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隔墻有耳
- 無非錄
- 花輕鴻
- 4495字
- 2023-03-31 22:59:38
兩人騎馬走在路上,蕭夜問道:“姑姑,你在這村子里住了幾年?”蕭冰說道:“三年。”蕭夜又問:“為什么后來搬出來一個人住?”蕭冰答道:“就是那個礦石的事,和村子里的人鬧得不大愉快,馬勇的爹還因此丟了性命,我就搬出來了。”蕭夜感嘆道:“世人無知,其實哪有什么鬼神,只不過因為他們自己不懂,以為世間萬事萬物都有鬼神操控。”
蕭冰道:“我們蕭家素來對礦石很有研究,是別人比不了的。我們認為很簡單的見識,學問,他們就是不懂,我一說要開礦,他們就怕得跟什么似的。哎。”蕭夜說道:“這就是人的命,你知道,所以你可以利用礦石,他們不知道,所以他們明明守著這么大的一個寶藏,卻不知利用。沒辦法的。”蕭冰道:“圣人教化萬民,并不以民愚而棄之。”蕭夜臉一紅,說道:“侄兒知道了。”
過了一會,蕭夜問道:“姑姑,我們現在是直接回家,還是去找我爹爹,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原本以為你知道。”蕭冰道:“我也不太清楚,我離家在前,你爹離家在后。不過我知道我們蕭家在京城有一個所在,以前你爺爺經常叫你爹去那里辦事。一向神神秘秘的,我以前問你爺爺,你爺爺還不肯說,叫我少管。”
蕭夜投來疑問的目光,蕭冰嘿嘿一笑,說道:“就是你大伯啊,他什么都不瞞我。”蕭夜哈哈一笑:“我猜就是他,我小時候闖了禍,爺爺把我關在家里,不讓我出去,都是大伯偷偷放我出去玩。我偷雞的本事還是他教的呢。”
蕭冰忽然神情哀傷,道:“哎,盼能在京城見到你爹爹。”蕭夜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姑姑,你認識一個叫韓松的人嗎?”蕭冰聽到“韓松”的名字,猝不及防,整個人都呆住了,差點從馬上摔下來,蕭夜見姑姑這幅神情,知道至少韓松所說之中有關他和姑姑的事多半不假,叫了一聲“姑姑”。
蕭冰這才回過神來,神情尷尬的說道:“認識,很多年前的事了。怎么了?”蕭夜道:“韓松的兒子死了。”蕭冰“啊”的叫了一聲,說道:“怎么會這樣?”蕭夜道:“姑姑,我給你看個東西。”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個小物件,遞給了蕭冰,正是從韓松處得來的那塊蕭家人每人都有的黑玉。蕭冰拿在手中一看,很是驚訝,說道:“這是我的那塊玉,怎么在你這里,我很多年前就弄丟了。”
于是蕭夜將自己和北宮鳴去京城見韓松的事簡略的說了。蕭冰聽完后說道:“人不是我殺的,有人嫁禍與我。這個人居然還知道我和韓松認識,我的玉肯定也是這個人偷的了。”蕭夜道:“我想也不是你,我們正好去京城找到韓松把話說清楚。免得他以為是我們蕭家對不起他。”嘴上雖然這么說,蕭夜心中卻道:“以前我也沒有十分肯定姑姑是無辜的。真是慚愧。”
蕭冰道:“我們蕭家哪里對不起他,明明是他對不起我們。”蕭夜聽蕭冰這么說,心想大概是說韓松偷閱我們蕭家刀譜的事。蕭冰又問道:“韓松有幾個孩子?”蕭夜道:“聽說就這一個。”蕭冰聽后無語。
兩人就這么一路結伴去京城。在路上走了半個月,他們來到了一個城。這個城不大,但是極其繁華,各類店鋪應有盡有,城區中心的街道非常的寬,足可以同時容納四輛馬車并行且不影響街道兩旁的店鋪和攤位正常經營。蕭夜見了如此寬闊的街道興致很高,說道:“姑姑,這里雖不是京城,我看比京城也不差多少了。”
蕭冰一笑道:“確實很繁華,住在這里應該不錯。”蕭夜道:“來到這里,不挑間最大的酒樓大吃一頓,說不過去吧。”蕭冰笑道:“趕路也趕得累了,吃頓好的吧。我可是很多年沒怎么好好吃過了。”蕭夜心道:“姑姑在外多年,跟家里比起來,確實受了很多苦了。在家里哪天不是好酒好菜。”對蕭冰說道:“姑姑,我去“融泰號”取個錢,然后我們去飽餐一頓。”也不等蕭冰回答,騎馬在街上找起了錢莊。
