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鋪很小，只是一輛推車搭了個棚子，立著一面寫有“特色牛丼飯一百五十圓”的紅招牌，四張桌子圍著推車，打飯老肉的老師傅站在車內，想必無需走動就可以十分方便地將食物遞給桌上的食客。
此時未到飯點，鋪子前還沒有顧客，老師傅背靠在躺椅上瞇著眼休息，身前的鐵鍋“汩汩”作響，誘人的香味就是從這里傳出來。
“老板，麻煩來一份牛丼飯。”
如陽光一般和煦的聲音想起，老師傅睜開眼，看到車前站著一位少年忍者。
老師傅連忙站了起來，心里竟稍稍有些緊張。
忍者的生意做得可不多，更何況還是生得如此好看的忍者。
老師傅甚至覺得這如玉的少年本不應食人間煙火，怎么竟也瞧得上老漢的牛丼飯？
“麻煩額外加一份牛丼。”
源右止沒有在意老師傅眼里的驚訝，拿起搭在推車上的抹布，隨意抹了下桌椅，便坐了下來。
“哦哦……大人稍等，馬上就好，馬上就好。”
老師傅回過神來，想著源右止的后一句話，再看向源右止就覺得這少年多了很多人情味，心中的緊張褪去了不少，甚至還涌起了一些期待。
如果老頭子我的牛丼飯能讓這樣的忍者都開口贊嘆，那老頭子我可就能吹上好多天了呀！
抱著這樣的心情，老師傅的動作明顯麻利認真起來。
老師傅有些松弛卻依然有力的手臂揭開大鍋蓋，頓時撲鼻的香味傳了出來，比之前不知濃郁了多少倍，直勾得周圍不少行人都駐足望來。
“真香啊……”
源右止心中暗嘆，也忍不住回頭朝老師傅望去。
只見鐵鍋里煮著一鍋濃稠的湯汁，湯汁色澤略深，不知用了哪些料，聞著至少有八角、香葉之類。
“大人，這可是老漢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秘制老湯，用這鍋湯涮過的牛丼，味道可是一絕！”
老師傅嘿嘿笑著，伸手取過兩盤生牛丼，熟練地倒入鍋中。
“滋滋滋~”
頃刻間鍋里微微起汽，肉香彌漫。
短短十秒后，牛丼就被撈起，放入早已擺好的米飯上，又加上了一些蔬菜。
“大人請用！”老師傅雙手遞碗，目光里微微閃光。
“多謝老板！”
源右止接過大碗，拿起筷子，就著米飯抄起一筷子牛丼就送入口中。
老師傅搓著雙手，似乎回到了當年第一次做飯請父親驗收時的模樣，鬢角流汗。
路上甚至有些行人也微微駐足，想看看源右止有何反應。
街角的一處巷弄里，一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少年扒著墻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循著空氣中的香味，眼睛直勾勾看著源右止。
……
牛丼入口，牙齒輕輕扣合，鮮嫩的牛肉輕松被咬碎，蘊含的肉汁充斥口腔，芳香四溢，口齒留香。
“不錯。”源右止回頭對老師傅微微一笑。
何止是不錯，簡直就是太好吃了吧！
老師傅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喜笑顏開，眼角的皺紋都似乎淡了許多：“哈哈，大人謬贊了！大人若是喜歡，老頭子免費再送大人一份牛丼！”
“那便多謝老板了。”
源右止也沒什么不好意思，大大方方接過又一份新鮮出鍋的牛丼，慢慢咀嚼。
“師傅，給我也來一份牛丼飯，我也要兩份牛丼！”
“師傅，還有我！”
“今兒個早飯沒吃，餓得早，師傅給我也來一份！”
一時間，推車前擠滿了食客，排起長隊。
老師傅忙碌起來，時不時看一眼獨坐在木桌前的源右止，心想今兒個運氣真是好，準備的牛丼怕是要不夠了。
……
“咕咕……”
源右止抬頭，看到一個小乞丐模樣的男孩站在桌對面，蓬頭垢面，但那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卻清澈無比，像是池塘的水，里面游魚繽紛。
此時小乞丐盯著源右止面前所剩無幾的牛丼飯，捂著肚皮，用力吞著唾沫。
老師傅和周圍食客都看到了小乞丐，老師傅臉色微微一變，生怕這小乞丐壞了源右止吃飯的興致，源右止多在這停留一刻，那就能多不少客人。
不過他摸不清源右止的性子，也不敢直接趕人，只是抬高嗓子沖小乞丐喊了一聲：“小家伙，餓了嗎？”
一邊說著老師傅走向車后蓋，那里還有些昨日的剩飯剩肉，本是老師傅準備留給自己吃的，就施舍給這小乞丐吧。
“忍，忍者大人，你能不能請我吃碗這個飯？”
小乞丐脆脆的聲音響起，硬生生讓老師傅的動作停了下來，不止是老師傅，就連飯鋪周圍的食客們都愣住了，回過頭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小乞丐。
竟然敢讓一個忍者請自己吃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幾乎所有人都替小乞丐捏了把汗，也有少部分人覺得小乞丐在找揍。
人家可是忍者，愿意坐在這和他們普通人一起吃飯已經是難得，你竟然還想和他同桌就餐，還想讓他請客？
有食客微微搖頭嘆了口氣，想著一會兒這小乞丐被趕走的時候自己一定不要出頭。
源右止看著面前的小乞丐，那雙眼睛真好看。
“坐吧。”
他微微一笑，示意小乞丐坐下，回頭沖老師傅招了招手：“師傅，再來一份大碗牛丼飯！”
“哦，哦哦……”
老師傅愣了一愣，半天才回過神來，連忙小跑到鍋前盛飯煮肉，心跳隆隆不止。
這位俊朗的忍者大人竟然答應了小乞丐的要求！
老師傅不由為自己剛才的想法感到羞愧，手中的牛丼不由自主多加了幾塊。
“大人，請慢用。”
老師傅將牛丼飯遞到源右止手中，微微低頭，這一聲“大人”他才真正叫得心甘情愿。
“吃吧。”源右止接過飯碗推到小乞丐面前，笑道。
小乞丐呆呆坐在桌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坐下來吃上這碗飯。
“啪嗒啪嗒”
不爭氣的眼淚像掉了線的珠子一樣從臟兮兮的臉上滑落。
胡亂抹了抹淚水，擦得臉上像只大花貓，小乞丐把手中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大聲說道：“我叫小山川光，今天我吃了這頓飯，以后有什么事我就罩著你了！”
“啪”
老師傅手中的勺子掉在鐵鍋中，他連忙伸手撈起鐵勺，都不敢回頭看。
源右止啞然失笑，點了點頭。
“好啊。”
叫做小山川光的小乞丐不再多說，大口大口吃飯，嘴里塞得極滿，邊吃邊哭。
源右止沒再管他，把剛買的地圖攤開在桌上，研究著怎么去小良山最近。
“忍節大棱恁料粗敲娘三（忍者大人你要去小良山）？”小山川光眼角瞥到源右止的地圖，微微一愣，口齒不清地問道（不懂日文，只能用中文諧音啦，見諒）。
“嗯。”
小山川光一下子把嘴里還沒吃完的飯吐在碗里，抹了抹嘴，激動地說道：“我就是小良村的人，我認識路，我帶你去！”
……
PS：牛丼（多音字，jing三聲，dan三聲，也有根據日文傳來讀作dong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