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仁進來客堂,低著頭不說話。
“瑜仁,干嘛去了?”釋師傅皮笑肉不笑的說:
“聽說你去見小情人了?”
瑜仁正愁著不知道說什么呢,聽釋師傅一說“小情人”,他就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問:
“師傅,什么是“小情人”???”
同時,做出一副無知孩童請教狀。
“好了,釋師傅?!敝蛧烂C地說:
“出家人不可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釋師傅睜大了眼睛說:
“你今天要教訓的不是我,是他。
好吧,你來!我回去了,明天早課我再好好教訓他,他是我徒弟,教訓他是我的職責!”
釋師傅說完出去了,狠狠的看了瑜仁一眼。
瑜仁不明白為什么釋師傅對自己恨之入骨,他就問知客:
“師兄,師傅怎么這么恨我呀!”
“我已經不是你師兄了,明天中午舉行出寺儀式,你和覺山不守寺規,被驅逐出寺。
回去吧,今晚是你在寮房睡覺的最后一晚!”
看著知客表情嚴肅,聽著語氣認真,瑜仁不禁有點害怕起來,說:
“師兄,出去后,我去哪兒???你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已與我無關。至于去哪,那是你自己的事,我看你可去的地方不少呢!”知客說著就往后走了。
瑜仁想追上去,被客堂的一位小僧攔住了:
“請回吧!”
瑜仁耷拉著腦袋離開了客堂,像一只沒了氣的氣球,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寮房。
瑜仁在中午被驅逐出寺的消息一大早就在寺院里面傳開了。
早課的時候,釋師傅也不再想著捉弄他了。等大家都練完功后,釋師傅高聲說:
“今天中午大家忙完手里的活后,都要去咱們的仙竹林,就是客堂前面的仙竹林。送一下你們的師兄弟——瑜仁。
因為——大家也都知道了,他違背寺規,要被驅逐出寺了,客堂師兄也是給他面子,還要舉行一個儀式。
他昨天違背寺規,私自去了……”
“行了,別說了?!辫と收境鰜泶舐曊f: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昨天我是帶著牛群到了別的地方,還打了狼群,去給一個朋友送了東西。
我被驅逐出寺,走就走,沒必要還要啰哩啰嗦說個沒完!”
瑜仁說著就開始往竹林走,瑜玻跟在他后面,要說什么,被釋師傅呵住了:
“瑜玻,休的跟他一起,你也想被驅逐出寺嗎?”
“我——我——”瑜玻說著停住了腳步。
瑜仁頭也不回的走了,釋師傅看著他的背影露出得意的笑容。
瑜仁來到竹林時,竹林一個人也沒有,此時人都在齋堂吃飯,然后上午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瑜仁想著:“中午的時候他們才會來!那我現在干點什么呀!
練功吧,除了練功,別的也不靈??!”
瑜仁剛要醞釀身體里的真氣,轉念一想:
“不對呀!覺山應該也在這呀!他怎么沒來呀,不行,我得找他去!”
瑜仁一邁步,又想:
“冤有頭債有主,昨天的事,覺山師弟是被我拉下水的,他以入寺第一的成績剛受了比丘戒,寺里肯定不會驅逐他的。
我就在這踏實練功準備中午被驅趕的儀式吧!”
瑜仁就練起功夫來,他不管是打起拳還是提起腿來,抑或是前后左右翻轉,都得心應手,可以說是指到哪,打到哪。
瑜仁也不明白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怎么竟然成了一個練武的天才,不,奇才。
他專心致志的練起來,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身體里真氣的流動。
這股力量讓他無所畏懼,所以被驅逐出寺的擔憂和煩惱都拋到九霄云外了。
臨近中午時分,覺山首先來到了竹林,看到瑜仁說:
“師兄,你都來了?!?
“早來了,你干什么去了?”瑜仁問覺山。
“我去菜園了,上午我的活我得干完呀!不是說一會兒才把咱們驅逐出寺嗎?
還有,師兄,我給各堂的師傅們都說了,雖然我是你師弟,但年齡長你好幾歲,昨天的事啊,責任都是我的。
我被驅逐回去,我還能回家,老樣子生活唄,而你不一樣啊,你出去后不知道哪是家?。 ?
覺山還是邊說邊撓頭。
瑜仁聽覺山說完,一種異物堵住了喉嚨。
他張了張嘴沒說話,因為這個世界上,不,他所知道的兩個世界上,都沒有合適的語言來表達他心中此刻的想法和對覺山師弟的感激!
人往往就是這樣,有些人無緣無故對你很好,就像覺山。
有些人無緣無故就看著你不順眼,就像釋師傅。
瑜仁想:
“按佛學的因果關系,自己上輩子肯定欠了釋師傅的債或情,這輩子釋師傅是討債來了,對他很不好!
