瀠城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急診室里，醫生和護士正有條不紊的忙碌著。

濃濃的消毒水和藥物味彌漫在空氣中，讓人倍感不適卻無處可避。

病床前，三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低聲哭泣著。

阿蒙陪在旁邊，一遍又一遍無聲地嘆著氣。

“不要擔心，各項生命體征都是正常的，就是燒得厲害，一會兒給她查個血?！贬t生取下聽診器，朝旁邊等候的兩人問道，“病人這幾天還有沒有出現什么異常情況？”

“沒吧，”阿蒙連忙回答道，“就是好幾天沒休息好，今天一天也沒吃東西。”

“那你們留一個人在這等著，另外一個人先去買點兒吃的，待會兒病人醒了好讓她吃一點?！?

阿蒙點點頭，見護士拿起針管準備抽血，趕緊偏過頭，看都不敢看。

急診室門口，劉飛揚和負責問詢的兩位警察正低聲交談著。

“實在對不起，我們詢問的時間太長了，沒有注意到她的身體情況?！迸煲荒樓敢?，看了一旁的男警察一眼，解釋道，“最近所里壓的案子又多又重，我們也是太著急了些?！?

“理解，”劉飛揚面無表情，語氣也是不冷不熱，“人民警察也只是秉公辦事，要怪就只怪我這個朋友還只是個未見過世面的大學生，受不了一點驚嚇?！?

“你.......”一旁叼了支煙卻一直沒點燃的男警察剛要開口，就被女警察制止了。

“吳警官是吧？”劉飛揚朝女警察問道。

女警察點了點頭。

“吳警官，我想今天這么長的時間，你們該問的也都問完了。”劉飛揚轉頭朝急診病房看去，“她該說的也都毫無保留的跟你們說了，這件案子不管能不能破，罪魁禍首能不能找到，她都不想知道了?！?

吳警官嘆了口氣，解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果她還能想起什么與案件有關的細節，還是麻煩告知于我們，我們也想盡快破案?！?

劉飛揚點點頭，側過身道：“那就耽誤你們寶貴的時間了，你們今天也辛苦一天了，不送?！?

劉飛揚說完，大步朝急診病房走去。

凌晨的急診室并沒有電視里演的那么忙碌而喧嘩，反而靜得出奇。

輸液管里的液體一滴一滴的往下落，躺在病床上的那張臉依舊蒼白，仿佛被夢魘了一般，呼吸急促，眉頭緊鎖，嘴里不清不楚地輕喚著什么......

三妹坐在床沿抹著淚，心疼得不得了，哽咽道：“他們到底對她做了什么，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

阿蒙不知從哪里掄了張凳子過來，坐到了三妹旁邊，“就是，如果不是我們都在公安局，我都要以為這丫頭是不是進了土匪窩了?！?

阿蒙說完，就被三妹狠狠踹了一腳。

“哎喲喂，”阿蒙抱著腳吃痛道，“你都傷心成這樣了力氣咋還這么大呢？”

“你們別鬧了！”劉飛揚的聲音在阿蒙身后響起，帶著些不明就里的怒火，“這是醫院，不是你們家?！?

阿蒙無辜躺槍，很是覺得冤屈。

劉飛揚走進床邊，輕聲問三妹：“醫生怎么說？”

三妹帶著哭過后濃重的鼻音回答道：“醫生說沒什么事，就是發高燒了，都快40度了?！?

劉飛揚抬手摸了摸凡萱的額頭，臉色更加難看。

“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這液體一時半會兒也輸不完，我們輪流守著吧?！眲w揚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我先守著，你們先去大廳里休息，兩點來換我?！?

“我不，我要一直在這守著。”三妹不聽吩咐，執意要留在凡萱身邊照顧她。

劉飛揚本就有些生氣，看著三妹哭得紅腫的眼又不忍心發火，只好放緩了語氣，“聽話，我們都要保存好體力，今晚不知道會熬到什么時候?！?

三妹愣了愣，眸色微微晃動，看了一眼劉飛揚后默默點了點頭。

“額......”阿蒙有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我看我還是去幫大家買點兒宵夜吧，順便看看有沒有凡萱可以吃的，醫生說她醒了要吃點兒東西?！?

“好！”劉飛揚朝阿蒙微微頷首，“謝謝，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舉手之勞。”阿蒙說不出什么客氣的話，拉著三妹就往外走。

越走越覺得哪里怪怪的，往后看了一眼確定劉飛揚還在病床前后，阿蒙才湊到三妹耳邊問道：“劉飛揚是不是......”

三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完全沒有聽到阿蒙的話。

“哎，算了......”阿蒙見三妹也開始撒癔癥了，索性就不去多想了，反正最近從凡萱身上知道的事情，已經足夠讓她好好消化幾天了。

凡萱又陷入了那個夢里，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遠處某個地方似乎閃著些若有似無的微光。

從四面八方挾裹而來的是狂嘯著的大風，吹得眼睛又澀又疼。

她感覺很冷，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了，只能蜷縮著身子繼續往前走，卻始終走不出這一片虛無之地。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好像丟了什么東西，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卻怎么也想不起來丟了什么。

惶惶不安之際，一只手附上了凡萱冰冷的手背，緊接著整只手被握入了溫暖的手心。

手指指腹輕輕撫摸著凡萱手上的每一條細細的紋路，指尖的粗糙劃過皮膚，帶起數十年間的氤氳繾綣。

那是一雙修長而干凈的手，指尖長了厚厚一層繭，那指尖滑過琴弦時曾撥動了傾聽者的心，從此心有所屬，情歸此處。

熟悉而久違的感覺漸漸從手心蔓延至全身，凡萱整個身子驀地放松下來，一下子就心安了。

那種焦慮一瞬間消失殆盡，整顆心突然有了慰藉，終于恢復了平緩地跳動。

她仿佛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尋找的東西，那是一種安定感，一種歸屬感。

只有那一個人，可以帶給她的無可取代的踏實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