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時，凡萱感覺自己的頭快炸開了，太陽穴一陣陣的刺痛。

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畫面：小學(xué)畢業(yè)那年暑假，被何凱鑫倒膠水在頭上時那一頭如冰棱般的爆炸發(fā)型。

如果此時腦袋中的刺痛可以具像的話，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電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名字都沒看清楚凡萱就接了起來。

“還在睡呢？”電話里那頭的人傳來一絲揶揄地笑，“昨晚玩兒嗨了？”

凡萱把電話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又往床上重新躺了回去，“你怎么這個時間點(diǎn)兒給我打電話，你那邊快準(zhǔn)備睡了吧？”

“還沒呢，剛從醫(yī)院回到家。”菲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不過語氣還是和以前一樣帶著點(diǎn)兒俏皮的味道，“看到你發(fā)的朋友圈了，恭喜畢業(yè)啊！”

“謝謝......”凡萱閉著眼睛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問道，“付老板的情況......怎么樣？”

電話里傳來一聲長嘆：“不太樂觀，可能......再撐得了個把月吧。”

生離死別面前，任何話都顯得蒼白無力，凡萱低聲安慰了菲兒幾句，內(nèi)心也覺得十分難受。

“不說這些了，你呢，畢業(yè)后有什么打算？”

提到這個問題，凡萱還真覺得有點(diǎn)糾結(jié)。

唐哥想讓她加入自己的傳媒公司，并且愿意給她一部分干股，雖然很少但也足夠代表人家的誠意，畢竟自己只是一個應(yīng)屆畢業(yè)生而已。

導(dǎo)師還是希望她能夠進(jìn)電視臺，一步步慢慢來，機(jī)會是留給有準(zhǔn)備的人的，不去嘗試永遠(yuǎn)也沒有出頭的可能。

菲兒在電話那頭調(diào)侃道：“可你不是拒絕孟總的好意了嗎？”

凡萱嘟囔了一句：“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說。”

“哈哈......好歹我還有施名一點(diǎn)點(diǎn)股份，他有些經(jīng)營方面地問題也會問我，不過說真的，這么好的機(jī)會你不把握，你是不是傻？”

是啊，有關(guān)系不知道利用，還一再將機(jī)會拒之門外，這在別人看來確實(shí)挺傻帽的。

“不過話說回來，你既然對孟總無意確實(shí)也不好接受他的好意，能理解。”菲兒在電話里輕咳了一聲，語氣鄭重了許多，“凡萱，我還是希望你能出國來看一看，私心是我的確需要一個得力助手，但最重要的還是覺得你應(yīng)該開拓一下眼界，多到外面走一走。”

菲兒老公家里是賣珠寶的，可她并不想從事這個行業(yè)，而是想在溫哥華干回自己的老本行，辦一所語言學(xué)校。

說實(shí)話，能得到一個出國工作的機(jī)會對于她這樣的應(yīng)屆畢業(yè)生來說的確難得，菲兒一再拋出橄欖枝，凡萱心動之余卻勇氣欠嘉。

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她的英語口語比韓語還差。

“那是因?yàn)槟銢]有一個好的語言環(huán)境，來了天天聽天天說自然會好很多。”菲兒不以為然，反而覺得凡萱拒絕自己是另有隱情，“我猜你是舍不得那個誰吧，初戀小男友？”

“你怎么又知道了......”凡萱扶額嘆息，在心里暗自把孟衍誠唾棄了一百遍。

“聽說還是個明星歌手？可以啊，凡小萱同學(xué)，哈哈哈......”

菲兒在電話里一陣大笑，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臨掛電話時菲兒說：“戀愛固然重要，但我覺得你們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還是把個人成長放在第一位，你覺得呢？”

是，很有道理。

凡萱把手機(jī)放回床頭柜上，又在床上瞇了一會兒，才掙扎著爬起床，有氣無力地挪到浴室洗漱。

走到客廳時，突然聞到一陣食物的香味兒。

“你今天怎么沒上班？”廚房里，凡萱見阿蒙正圍著個圍裙站在灶臺前煎雞蛋。

阿蒙笑了笑，說：“辭職了。”

凡萱感覺自己的宿醉后遺癥更嚴(yán)重了。

好好的一份工作不干了，這意味著什么？

美味的早餐并未讓心情變佳，兩人低著頭悶不吭聲地吃著，只不過其中有一份煎得又嫩又香的雞蛋被叉子戳成了漏勺。

“什么時候走？”凡萱喝了一口牛奶，狀似隨意地問道。

“二十七號。”

“機(jī)票都定好了？”

“嗯。”

又是一陣沉默，只余餐具時不時發(fā)出“叮當(dāng)”聲。

離二十七號已經(jīng)沒剩多少天了，阿蒙既然要走，自己也不好再住在這個房子里，凡萱拿出手機(jī)，算上前兩次，這是第三次在網(wǎng)上搜索新房源。

在盛世海棠住了這么長的時間，感情自然是有的，無論是對這套房子還是房子里的主人。

因?yàn)榉草嬷溃呐略贀Q一個比盛世海棠更高端的小區(qū)，裝修得更豪華的房子，也沒有在這兒住的那么舒心，更不可能再遇到一個這么好的房東。

阿蒙收拾餐桌時無意間瞥到了凡萱的手機(jī)界面，手里的餐具“哐當(dāng)”一聲掉了下來。

凡萱抬起頭來，見阿蒙抿著嘴唇，臉都憋紅了：“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

“但是......”阿蒙緊接著說道，“但是我走后，你的確也不能再住在這兒了，因?yàn)槲野种篮蟮谝粋€要找來的地兒肯定是這里，萬一他傷到你......”

凡萱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自己能理解。

“凡萱......”阿蒙放下餐具，慢慢挪到了凡萱身邊，緩緩彎下腰抱住了自己的好友，“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不愿意我跟袁丞走，但是如果我錯過了這次機(jī)會，我肯定會后悔一輩子，所以，別恨我好不好？”

飛蛾之所以會撲火，是貪戀那一點(diǎn)光明所帶來的溫暖。

袁丞就是黑暗中的那束光，引著阿蒙一步步靠近，哪怕知道在光的盡頭是萬丈深淵也毫不畏懼。

凡萱閉上眼睛，在心里深深嘆了一口氣，輕撫上阿蒙的手臂，將云海那晚對她說的話原封不動的轉(zhuǎn)述給了阿蒙。

如果不能給予你支持，就成為你最后的依靠。

阿蒙抱著凡萱失聲痛哭。

后來很多時候，每次回憶起阿蒙這個在自己生命中徹底消失不見了的人，凡萱的腦海里重復(fù)最多的就是這個畫面。

可也是奇了怪了，明明那天她坐在餐桌旁，阿蒙站著旁邊，彎下腰抱住自己的腦袋時她連阿蒙的樣子的看不見，可回憶里阿蒙淚流滿面的臉卻是那么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