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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竹馬青梅

  • 一念蓮生菩提劫
  • 心癢難耐的糖
  • 3455字
  • 2020-05-17 19:34:34

草長鶯飛,陽春三月。

南國之地,小橋流水,百姓人家。

正午將至,落英鎮內,浣溪河畔,炊煙裊裊,飯香四溢,卻總有孩童貪玩不愿歸家,當然,也有人停步逗留是為了旁的。

“小姐,小姐,快看快看,那里有個呆子。”

“哦?在哪里?”

“就在那里,在樹旁邊。”

鎮口古道,有馬車緩緩經過,車簾從里面被掀開道縫,躲在后面悄悄窺探的兩人,衣衫一粉一紅,皆是孩童模樣。

“小姐,你瞧,午間日頭毒辣,他卻不知在樹下乘涼,非要在太陽底下曬著,不是呆子是什么?”

粉衣小童掩面輕笑,手指落處一名布衣少年席地而坐,手中捧著不知什么書,看得入神,絲毫不覺烈日當空,額間汗水滾落。

她口中的小姐點了點頭,面上稚氣未脫,卻已見風華,一雙眸子望向那少年手中的書,唇邊也有一絲上揚的弧度。

“當真,是個呆子。”

這一笑,初露傾城,晃得身旁的人一愣,她卻并未在意,只對著窗外吩咐道。

“言輕,停一停。”

“是,小姐。”

駕車的年輕人自是照辦,驚得粉衣小童匆忙回神。

“小姐,你…”

“夏荷,等著,我去去就回。”

言語間,馬車停穩,那一襲紅衣翩然而去。

晴日無云,陽光灼烈。

值此時刻,書冊之上的墨香氣息微微蒸騰,字跡亦是清晰無比,極易辨認,顧念生雙眼微瞇,有些生疼,他卻不想停下。

怎奈天公似是有心不愿作美,竟不知從何處尋來絲浮云,不偏不倚,恰恰停在他頭頂。

顧不得抬頭,朝一旁挪了挪,那云彩便跟著他挪了挪,輕輕蹙眉,他又挪了挪,那云彩不離不棄,也挪了挪。

輕輕嘆息,他揉揉眼睛,抬頭看去,哪知頭頂不見淡云蔽日,卻見一方薄紗輕柔,后面隱著張生人面孔,有些朦朧,瞧不真切。

不待他詢問,來人先一步開口,聲音輕柔動聽,落在耳中,若流水滑過溪間卵石。

“有心苦讀是好,只是,當心傷了眼睛。”

“我,沒關系的。”

呆呆愣愣已做習慣,落英書塾內的顧書呆,這一番表現不負此名,惹得近旁的人再是一笑。

“自是有關系,若把眼睛累壞了,將來卻有誰替你看書來?”

“這,在理。”

女孩子的話嬌嗔稚氣,卻又理直氣壯,露出的一截皓腕之上,一串玲瓏紅豆,鮮艷奪目,忽地,有兩句詩開始在他心里來來回回晃個不停。

一曰,美人如花隔云端。

又曰,玲瓏骰子安紅豆。

晃著晃著,顧念生臉色有些微紅,待得回神,那云端美人已杳無蹤影,唯有一方素色絲帕不知何時悄然落于懷中,一角之上,紅絲勾著兩個小字:佛蓮。

佛蓮,好名字。

愣了許久,顧念生仔細折起絲帕放入懷中,日光依舊,書冊之上字跡清晰,此刻,卻再入不了他的心。

轉而起身,順來路而回,沿河巷的家中,他母親顧四娘已早早做好午飯,只等他回來。

父親早逝,親族凋零,寡母浣衣紡紗,辛苦撫養他長大,他能做的唯有讀書上進,來日考取功名,以報親恩,哪怕被同窗稱作書呆子,哪怕因為日夜苦讀早早熬壞了眼睛。

“阿生,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些。”

“好。”

朝兒子碗中再添了些菜,顧四娘看著他身上有些破舊的灰色布衣。

“鎮上新進搬來個大戶人家,姓陸,頗有些財勢,哪怕浣洗衣物,工錢也給得比別家多一倍,有了這份工,家中也會寬裕些,到時,我尋街上的李裁縫為你裁件新衣,可好?”

“不用了。”

搖了搖頭,顧念生笑著。

“這件衣服是阿娘親手縫的,我穿慣了,不想換。”

說著,他放下碗筷。

“阿娘,我已吃飽了,先生今日講的書有意思,我想趁著日頭好,再多看幾遍。”

“也好。”

轉身離開,顧念生尋了院中一角坐下,自懷中取了書冊,匆匆翻開,繼續苦讀,渾不覺一方絲帕悄然落下,在他腳邊染了塵土,無人問津。

三日后,落英書塾。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原本好好打著盹,被無端吵醒,李承賢轉身埋怨。

“顧書呆,你又在念什么經?”