那自己上輩子就是覺山師弟的債主,他這輩子還債來了。
要不,為什么萍水相逢就對自己這么好,甘愿放棄他剛剛成為正式僧人的資格,又要回去那個他最熟悉卻又肯定下過決心離開的地方——費莊家里?!?
瑜仁心里的千言萬語,化成淡淡的一句話:
“我的責任,不用你承擔。”
“師兄——”
覺山還想說什么,知客和看熱鬧的師兄弟們都陸續來了。
知客師兄坐在了他前幾天給覺山師弟林試的石凳子邊上,對著議論紛紛的文武僧人說:
“各位稍安勿躁,咱們再等一個人來,我們共同宣布把瑜仁和覺山驅逐出寺的決議?!?
等了大約一刻鐘左右,衣缽師兄過來了,也坐在他上次林試時的位置上。
瑜仁和覺山聽知客師兄的命令:
“你們兩個跪下!”
兩個人跪在了知客和衣缽對面的地上。
瑜仁不看也知道釋師傅站在他身后的某一個地方,等著看他的笑話。
知客師兄大聲念到:
“因瑜仁、覺山兩人違背……”
知客剛剛開始念,只聽著有個人喘著氣跑過來,邊喘氣邊說:
“稍等,稍等……我有話說!”
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只見有一個人三步并做兩步、兩步并做一步的朝這邊走來,邊走邊說:
“你們不能這么做呀?這么做是要遭報應的!”
知客和衣缽都面面相覷的看了看對方,等來人走到跟前問:
“劉施主,您這是何意?您是?”
來人喘著粗氣,說不出話來:
“我——我——先喝口水——,有——水——嗎?”
知客看了旁邊的一個僧人說:
“到客堂取水來!”
一會兒,被知客喚作劉施主的來人“咕咚咕咚”喝起水來。
瑜仁觀看此人也就四十多歲,長得很富態,圓頭圓臉,一雙大眼睛也是圓的。
鼻頭是圓的,嘴巴也圓圓的。中等身材,胖胖的,看著整個人都是圓的。
瑜仁心想:
“為什么是劉施主,不是圓施主!”
再看劉施主的穿著,就知道他來自于富貴家庭,一身暗紫色的長袍,材質好像是綢緞的,這身衣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劉施主喝完水說:
“這兩個娃娃是因為我家的牛不聽話而被引到了高樹草場!”
“高樹草場?”瑜仁抬起頭來問了一句:
“那里只有幾棵樹,那么大的草原,怎么叫高樹草場,而不叫大草場或者野草場呢?”
“哈哈哈!”劉施主笑了起來,指著瑜仁,看著知客和衣缽說:
“你們看看,他還是個孩子,多么可愛又聰明的孩子??!
再看看這個。”
劉施主指了指覺山說:
“一看就是個老實孩子,我不明白你們為什么要用驅逐出寺這么重的懲罰來懲罰他們。
他們兩個可是貴寺的菩薩??!”
“菩薩?”瑜仁又問。
“瑜仁,再說話,現在你就出寺!”知客沉著臉對瑜仁說。
瑜仁低下了頭。
劉施主說:
“要不是這兩個孩子帶著牛群到了高樹草原,我都不知道我家牛還能聽從指揮,還能集體戰勝豺狼!
這是這兩個孩子告訴我的。
他們讓我明白了,牛,也是一種生命,它們也有感情,不是任人宰殺的牲口。
我決定啊,從今天開始,我不宰牛了,把我們家的宰牛場關了,我呀,我重新干別的營生,再也不宰宰殺殺的了。
佛祖面前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我今天才認識到,是這兩個孩子讓我認識到的。
你們說說,是不是他們把我度了,他們是度人的菩薩?。?
你們把菩薩往寺外驅趕?你們無名寺不怕被人恥笑嗎?”
“阿彌陀佛!施主您真是寬宏大量,菩薩心腸!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些牛會感激您的!”衣缽和尚說完走了。
知客看了看四周對瑜仁和覺山說:
“那就饒了你們這一次吧。若再犯,絕不輕饒,誰說情都沒用!”
瑜仁和覺山抬起頭來看著知客,都不相信這么大的一個規定,竟然說沒事就沒事了。
只聽知客說: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還不趕快謝謝劉施主!”
“謝謝劉施主?!?
“謝謝劉施主?!?
瑜仁和覺山都說。
“哎呀,快起來,孩子們,不是你們謝我,我應該謝謝你們才對。
明天啊,你們都要到我家來,你們的知客師兄啊,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我得好好感謝感謝你們!”
真是因果輪回,福報福來。
瑜仁和覺山到劉施主家后,救了他寶貝女兒的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