他蕭家錢莊不說遍天下,但凡如此繁華之城,那也必定有蕭家錢莊。不過他這個蕭家的第三代,不參與家族的商業經營,自己家各地的錢莊都在哪里,他是一概不知。也只好一間間的看過去。蕭冰騎著馬慢慢的跟在蕭夜的后面。
沒走多遠見一群人圍在一處,都在聽一個人大聲的念著什么。蕭夜騎馬走近,發現原來是墻上貼著一張告示,有一個識字的人正在念告示上的文字。蕭夜抬眼看去見是一張官府出的抓捕人犯的告示。告示上說人犯殺了一名官員在逃,官府出紅一百兩懸賞捉拿。蕭夜聽圍在一起的人們七嘴八舌的說著案情。
原來這名人犯叫王德。王德的妻子在王德出門在外時被同村的有錢人叫張高陽的給玷污了。等王德回到家妻子便哭訴了此事。王德怒火中燒,去找張高陽理論,結果連張家的門都進不去,還被張家的家丁打了一頓轟了出來。王德沒辦法就去告了官。誰知,那縣太爺早被張家買通,說王德無憑無據,僅憑妻子的一面之詞便誣告張高陽,不僅讓王德輸了官司,還打了王德二十大板。
王德經此一事,性情大變,連活也不去干了,天天看縣太爺什么時候落單要去把縣太爺痛打一頓。結果守了三個月,終于被他守到縣太爺落單,王德就去把縣太爺狠狠的打了一頓。誰知王德越打越生氣,竟把縣太爺活活的打死了。打死了縣太爺,王德自然要逃命,官府就出了告示。蕭夜聽完感嘆一聲,騎馬往前繼續尋找自己家的錢莊。
不一會果然在街上見到了“融泰號”三個字的招牌。“融泰號”就是他們蕭家的錢莊字號。蕭夜將馬拴在馬樁上進了店。店里的伙計見進來一個年輕人,問道:“公子,你是要取現還是存銀?”蕭夜道:“我是蕭夜,叫你們掌柜的出來見我一下。”伙計見他這么說只好說道:“好嘞,你稍等。”
不一會掌柜的出來了,對蕭夜作了一揖,說道:“公子久候了。”蕭夜道:“蕭伯是我伯父,我叫蕭夜,我爹是蕭俊。”掌柜的一聽,原來是東家的少公子來了,馬上滿臉堆笑,說道:“原來是少公子,今兒個是要取現么?”蕭夜道:“你給我拿一百兩,記賬。”掌柜的笑呵呵的說道:“好的,小人馬上讓人準備。”嘴上這么說,可是并不行動。
蕭夜哈哈一笑,說道:“這里我不常來,實話說,是第一次來,你不認識我,這也不怪你。我給你看個東西你就知道了。”說著從身上摸出一個物件,遞給了掌柜。掌柜的拿在手里一看,馬上笑容滿面的說道:“請公子稍等。我去去就回。”
不一會,掌柜的從內堂出來,笑呵呵的說道:“這回錯不了。不是小人信不過少公子,咱們干的這買賣來去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可不是饅頭包子。小人是掌柜的,得多留個心眼,不敢錯了一絲一毫的。還請少公子原諒,小人這就叫人去拿銀子。少公子稍等。”蕭夜說道:“你做的對,去吧。”原來蕭夜拿給掌柜看的東西是蕭伯給他的,是蕭伯的信物。
有時候蕭伯自己分身乏術,就叫手下人去各地辦事,手下人就拿著這信物和各地的管事人對接。蕭夜出門在外,蕭伯知道蕭夜要用錢,就給了一個這樣的信物給蕭夜,方便蕭夜隨時在各地的“融泰號”支取銀兩。這件信物是用他們蕭家的“黑玉”制成的兩塊東西,跟軍隊的虎符類似。各地的管事人手里拿一塊,每個辦事人手里拿一塊,將兩塊東西合在一起就組成了一個“融”字。這個“融”字是被從左上至右下,彎彎曲曲的分開成兩塊“黑玉”,兩塊“黑玉“上都有“鬲“字的一部分及“蟲”字的一部分,再加上“黑玉”的原料幾乎只有蕭家才有,所以這件信物被外人偽造并且能和掌柜手里的另一半嚴絲合縫的可能性極低。
不一會,伙計拿來了十個銀元寶,每個十兩,裝在布袋里封得仔細了交給了蕭夜。蕭夜道了謝,轉身出門而去。
兩人在街上轉了一圈,找了一家名叫“慢升仙”的酒樓走了進去。店小二熱情招呼:“二位客官,樓上雅間請。”店小二見蕭夜和蕭冰衣飾考究直接將二人引到二樓。一樓是一個大廳,食客們混在一起吃喝,二樓則是各自分開的雅間。
