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7 最后的騎士
“我們要躲在這里多久。”
“沒有人知道。”
方柔的臉上出現了落寞的神情,原本這樣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她臉上。
周正找了一塊干凈的地方,坐了下來。
方柔看著他似乎根本就不著急,也不害怕,她小聲問:“你難道不怕嗎?”
“我怕。”周正說:“可是我害怕也改不了任何事情,所以聽天由命吧。”
“那你信命嗎?”方柔問。
周正不假思索的說:“以前不信,現在想信了。”
方柔沒有講話,只是坐在他身邊,似乎靠著他坐著,就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保護她。
“我是一個孤兒,從小是靠著吃百家飯長大的,以前我總是想要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原本的名字叫什么,漂泊了這么多年,我長大了,可是小的時候心中的執念,現在卻不在意了。”
周正聽著方柔講關于她的過去。
“一般被遺棄的孤兒身上都會有一件物件,作為日后認領的依據。”方柔臉上的落寞越來越重:“可是我……什么都沒有,可見,我的父母根本就不想要我,甚至也不希望我活著。”
周正這個時候想到了周煒,他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但是卻對自己非常好,如果可以的話,周煒幾乎不假思索就可以傾其所有,只是為了自己更好。
這樣的父親雖然不是親生父親,但是作為親人,他付出了太多的愛。
可是聽方柔對父母的認知,他想要反駁,但是想著,真正的周正的確是命太好了。
的確沒有什么可以和方柔辯論的。
幽暗的房間內,一盞透亮的水晶球映襯著月光,將漆黑一片的房間鍍上一層白光。
背對著水晶站著的女子赤裸雙足,站在地上,她背對著月光,一頭烏黑的長發像是有自己的意識,隨風四散。
地上是摔碎的餐具,瓷片鋒利而尖銳的躺在冰冷的地上。
“公主。”一名仆人走了進來,似乎不適宜屋內的漆黑。
“銀風騎士求見。”
背對而戰的女人似乎是有了反應,她踉蹌了一下身子,只說一個字:“見。”
仆人走了出去。
門簾響動,銀風走了進來。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鎧甲冰冷的氣息,她轉身,卻踩到了地上碎裂的瓷片。
皺眉。
“公主。”銀風快步走了過去,蹲在她腳邊,小心翼翼的為她清理傷口。
“你都聽說了吧。”她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是。”銀風,將一條手絹纏繞在她受傷的裸足上,然后直接將她攔腰抱起,帶離滿地是碎片的方廳。
蘇念一點都沒有任何反抗的反應,相反的是,她對他很信任。
“公主,銀風自小和您一起長大,成為保護你的隨從,在您成人禮的大典上,封我為您的騎士,屬下早就已經做好了一輩子為您效勞的打算,用生命保護你。”銀風一路將蘇念抱到房間的沙發上。
蘇念聽著銀風的話,她微微轉頭,試圖想要辨別他的方向。
銀風察言觀色的走到蘇念的身邊,說:“公主殿下,我在這。”
“今天原本是我的登基大典,可是我沒能用水晶球打開宮殿的大門。”蘇念一字一句的說著:“我以為我的世界已經足夠黑暗了,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比看不見更加黑暗的是,耳邊的嘲諷。”
“殿下,你根本不用聽那些,你就是你,蘇國的公主殿下,這個世界上,沒能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取代你。”
蘇念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她才說了一句:“找到了,對嗎?”
“是的,殿下,已經找到了。”
蘇念突然轉過頭,用一雙黑魆魆的沒有眼球的雙眼看著銀風。
銀風縱然是早就習慣了蘇念沒有雙眼這件事,但是突如其來的盯著自己,他還是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但是幸好她嚇了,看不出來。
“我要她死。”蘇念冰冷的吐出這幾個字。
銀風不假思索的說:“好。”
“我要親手了結了她。”蘇念又補充了一句。
銀風點頭:“好。”
蘇念并非是失明,她的雙眼像是被人硬生生剜掉的,只留下兩個黑黢黢的黑洞,她眼皮耷拉著,遮擋著兩個黑洞,但是如果她做過大的表情,那兩個黑洞就會露出來,你可以清晰的看見里面早就已經長好的嫩肉。
“你知道的,除了你,我沒有可以相信的人。”蘇念站起來,赤裸的雙足因為受傷了,所以落地的時候,她還是疼的皺眉,她聽力極好,可以很快辨別他的方向,所以不假思索的快速走到他的身邊,抓住他的胳膊,用那雙黑洞洞的沒有眼球的雙眼盯著他:“我們一起長大,我們青梅竹馬,我的母后和我的父親,他們令人羨慕的婚姻,也是這樣開始,不是嗎,不是嗎!”
蘇念的話就像是釘子,一下一下的扎在他的心臟。
“是,殿下。”銀風說著,然后拉著她拽著他胳膊的手,十分溫柔的將她帶回到沙發上,他蹲在地上,用一種幾乎是扭曲的雙眼卻盯著她黑黢黢的眼,一字一句的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們的命運就已經捆綁在一起了,你看重我,讓我當你一輩子的騎士,殿下,我又何嘗不是呢?除了殿下,我的職責再沒有比保護你,更加尊貴的。”
“銀風。”蘇念像是自我洗腦的叫著他的名字,仿佛只有這樣,她才可以感受到他的確是一直站在她這邊的。
“我在,殿下。”銀風回應著。
“去找她吧,一天都不能再等了。”蘇念下了最后通牒。
“那……”銀風欲言又止。
蘇念卻扯動了一下唇角,露出冰冷的笑意:“他也要死。”
銀風沒有講話,而是單膝跪地,左手撫右肩,恭敬行禮,隨后離開。
刺骨的風吹動著厚重的窗簾,蘇念下意識的伸手去遮擋風,可是下一秒卻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遮擋風的手,漸漸的觸摸到她沒有眼球的雙眼,她纖細的手指摸索著眼眶的邊緣,眼皮耷拉著,像是一坨壞死的肉皮。
她的手指伸進了眼眶里,良久。
她仿佛還可以感受到眼球的存在,但是手指劃過空蕩蕩的區域,那里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