“詩經。”

“哼,無趣。”

座位遠遠在靠窗一側,寡言少語不合群,顧念生在同窗眼中,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書呆子,而那位新進入書塾的陸家小公子陸連,就不相同了。

碰了軟釘子,李承賢撇撇嘴,轉而靠近另一側書案前坐著的紅衣小公子,熱絡得很。

“陸公子,這人無聊得緊。”

“錯,你比他無聊。”

眼睛也不抬一下,紅衣小公子將手中握著得書卷再翻一頁。

“顧兄,這周南關雎,有趣得很。”

“陸兄,說的是。”

鄰座之人的皓腕趁著那一串殷紅愈發鮮艷,顧念生雙眼微瞇,看得有些出神,口中木楞楞念著。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琴瑟友之,鐘鼓樂之,窈窕淑女,君子求之。”

唇角微彎,陸連笑靨微紅,這人當真,是個呆子。

“小…哦不,公子,別理他,先嘗嘗這個。”

懷中忽有人遞上個油紙包,熱乎乎,香噴噴,正是陳記的綠豆糕,陸連回頭,恰瞧見夏荷在背后眨眼,正想取一塊往嘴里送,忽聽得課室之內驟然安靜下來。

“收聲,先生來了。”

“先生,有禮。”

周夫子一身灰色長衫,移步而入,室內一眾弟子,起身行禮,再次落座之前,陸連順勢側移一步,趁機將手里的油紙包整個塞在顧念生懷中,把一口大鍋甩了個徹底,并沒去瞧他木楞楞的模樣。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一路行于課室之內,周夫子負手沉吟,步履沉穩,聲音抑揚,有節有律,陸連以手支頤,垂眸斂目,似是聽得出神,眉梢卻是隱隱含笑,只因近旁那人懷中揣著燙手山芋,正襟危坐,直到下學,姿勢都不曾改半分。

待得眾人三兩而散,夏荷近前,一面收拾著筆墨書冊,一面抱怨。

“公子,今日可把我聽得困死了,什么白露,什么伊人,你們學的這都是什么呀?”

陸連搖頭,耐心解釋。

“詩三百,自古流傳至今,無人知其作者為誰。”

“那學來作甚?”

夏荷不解。

“得與先人交談,何樂而不為?”

唇邊含了一絲淺笑,陸連移步欲走,近旁忽有人道。

“陸兄,還請留步。”

“哦,顧兄,何事?”

一回頭,陸連正瞧見顧念生立在身后,手中捧著的油紙包,無處安放。

“這個…”

掩下唇邊的笑,陸連趕在他再開口之前,搶先一步。

“這個是給你的,快嘗嘗,很香的。”

“嗯,好吧。”

先前準備好的疑問和說辭,統統消失不見,顧念生愣愣地點了點頭,聽話地將糕點送至唇邊。

她說得沒錯,果然,很香。

所謂伊人,不在水邊,不在云端,就在眼前。

此刻,他面上終于不再總是呆呆愣愣,卻是唇角微彎,多了些笑。

“阿生,今天可是有什么好事,這么開心。”

對于兒子的變化,顧四娘自是看在眼里。

“嗯。”

點頭應下,顧念生垂眸。

“我在書塾里遇到個人,只要看著她,心里就高興。”

聽到這答案,顧四娘雙手微微一顫。

“是嗎?”

“嗯。”

再是點了點頭,顧念生放下碗筷。

“阿娘,我吃飽了,先去院子里看書。”

“哦,好。”

茫然應著,顧四娘忽然想起件事,抬手自懷中取出一物遞在身前。

“阿生,那日不小心弄臟的帕子我已洗凈,你且收著吧。”

“多謝阿娘。”

接過絲帕,捧于手中,顧念生轉身離開,在他身后,顧四娘眼中除了經年累月操勞的疲憊,又添了擔憂。

收拾好碗筷,去院中打水清洗,她經過他慣常坐著的地方,眼見他膝上書冊攤開,似是低頭專注其中,放在身側的手掌心里握著的卻是那方絲帕,指尖輕輕摩挲著的一角,有紅絲勾勒出的兩個小字,佛蓮。

今早浣衣之時,她聽得下人們口中議論起陸家大小姐,知書識禮,落落大方,小小年紀,已是個美人胚子,待得成年,必定容色傾城,小字,佛蓮。

那樣的家世容貌性情人品,不是他們這樣的人家可以肖想的,好在她的阿生從小呆呆楞楞,于人情世故如木頭一般,但愿只是她想多了,若不然,唉…

春盡,夏往,秋初涼。

落英書塾內原本偏僻寂寥無人問津的一處,多了些人聲,有了些熱鬧,盡管那聲音多半是來自同一個人。

“顧兄,你且說說,此處何解?”

“顧兄,夫子今日所言,是何用意?”

“顧兄,這字落筆之處,該用幾分力道?”

“顧兄…”

“顧兄…”

“顧兄…”

每每應下這稱謂,顧念生心中其實都有些擔憂,她一個富家千金,化名陸連,做男子打扮入書塾,與他們這等同窗日日在一處,究竟妥,還是不妥?

此問,他心中無解,然,若是她開口,他自有問必答。

有時,哪怕她不開口,他只是在一旁靜靜看著,也覺心中滿足安穩。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顧兄,太白先生的長干行,你可讀過?”

唇角勾起一絲笑,這一此,顧念生并未回答,幾月過去,她聲音里的稚嫩退了些許,此時刻意壓低,愈發溫婉動聽,周夫子在前讀史記,她卻在念詩,當真膽大。

研磨,抬筆,落字,他趁著夫子回身的當口,將字條放在她書案之上。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思之念之,情意綿長。”

眼前字跡工整端正,陸連輕聲念了兩遍,抬筆添了一句,重新遞了回去。

接過字條,顧念生微微一愣,就著日光,垂眸細看,待瞧清楚字跡,耳側已有些微紅。

她問他,所思所念,為誰?

這一回,他該要如何答?

不覺楞了良久,顧念生正欲再落筆,手中字條已被人抽走,周夫子的聲音就在頭頂,帶著怒氣。

“課室之內,不尊先人,不敬師長,該罰。”

“夫子,顧兄他…”

“陸連,同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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