蕭夜和蕭冰找了一間掛著“聽雪閣”三字的雅間。蕭夜見此外還有“賞梅亭”、“品竹軒”、“觀風臺”諸如此類。蕭夜笑道:“在露臺觀風可算不得什么美事。”蕭冰聽后微微一笑。不一會,小二將各式美味陸續端了上來,蕭夜和蕭冰兩人便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蕭夜忽然一笑,蕭冰笑道:“你在笑你姑姑一個女流,為什么吃飯的時候這么失儀,狼吞虎咽的,是吧?”蕭夜笑笑不答,蕭冰笑道:“我原先在家當蕭家三小姐的時候自然不是現在這樣,可是在外這么多年,常年和一群男人住在一起,有時候還要打架,殺人,哪里還是什么富人家的大小姐。儀態什么的自然也就顧不上了。”
蕭夜說道:“姑姑,這么多年你受苦了。”蕭冰笑道:“頭幾年,我是覺得苦,以前在家從來沒有受過風吹日曬的苦,可是后來我明白了,一個人如果活得不開心,那才是最苦的。只要心里暢快,吃的差一點,穿的差一點,那也算不得苦,心里反倒是高興的。”
蕭夜見蕭冰這樣說,心里才稍微感到一點安慰,兩個人就這么一邊聊天,一邊吃著。又過了一會,蕭夜忽然聽到隔壁雅間傳來說話的聲音,原來這雅間和雅間之間并不隔音。只聽有人說道:“現在這個案子怎么樣了?”另一個聲音回答:“地方官出了告示,還沒拿到人犯。”蕭夜心里“嘿”了一聲,心想是誰關心官府拿人的事。第一個聲音又說道:“哼,陳鴻遠干什么吃的,貪贓枉法之徒,怎么一直在任上沒給他撤職。現在倒好,給老百姓殺了,人又拿不到,這么拖下去,拖的時間越長,案子在百姓口中傳的越久,朝廷就越沒臉。”
第二個聲音道:“爺,這里人多眼雜,咱們還是小心些,不要讓人聽了去。”第一個聲音道:“怕什么,誰這么大膽敢謀害我?”第二個聲音道:“爺,陳大人也不可能知道這么一個縣官是賢是奸,主要是偏偏讓我們公子知道了,也氣得不行,這才要爺來管這么件小事。天大地大,要抓一個人也真不容易。”蕭夜越聽越咋舌,低聲問蕭冰道:“不知道這個陳鴻遠是誰?殺了一個縣官還是小事,口氣真大。”
蕭冰道:“陳鴻遠是當朝吏部尚書。”蕭夜吃驚的張大了嘴巴:“他怎么敢直呼尚書大人的名字!”第一個聲音道:“真要抓怎么會抓不到。他能跑到哪里去,官府發了告示,他官道是不敢走的,而且他還帶著老婆一起跑,能跑多快,現在到處是抓他的告示,各個關卡都查得極嚴,他根本就出不去。我看他還在城里。”第二個聲音道:“爺說的是。這會人該到了。屬下去迎一迎。”說完這話,蕭夜聽到隔壁雅間開門的聲音,又有腳步聲走下樓去了。
不一會又有上樓的腳步聲傳來,可以很容易聽得出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其中一個人是剛才下樓的,那么另一個就是被迎上樓來的人了。兩人進了隔壁間,又聽到第三個聲音說道:“屬下公子爺貼身三等護衛蕓蕓見過黃五爺。”
黃五爺道:“弄一個女娃娃當護衛,咱們的這位公子爺可真想得出來。公子爺有什么話么?”那位女護衛低聲說了些什么,蕭夜聽不清,也就不去管它。誰知那位黃五爺聽后竟然大為生氣,怒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真是氣死我了。公子爺說得對極,這種人該千刀萬剮。既然公子爺這么說,那么我們事不宜遲,馬上去辦,你回去告訴公子爺,就說我知道怎么辦,請他放心。事情一辦妥我就差人去告訴他。”
那女護衛回答了一聲,出門去了。黃五爺等那女護衛走后,忽然說道:“你知道京城有一個四海會嗎?”那“屬下”說道:“屬下不曾聽說。”黃五爺嘿嘿一笑:“咱們去那走一趟吧。”說完這話,蕭夜聽見隔壁開門下樓的聲音。
蕭冰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忽然說道:“夜兒,我們跟著去。不要讓他們發現了。”蕭夜問道:“怎么了?”蕭冰道:“你大伯告訴我的那個所在就是四海會。”蕭夜很吃了一驚,說道:“難道那個黃五爺說該千刀萬剮的人是我爹?”蕭冰道:“那應該不會。但是要跟上去看個究竟,反正我們本來就要去那里找你爹。”兩人跟著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