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安易定的,是家會所,只對會員開放。
叢欣不是第一次來,之前曾陪宋景行來過這里跟人談事情,據說會員很難申請,要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成為會員,當然私密性很好。
叢欣進去后,很快就被工作人員引到了一扇門前。
“您請進。”引領的人離開了。
叢欣遲疑了片刻,推門進去,安易已經在等著了,只是臉上沒太多表情,一直在那兒喝酒,看到她進來,才放下手中的杯子。
“你什么時候學會喝酒了?”叢欣皺眉,“你之前不是不喝的嗎?”
“一直都會,只是很少喝,心煩的時候才喝點。”安易心不在焉,“坐吧。”
叢欣愣了愣,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安易問她,“吃飯了嗎?”
叢欣說,“吃了,你呢?”
“還沒,本來想著你若沒吃的話,跟你一塊吃的,不都說干你們這行的都很晚才吃嗎?”
“其他人也許是這樣,不過宋景行不是,他胃不好,所以格外注意些,要不你先吃點東西吃?”叢欣擔憂地看了眼旁邊的空酒瓶,“空腹喝酒很傷身的。”
“你還要嗎?”安易問她。
“不了,我們剛吃完飯出來,你吃你的就行,崩管我。”叢欣擺手。
安易看她一眼,沉默片刻,擱下了菜單,“算了,我也沒什么胃口,晚些再說吧。”
兩人閑聊了幾句,安易突然問她,“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叢欣先是一愣,接著弱弱回,“我,我還是不去了吧。”
安易臉上并沒太多反應,像是一早就料到她會這么說,“我就知道會這樣,當天我就不該讓你一個人走。”
叢欣沒吭聲。
安易突然問她,“是不是那姓宋的說什么了?”
“跟他沒關系,我不去是我自己不想去。”叢欣忙說。
“他要不說什么,你會不想去?昨天,我明明感覺,你是期待的,是興奮的,我們一起長大,這點我還是能感覺的出來的。”安易凝視著她,明顯不相信。
叢欣低頭不說話,安易似乎也猜到她知道了一切。
只是兩人誰都沒有明說,這就是成人世界,知道而不說破,給彼此留下足夠的面子。
安易沉默一會兒,語重心長地說,“小欣啊,拋開其他一切不談,你自己好好想想,這是不是你一直夢寐以求的機會?你若是去了,這將對你一生都做出很大的改變,況且,又沒人要求你回報什么,你到底在猶豫什么?”
“我沒法拋開一切不談。”叢欣喃喃道。
安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整個人異常的煩躁,“你在任何事上都很靈活,為何在這件事上就是獨獨想不明白呢?我不會害你,我害誰都不會害你,你難道不知道這點?你愿意相信一個才認識幾個月的人,卻不愿意相信跟你一起長大的我?”語氣透著悲憤和控訴。
“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叢欣也看著他,“一早我就說過了,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你為什么老提他?”
安易臉色鐵青,一字一句道,“若不是他從中搗亂,你早就上班去了。”
叢欣搖頭,“你真的為我好嗎?”
安易驚愕,“那你覺得我做這一切是為了什么?我吃飽了撐的啊?”神情中透著傷心。
叢欣握了握拳頭,深呼吸了口氣,“我之前問過你喜不喜歡你未婚妻,你沒有回答我,那我這次再問,你喜歡她嗎?”
安易不出聲,只顧喝酒。
叢欣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不喜歡她?既然不喜歡那你為何要跟她訂婚?”
“小欣,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安易嘆氣,移開了視線,像是不敢與她直視。
“這個道理我在上幼兒園的時候就知道了。”叢欣再次深呼了口氣,用盡了身上所有的勇氣問,“那我現在問你,你現在能跟她解除婚約嗎?”
只要他點頭,她就表白心意,就算要她來追他,追個一年兩年都沒關系。
這是她給自己的最后一次機會,若不成,那她將再也不想。
安易沉默好久,煩躁地抓起瓶子倒酒,倒了半天,才發現瓶子已經沒酒了。
叢欣問,“能嗎?”緊張的聲音幾近顫抖
安易看著她,嘴巴動了幾動。
叢欣心里有了幾分喜色,這人的眼神里分明有動搖,對她或許是有感情的。
可最終卻見他搖了搖頭,“不能。”
叢欣頓時臉色慘白,暗自苦笑,好個不能,好了,這下她的心可以徹底死了。
其實,問這話的時候,她并沒抱什么希望,但她就是想問一問,不問的話,她或許永遠不會死心。
她強顏歡笑,“開個玩笑而已,不用那么緊張,不過,說實在的,那工作我雖然不準備去,但還是要謝謝你。”
“你都不去了,有什么好謝的,再說,以我們的關系,也沒必要這么見外。”安易頹然地喝酒。
“也是,我一直把你當哥,跟自家哥哥的確沒什么好見外的。”叢欣表面笑著,內里卻心如刀割。
“小欣。”安易神情著急,似乎有無數話想說。
叢欣坐直身子看著他。
“我什么都愿意為你做。”他最終說。
什么都愿意為她做?叢欣再次苦笑,她唯一想他做的,他卻做不到。
“我也是。”事情不成,可情分還在,叢欣邊說邊起身,“宋景行還在車里等我呢,我該走了。”
轉身的一剎那,叢欣再也沒忍住,淚嘩啦啦往下流,像開了閘的水龍頭,止都止不住。
不等安易說什么,她幾乎逃也似的拉開了房門。
出了房間門,剛準備離開的時候,她就聽到屋子里傳來桌椅倒塌,以及杯碟碎裂的聲音。
不過她并沒回頭,一直挺直著身子,走出了會所。
人嘛,雖然被拒絕了,可姿態還是要有的。
尤其是在喜歡人的面前,更要有個體面的姿態,就是再多的苦,也都要自己獨個兒吞了。
每個人都是一個體,能依賴的也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