應該一心放在學車上，而且時間上也肯定會有點沖突，我建議你先學車吧。”宮玖看著不遠處的宿舍，拉著白牧歆，一本正經地說著。

“嗯……好吧，我就是有這個想法，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就先學車了。”白牧歆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咬掉了最后一口脆筒，隨手將紙皮扔到旁邊的垃圾桶里。

“游泳其實很簡單的，等以后有空了，我教你。”宮玖依舊一本正經的看著前面，語氣很隨意的，就是眼睛好像不自覺的彎了彎。

白牧歆沒注意，“嗯”了一聲，看著快到宿舍了，現(xiàn)在已經有家長進來搬東西了。

她不著急走，特地給爸爸說讓他晚一點來，但是現(xiàn)在也得收拾一下她在宿舍里面的東西，仰頭看了眼宮玖：“就到這吧，我還沒收拾東西呢，先回宿舍了。”

有些不情愿的松開手，宮玖點點頭，將她的筆袋遞過去，看著跑進宿舍樓里的白牧歆，嘴角上揚。

今天心情很好，他覺得，之后的心情會更好。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離得不太遠，也就兩三分鐘的路程，他的東西早就搬得差不多了，一會背個書包，等人來幫他把被子什么的搬走就行。

宮玖感覺自己有點閑，隨意的瞟了幾眼來回搬東西的家長們，突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個扛著被褥的高個子，黑體恤大長腿，左手扛著被子右手拎著壺盆，側臉上的汗不住的往下掉，逆著有些擁擠的人流往外走。

不知道是扎心還是扎眼。

沒怎么猶豫，宮玖幾步走過去在后面拖起齊皓湛的被褥，兩床厚褥子加一床小被子再帶個枕頭，包袱是被毛巾被包起來捆上的，還挺沉的，真不知道這人的勁兒是哪來的，還用一個手扛著。

背上一松，齊皓湛轉頭看了一眼在后面幫他往上抬被褥的熱心市民宮玖，皺了皺眉：“你干嘛？”

“還能干嘛，助人為樂啊。”宮玖笑了笑，向前頭揚了揚下巴，催促道：“快走吧。”

齊皓湛的事，白牧歆跟他說過，情敵歸情敵，該有的人道主義精神他還是有的。

“神經病？”齊皓湛還是有些不相信。

“那我松手了？”宮玖挑挑眉。

“好好拖著，別給哥掉了。”齊皓湛轉過頭，肩上松快了不少，走路的速度也快了起來，宮玖也是常運動的人，兩個大男生扛著一個大包袱也沒費太大力氣，不一會就出了校門。

齊皓湛在路邊打了個車，將東西都放了進去，回頭看了眼宮玖，眼光有點復雜，一句話憋了半天，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艱難開口：“謝了。”

宮玖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大熱天的，就算他不累也能給曬出汗來，看著一臉復雜有點便秘似的齊皓湛，感覺有些好笑：“不客氣。”

齊皓湛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宮玖以為他要走了，正準備轉身的時候，對方突然又搖下玻璃窗喊了一聲：“但是你別以為我就因為這件事就會輕易放手了！”

宮玖還沒開口，就聽見出租車司機在車里面提醒道“小伙子，關上窗戶，車里開著空調呢。”

窗戶又被人憤憤的搖上去，車從面前一弛而過，宮玖看著越來越遠的車尾號，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往回走，原先說好賽一回車，他還沒來得及跟他要聯(lián)系方式呢。

算了，反正以后肯定會見到，那就以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