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不曾抵達,風曾路過
故鄉,想起你就想起奶奶的小腳
那被舊時代捆綁的筋骨撕裂、錯位
看似屈辱的緊貼地面卻一生堅韌頑強
踩進我年少時光,長久依存
冬去春來,萎枯的草木更新生命
天的孩子,地的孩子,牙牙學語,蹣跚而行。
風一吹,土地便松了口
再鐵石的堅冰也為著新生命,化做一副柔腸
人蟻出動,故鄉從呼嘯的冬風里抽離出來
又展現它柔情的一面
男人們將儲存一冬的優良種子
在陽光下排列開來
木質老煙鍋子里裝進的全是希望
女人們手腕上搭著行面,揪進鍋里的都是
無邊的思想
故鄉,把每一粒飄揚的塵土都化作種子變成
青蔥的莊稼
人們鞭打著牲口在老一輩的胸口里勞作
日復一日
泥巴里玩耍的孩子瞬間就被喂大
急于擺脫泥身、土路、黑乎乎的炕洞、和嗆咳的炊煙
故鄉從未改變,離去的時候卻盡顯蒼老
山高路遠,年久日深
再見,已是經年
時光像一幅潑墨的山水畫,迅速
向周邊暈染,我們不是格子是競相追逐的
墨
縱有再大的本領也被,定格
在遠離故鄉的城市,我們談論靴子談論啤酒沫子
那時的故鄉是穿舊了的背心被擱置、遺忘
格格不入
時代在變,被折斷的筋骨擺脫了舊傷
那曾依戀的地方卻早已日暮路長
多少熟悉的面孔,也只剩風過時喇喇做響的紙張
故鄉的蔭涼還在我心上,卻找不到我歸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